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中山首孤鴻來
他們在東山與中山的交界處修整了幾天,然後決定繼續前行。蒼梧沒有馬上回戰神神君那裏去,而是跟著他們一直前行。
“這中山,還是黃帝舊治下、雲鬢華裳,寬袖綺帶、民風自然是不同與其它三山。”此刻的天際是清風雨後,日照霓虹。
少了滯慮多了清明,看兩邊的碧山秀水、田家荊扉,綠竹幽徑並著青蘿拂行衣都別有山水意趣。“幾位是要去青要山麽?”
他們剛到中山山界的薄山山脈,就看到最西段的甘棗山上有一個束發寬袖的少年人、對著他們招手,那雙眼眸純澈清亮。
他怎麽可能,看得見雲舟?蒼梧詫然,雲舟可是加了隱身符咒的。而他懷裏抱著的則是虺鼠,虺鼠的眼睛上纏著布、好像是受傷了
池蓧遲疑了一下,停了雲舟讓少年人上來。那少年人生的也是不亞於楠處和吳子越的好相貌,隻是給人的感覺是更加幹淨、就像一汪叮咚叮咚的清泉一般。
少年人上了雲舟,先是給四人道謝:“在下卓鴻,多謝幾位君子好心、讓在下搭載一程路。”楠處讓座,給他倒茶。
吳子越這才看清他懷裏的那隻虺鼠實際上跟虺鼠又不太一樣。它的額頭上比虺鼠多了一絲花紋,“這是吃了能醫治癭ying病的na?”
這na,是甘棗山上的一種獸。甘棗山是入中山看到的第一座山,山上有條共水流出山澗後向西流入黃河。甘棗山上多杻chou樹,“君子好博聞,說的不錯。”卓鴻細細看著吳子越。
“這na的眼睛是不是不太好?”吳子越又多追問了一句,這下子、卓鴻真的刮目相看了:看起來,這四人並不是普通人、不過自己也——
“是的,這隻na視力不好、所以我采了些山坡下的籜tuò草給它敷眼。”作為芳華獸,他知道這些是天性本能、但是這些人——
“什麽是籜?”蒼梧沒有聽懂他們的對話,好奇的追問道:雖然他的師傅沒怎麽有學問,但是不恥下問還是經常對他耳提麵命的。
池蓧指著甘棗山山坡下那些開著紅花,草莖十分像葵草,葉子十分像杏葉的草說道:“那些就是了、隻是現在還沒有生莢果而已。”常常聽著楠處和吳子越論書,他也能知曉皮毛了。
“哦,原來是這樣、”蒼梧恍然大悟的說。雲舟之上,一時寂靜無聲、半響沉吟後,楠處開口了:“在送路人去青要山前,能否告知我們,您是什麽人?”
並非他有意刁難故意多問,他們的雲舟,遮蔽用的是符咒結界雙防護、一般的人或者修仙問道者不可能看的見或者看的清楚。
而他……不僅看到了,而且還對他們打招呼、雖然看他幹淨的眼眸不像奸惡之人,可是世事無絕對、多留個心眼總不錯。
“我都不問你們,你們反而先來詰問我。”卓鴻不悅的沉了臉色,抱著那隻na獸轉身就要從雲舟之上跳下去:與其在這裏被人詰問,不如跳下去自己想辦法。
“吆喝,”蒼梧趕緊上前拉住卓鴻,賠著笑說道:“哪裏就來的那麽大氣性,少年人、隻是想知根底而已。”雖然說他主動自呼名,但是楠處的小心並不理虧。
“哼,我都忘了問你們的姓名、”卓鴻傲嬌的重新抱著na獸坐下,不滿的反詰道:“你們,我說你們不能不呼名吧。”
他一向記性很好的,難道是這次輪回記性變差了?或者需要采點栃木的果實吃?反正甘棗山東二十裏,就是曆兒山、山上就有栃木。
楠處舉起一盅琥珀酒,“在下楠處、是曆劫者,剛才對小相公有所不敬之處,還望海涵、畢竟出門在外,謹慎無害處。”
他蘸著酒水,寫下自己的名字。“蒼梧、池蓧,吳子越。”剩下三人,則是簡單介紹。卓鴻一開始還嚇了一跳:蚩尤?遠古武戰神來了?但是看到楠處寫的名字,才長舒一口氣。
“難不成,你們也是生生輪回、業火化荒草的天涯人?”卓鴻還以為遇到了同類,興奮的問道:他們芳華獸,一向獨居喜靜、擅侍弄奇花異草珍藥,識得百萬草木。
“你原來,是芳華獸呀。”吳子越了然:他們從永安城而來,芳華獸皆為雄獸,性安,獨居。
身形與凡人無異,尤善植奇花異草珍藥,濯然而名,花同華,故名芳華獸。
