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滇王難做
「糧食一直是滇越最為頭疼的問題。」旁邊的白亦庄沉眉道,「各位城主,依我之見,還是繼續種些瓜果吧。」
宮天寧緩緩起身,「各位城主,滇越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現在除了果蔬外,滇越的水田也無物可種啊。」
齊肆無奈的搖著頭,「也罷,也罷。」
「老城主放心,我宮天寧一定會想辦法解決滇越的糧食問題。」宮天寧的目光堅定而深邃,這是他來的時候給宮天良的承諾,會成為一個好王爺。
但是眼前的幾位城主很明顯對眼前這個小王爺並不感冒,只是稍稍拱手,忌憚宮天寧的身份罷了。
旁邊的白亦庄站出來圓場,「既然如此,那就繼續種植蔬果。」
說完后,有一位年輕的城主,想說什麼,但猶豫好久,遲遲不敢說,話到嘴邊不知道被咽下去多少次。
白亦庄餘光掃到了這個年輕的城主,問道,「袁城主,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但說無妨。」
袁城主向前一步,拱了拱手,「在下雲山城城主袁友涼,拜見王爺。」
宮天寧點了點頭,「袁城主起身,有什麼事直說就行。」
「王爺,雲山城十萬百姓,我愧對他們啊。」袁友涼說完直接跪在了地上,叩首不起。
這一幕讓宮天寧和白亦庄他們都有些不知所措,「袁城主這是為何,快快請起,有什麼麻煩大家一起解決。」
袁友涼被旁邊的王瓊寶扶起來,「幹什麼呢,有話直說。」
「前年夏,雲山城中突然出現了一大批一大批的乞丐難民,都是從北邊來的;諸位知道我雲山城中大多都是一些犯人;在姜河和越門山一帶還駐紮著軍隊,這個冬天,我滇越郡的糧食本就不多,既要保證駐紮將士的糧食,又要保證城中百姓和乞丐的糧食,真的是撐不住了。」袁友涼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白亦庄一聽,面色一變,「有了問題為什麼不早說呢?」
「在下不敢說啊,一個冬天餓死的囚犯乞丐,以及城中百姓已達萬人。。」
「什麼。。。」旁邊的幾位城主都愣住了,「萬人?這。。。」
宮天寧皺了皺眉,餓死這麼多人,可不是小問題,「一萬多條人命啊,為什麼不早說。」
「哪怕我們滇越豁出去了,也要買到糧食,不能再讓百姓餓死了啊。」白亦庄有些憤憤的說道。
齊肆無奈的搖頭,「在滇越餓死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冬天,沒有吃的,沒有糧食,根本活不了。」
宮天寧心中沉甸甸的,「袁城主,看你應該不是滇越本地人吧,你來之前,雲山城情況如何。」
「不瞞王爺,在下是洪德十九年被貶此地,本是大熙刑部員外郎,因軍餉案得罪丞相,被貶至此;乞丐沒來之前,雲山城雖然冬天難過,但死傷絕不過百,今年真的是撐不住了,上萬的乞丐湧進來,糧食撐不住。」袁友涼繼續跪著抽泣道。
白亦庄嘆了一口氣,「那麼多的乞丐來滇越,肯定有原因。」
「被貶?你們,你們都是被貶的嗎?」宮天寧意外的問道。
「在下琉青城城主郭保民,是信陽郡太傅,被奸人誣陷,被貶來此。」旁邊的男子拱了拱手,心中略有不甘的說道。
「我本是新都府府尹,得罪了唐明仁,被貶了。」王瓊寶也在一旁悠悠的說道。
白亦庄插口道,「能來滇越為官的都是被貶,能在滇越生活的百姓,都是在中原撐不下去的。」
宮天寧心中有些稍許沉重,「這樣啊。。」
「袁城主,你別慌,回去之後安排大家耕作,春耕不能廢。」白亦庄無奈的說道。
宮天寧也稍稍頷首,「各位城主,今天就到這裡吧,咱們的糧食問題肯定會解決的。」
五個城主紛紛拱手退去。
他們退出去后,宮天寧頓時感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糧食這個大問題,究竟怎麼解決啊。
。。。
回到院子中的宮天寧心事重重的坐在房間里。
沉思良久,目光掃到了一旁堆積的滇越資料;眼前瞬間一亮,或許這些資料能幫到自己。
宮天寧這一看就是一天,就連小月送的飯菜都沒怎麼吃。
夜幕來臨,一陣敲門聲傳來,正在掃院的小月還有些不解,這麼晚了誰回來呢。
「白太守。」一打開門,沒想到是白亦庄。
白亦庄稍稍頷首,「王爺在嗎?」
「在裡面呢,您請進。」小月笑著說道。
來到宮天寧門口,小月輕輕敲門,「殿下,白太守來了,想要見您。」
「讓白先生進來吧。」
白亦庄微微點頭,直接走了進去,只見燭光下的宮天寧正趴在桌上看著堆積如山的書本。
