第三十九章 申首山落雪夜（2）
蝶琉璃冷笑一聲，靜靜的看著柳相譏笑道：“你，許下她雲生結海樓，仍憐故鄉水的諾言，卻裝作戰死逃離。你有什麽資格要求她知道你的死活？”她承認，冷酷的柳相的卻有一副好皮囊。
可是在好的皮囊也掩不住他變質腐爛的心。她當然勸過繆華，不要在等了、何必為當初第初相見時他乘月光而來的玩戲；和第二次相逢在大荒落時他吹著玉笛訴說一生隻為一人來的情深不壽而癡戀。
但是繆華不聽，所以柳相很憤怒。但是他又習慣了壓抑自己，所以這憤怒就轉換成了更加冰凍三尺的冷酷。她，或者萬物在他眼裏都是一樣的。“多管閑事。”柳相放下了掐著蝶琉璃蝴蝶骨的手。
也不知這一句是說自己還是說蝶琉璃。蝶琉璃不舒服的咳了一聲，本想離開這裏。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多嘴問一句：“你怎麽會在這裏？”他的宮殿在昆侖北麵的。
“……”柳相不想跟蝶琉璃在說話，也知道她不怕自己冷臉。索性就用沉默不語來逐客，其實他隻是想找個寒冷的地方平複自己的情緒罷了、以免要再去見到繆華。
蝶琉璃識趣的哂笑一聲，離開了樹洞。她回到山洞時，楠處和少年吳子越還睡得香。可是蒼梧卻醒了，他開口：“別忘了神君臨行前說過，讓你不要在管那些事。”
縱然她及時拿了相思蠱，可是一旦操心勞力的、也會傷身體。所以戰神神君才叮囑蒼梧照顧好蝶琉璃，不然他無法對老友交待。
想到平時嚴肅認真對待徒弟的刑天，卻常常像兄長一樣包容她胡鬧、蝶琉璃溫柔的點點頭。她還不忘每天替刑天關好門，以免他按摩自己沒有頭的肉身時被發現尷尬。
有些神仙脫離人世後，肉身會消失，比如白馬。有些神仙脫離人世後肉身如常人一般腐朽比如楠處，除了那些天地精華修成的神仙無形無原身外、就連妖魔鬼怪修成的神仙都是有原身的。
所以刑天當然有原身，而且他還是個戀身狂。每天都會給自己的原身按摩，蝶琉璃從驚嚇到習慣、也是過了好久。
“我，我下次不會了。”蝶琉璃俏皮的伸出手噓了一聲，示意蒼梧不要吵到他們睡覺。
蒼梧答應了，看風雪好像還有些時間才能停、蝶琉璃也和衣而臥睡著了。隻有不遠處的樹洞裏，神色依舊寒冷的柳相呆呆的看著樹外風雪夜……
第二日，楠處是被少年吳子越冰冷的手給捂醒的。山洞之外一片白茫茫的幹淨，雪後的陽光撒下來、化雪的風冷的直鑽骨髓。
“你幹什麽？”楠處冷的直哆嗦，皺著眉頭不滿的對少年吳子越說道。少年吳子越不以為然道：“當然是請你看看堆雪人了，昨夜外麵的雪下的好大。”
所以趁楠處還在熟睡時，?他和蒼梧就出去堆了個雪人。楠處拗不過少年吳子越，於是就跟著他出去。冷風呼呼的吹，兩個歪歪扭扭的雪人對著楠處呲牙咧嘴的笑著。
紅玉做的眼睛，蘿卜做的鼻子，朱砂畫的嘴。楠處對於這樣粗製濫造的小玩意，也隻能摸摸鼻翼違心的擠出一個字：“好。”蝶琉璃看他被憋的如此為難，也抿唇一笑
“出了申首山，向西五十裏是涇穀山、你們怎麽還在這裏墨跡？”是踏雪無痕的柳相，他手裏還把玩著那隻玉笛。冰冷無情的氣場，完全衝毀了他風姿綽約的樣子。一頭銀色長發隨風張揚。
他就這麽著急的趕他們走？蝶琉璃原本以為昨夜隻是他個人看不慣有她存在罷了。“你……就算是神君、也沒權力隨便趕別人走吧。”少年吳子越強撐著害怕，弱弱的反駁道：
神君有什麽了不起的，連白帝都沒有這麽對他們。他最討厭這樣目中無人，好像除了自己別的萬物都是芻狗一般的神仙了。柳相聽到少年吳子越這麽說，陰鷙的盯著少年吳子越看了半晌。
“你還不是白馬呢，多嘴多舌。”本來他好不容易選擇了這個清淨的地方冷靜修為，偏偏卻多了這幾個人來。心情自然是不爽的。楠處本想爭辯幾句，卻被蒼梧摁住，示意他不要多話。
怎麽又提起那個人了，少年吳子越心裏很不開心。“上神抱歉，我們打擾了，這就走。”蒼梧打著圓場。說真的，就他們幾個人加起來目前也是打不過柳相的。
柳相聽到保證，很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孤傲的轉身離開了。其實他不說，他們也不會願意在這裏。這申首山冬天飄雪也就罷了，可是夏天竟然也飄雪。