乃至情之物,若成年獸不墮紅塵,心如明鏡,可長命乃至修仙,動情者便如荒草,歲歲枯榮,浴入火海,反複輪回。
“我是濯華的愚兄,大概、我們倆是這一輩裏最不成器的兩隻了吧。”雖然獨居,然則常互通有無、他跟兄長一般,心隨若明鏡,卻過不去情劫火海。
還差三秋,他就可以修成仙身了。但是青要山上,命劫所困、縱然長壽,奈若何?“我還以為,你們也是……”卓鴻有些失望。
而吳子越則抓緊嘀嘀咕咕的給池蓧和蒼梧解釋何為芳華獸。直到二人頻頻點頭,“囉嗦了,記住了。”蒼梧大呼小叫的準備找個果子塞住吳子越的嘴:他又不健忘。
誤會解除,卓鴻看著打鬧的蒼梧和吳子越不由得心生羨慕、可是想起青要山上的人,便覺得沒啥可羨慕的。
曆兒山到了,從雲舟上可以俯瞰到很多橿樹。卓鴻果真去摘了很多栃木的果實來,他本想送些給池蓧他們、可是池蓧連連擺手:“每次浣衣所用那楝lian木子,都讓我頭大了,我不要。”
見池蓧不要,吳子越把那兜像指頭的白色粘糊糊的果實搶過來、厚臉皮的嬉笑著:“他不要,我要、謝謝哈。”栃木的樹幹是方柱形,圓圓的葉子開黃花、花表麵有一層絨毛。
楠處白了他一眼,嗔怪他也太不客氣了、吳子越調皮的吐了吐舌頭,耍賴的笑了笑。看他們倆這樣,池蓧選擇仰天望、蒼梧則是假意扭過臉去和卓鴻閑話。
“你們的大船挺漂亮。”卓鴻突然看著雲舟感慨道:遠遠的看像隻漂亮的孤鴻鳥兒,桅杆之上那貝殼風鈴、花紋在陽光下閃著光芒。
“反正我們還要好久才離開,你可以經常來找我們玩。”一時忘情下,池蓧邀請著眼前的嘉客。
經常玩……卓鴻明亮的眼眸黯淡了下去,就像叮咚晶瑩的泉水突然停止了流動一般的澀然道:“我……我這一世又快盡頭了、不知下一世會在何地覺醒,也不知能否還記得你們。”
所以他每一次都不會離青要山很遠,每一世都要采好多好多的栃木果實、也不敢,有什麽深交:反正都要忘記的,那又何必記得呢?
看著突然憂傷起來的卓鴻,推想到了自己身上的楠處和吳子越情緒也低落下來:他們若是被知道,怕是還不如卓鴻呢。
雲舟接下來要過的是渠豬山,渠豬山在曆兒山東五十裏、山上遍布竹子可以挖開做竹筒飯;渠豬水從這裏的山澗後向南流入黃河。
渠豬水裏很多豪魚,這種魚形狀像鮪wei魚也像鱣zhan魚。紅嘴巴尾巴上有紅色羽毛,能治白癬病。
而繼續向東三十五裏的蔥聾山,勾穀縱深、山穀裏有白色土,還有很多黑、青、黃三色能做顏料的土。
在接下來,是距離蔥聾山東五十裏的涹山、山巔蘊藏豐富的赤銅礦,北坡蘊藏豐富的鐵礦。這兩座山太荒蕪了些。
“過了涹山東七十裏的脫扈山,則是有植諸草呀。”他掰著指頭,盤腿坐在雲舟甲板上默數了半天、突然開心的拍了自己的腿。
其他三人都用看神經病的眼神鄙視的看著他:吃錯藥了還是沒吃藥?“有植諸草怎麽了?”楠處沒有反應過來:他們又不治噩夢。
“笨呀,”終於輪到他拍楠處的透頭了:“你們講了那麽多、我可是記住了,植諸草不僅吃了能不做噩夢,還沒醫治憂鬱症。”
卓鴻吃了,就不會愁眉苦臉了。這就是他剛才拚命的想的道理,吳子越尷尬的和楠處對視一眼、無奈的誇了他一句:“好,算你聰明、行了吧。”
真是的,從剛才不說話就呆若木雞的坐在甲板上冥思苦想、想來想去竟然讓他想出了辦法。難為他一向粗狂慣了的腦子了。
他得意的看了看眾人,然後看著到了脫扈山的雲舟、憑借著自己藝高人膽大,船還沒停穩、他就“嗖”的一下子跳了下去。
就在眾人捏把汗時,他得意的掏出牛皮鞭子纏住了一棵大樹的枝丫、順勢一蕩,一個鷂子翻身、穩穩的像飄下一片雪一樣落地。
然後他采了很多的植諸草,之後才騰雲回到了雲舟之上。獻寶一樣的把植諸草遞給了卓鴻:“放心吃吧,有莢果的。”這植諸草形狀也像葵草,開紅花、莢果紅色又像棕樹。
看著他期待的眼神,卓鴻輕輕捏起一枚莢果吃了下去:果然是治療抑鬱症的,果子有種說不出的甜味、人吃了都能不由自主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