「參見殿下。」白亦庄微微拱手。
宮天寧從桌上跳了下來,「白先生不必多禮,請坐。」
「謝殿下。」
宮天寧順手拿起一本書,說道,「白先生,您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不瞞殿下,確實有事,之前您沒在的時候滇越政事都是我一人決定,如今您來了,自然由您決定,這是滇越春耕的開支,您看看。」白亦庄說玩從袖口中取出賬簿遞給宮天寧。
宮天寧苦笑的搖了搖頭,「白先生,這就算您給我我也看不明白啊,你們商議政事能叫上我,我已經很感謝了,這以後滇越的政事還是您做主。」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是大熙規矩。」白亦庄堅持將賬簿遞給宮天寧。
「這是滇越,還是聽我的吧。」宮天寧將賬簿推了過去。
「不過就算今天您不來,我也很快就要找您。」
「哦?王爺還有什麼事嗎?」白亦庄沉眉道。
宮天寧拿起手中的書說道,「白先生,這本書記載了滇越在俚人族手裡的一些情況,書上說滇越原有俚人數十萬,他們世代生活在此;我就想知道世代在此生活,如此惡劣的條件下,他們居然還能生活這麼久?還能擁有數十萬的族人?」
白亦庄固然是歙州三大家,但並不代表他什麼都知道,就像宮天寧這次所問,「這。。我來滇越也沒多久,對於這些還真的不太了解。」
「不過泉州城城主齊肆老前輩在滇越多年,我想他應該對俚人族有些了解。」白院長拱手道。
「好,那我明日就去泉州城拜訪齊肆城主。」
「您是王爺,大可傳旨讓齊肆城主來廣明城,您不必親自拜訪。」白院長在旁說道。
「齊肆城主年齡也大了,滇越路途顛簸,來回一趟的他老人家身體受不了。」
「王爺有心了。」白亦庄拱手說道。
宮天寧嘴角輕彎,日後整個滇越都要自己管了啊。
。。。
泉州城位於滇越東部,屬於滇中地區,靠近南海,因為有海,所以泉州城的情況能稍稍好點,但也僅是一點。因為城中的百姓大多都是北邊流亡的百姓,這些百姓對於海洋還沒有什麼概念。
生活在臨海的滇越百姓,只會簡單的捕撈魚蝦,廣闊的海岸線一座港口都沒有,對於陳國的商人來說,他們海運的終點就是廣陵郡。
滇越多丘陵,沼澤密布,路途泥濘不平,宮天寧和林大虎走了五天才從廣明城走到泉州城。
看著用石頭堆砌的泉州城城牆,宮天寧不由得苦笑一聲,這泉州城的城牆還不如廣明城啊。
初春的城外,百姓都已經開始了耕地,但從他們的臉上就看得出,並不是很滿意;畢竟耕作一年種的地連肚子都填不飽,誰會高興。
走到城中,街邊的店鋪有些也已經開張,同樣的,不是很繁華。
宮天寧邊走邊說道,「看來這裡的情況還不如廣明城。」
「滇越窮鄉僻壤之地,大熙商人很少到這裡來。」林大虎無奈的說道,雖然他也不願意說,但這就是事實,商人趨利,廣陵,新都的利益比滇越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不說這些了,先去找齊肆城主吧。」宮天寧無奈的搖了搖頭。
前往城主府的路上,一群百姓圍在一起,時不時傳來一陣陣掌聲和叫好聲。
在掌聲和叫好聲中是不是傳來一陣陣高亢美妙的嗩吶聲,伴隨著一男子的嗓音,結合的恰到好處,沒有一點多餘。
宮天寧忍不住停了下來,往人群中走去,林大虎也沒有攔著宮天寧,這嗩吶他也好久沒有聽到了,在西涼打仗的時候,伴隨嗩吶聲的響起,不是凱旋而歸就是將士入土。
而嗩吶正是西涼郡的代表,西涼民間流傳著這麼一句話:百般樂器,嗩吶為王;壯士凱旋,三更起鳴;魂歸故里,五更來奏。
宮天寧嘴角一彎,「這什麼樂器,讓人不免生出悲壯之感。」
「這是嗩吶。」林大虎輕聲道,宮天寧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到林大虎靜靜的站著,目光深沉。
擠進人群,這才看到原來吹奏嗩吶的是一個十七八歲,有些微胖的少年,而他旁邊的少年而有些俊美,長發束在腦後,絕美的嗓音配上嗩吶,事在讓人痴迷。
「這是西涼名曲《流沙城》。。」林大虎輕聲說道,眼前彷彿出現了,當年三千銀甲破萬敵的場面,那場發生在西涼邊境的血戰,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流沙白髮塵生雨,城外狼煙風吹沙;桃養人,杏傷人,李子樹下埋著人。。。」
隨著少年嘴角的浮沉晃動,林大虎的眼睛紅彤彤的,這還是宮天寧第一次看到林大虎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