怕是任何人都不會喜歡這麽個地方吧、少年吳子越想到；涇穀山上多白金和白玉，隻是這白金目前還沒被人接受罷了。涇水從這裏像東南流入渭河。
繼續西行一百二十裏，剛山就到了。山上有很多漆樹，還有很多雩孚。剛水從這裏的山澗後麵向北流入渭河。他們四人在剛水邊休息的時候，遇到了很多神chi。
這是一種人臉獸神的魑魅chi，mei，隻長著一隻手和一隻腳、經常像人一樣的呻吟。繼續向西行走二百裏，就是剛山尾端。這裏是洛水的發源地，洛水從這裏向北流入黃河。
有一種叫蠻蠻的野獸就住在這裏，它長著一副老鼠身子鱉腦袋、叫起來就像狗吠。
“下麵就到了英鞮dī山了，山間涴水裏有很多冉遺魚、我看你最近總是迎風流淚的眯眼睛，等到了我煮給你吃。”楠處坐在少年吳子越身邊，仔細的檢查他的眼睛。
“好。”少年吳子越又忍不住眯起眼睛，自從出了申首山、他就一直在忍不住的眯眼睛。冉遺是涴水裏特有的魚，魚身子蛇頭六隻腳。
英鞮dī山距離剛山尾端三百五十裏，山頂多漆樹山下多金礦和玉石。從雲舟看下去，山間的飛禽走獸也全都是白色的。涴水從山後向北流入陵羊澤。
“雲舟你們留下，我和蝶琉璃就不陪你們繼續走了。”蒼梧拽著蝶琉璃，從英鞮dī山和中曲山之間的城鎮下來、跟二人道別。
“怎麽？”二人不解其意，他們這是什麽意思。蝶琉璃溫柔的笑笑：“是戰神神君的意思，他要去天界參加相親會，讓我們倆送你們到中曲山前就回去看門。”
作為成神之後的老光棍之一，天界每年都會定期在天宮瑤池舉行宴會，邀請八方神仙來參加。相親會由月老主持，為期二十三天。“相親會？！”神仙不是斷情絕愛的麽？怎麽會舉行相親會？！
“你們以為錯了，不是所有的神仙都要斷情絕愛的。”蝶琉璃一看他們不懂，就解釋道：“是這樣的，人，鬼妖怪修成的後天神仙、因為根基不穩，所以是不能動情的，因為情劫難過嘛。
而天生神仙，那些羽化歸來，歸來羽化、還有從沒羽化過，不知活了了多久的三皇五帝是可以成親雙修的。他們對情劫，一般都能憑借自身諸位客服。”
聽著蝶琉璃的解釋，蒼梧心裏冷笑一聲，說什麽這麽多。還不都是借口麽，天不公何來多言？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真相永遠被天界那夥人說的冠冕堂皇。
說道這裏，蒼梧又看了楠處幾眼：他記得師傅嘴裏的曾經楠處，可是一世能狂，敢罵天地不仁的。那時候他也不管是機緣還是禍根，但是現在的他早沒了那戾氣。
“那溫柔的琉璃姐姐，你去嗎？”少年吳子越對蝶琉璃的稱呼，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加而增加。蝶琉璃搖搖頭，少年吳子越放心的笑了：漂亮的神仙姐姐不去呢
楠處一臉憋悶的看著對蝶琉璃滿臉思慕的少年吳子越，慢慢的暗暗歎氣。蒼梧注意到了楠處的臉色，他頓時明白了楠處的心思、所以蒼梧也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
其實，他們這次去也是因為紅娘已經出師的關係。月老已經答應了刑天，來幫蒼梧和蝶琉璃把剩下的紅線剪斷。這樣他們就不會因為紅線的力量而對楠處產生感情了。
說起來，這也是大司命說過的劫數吧。“你們走吧，我們自己走就是了。”楠處悶悶不樂的開始收拾東西，把蒼梧和蝶琉璃請下了雲舟。少年吳子越還在跟蝶琉璃問東問西的聊天，沒有注意到楠處黑下的臉。
“吳！子！越！快點過來收拾東西，我們準備走了。”楠處吼道。蝶琉璃明白楠處是為了什麽，於是溫柔的拍了拍少年吳子越的肩膀：“走吧，走吧、你師傅叫你呢。”
少年吳子越戀戀不舍的跟蝶琉璃道別，然後不情願的蹭到了雲舟上。楠處恨恨的丟了一大塊瑜玉，然後使出吃奶的勁兒催動雲舟飛快的飛了出去，不一會兒雲舟就消失在蒼梧和蝶琉璃麵前。
“師傅！”被突然速度變快的雲舟給晃的隻想吐的少年吳子越搖了搖楠處的手臂：“你慢點，我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