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解脫了嗎?
說完,一把推開了雲凌,向後倒去,千俊皓在她說的時候,就有防備,上前一把接過了雲凌,兩個動作幾乎同時發生,雲凌還沒站穩,就撲向樓邊,「不。」
下面的人也沒有來得及把墊子挪過去,就已經一地血了,雲凌好像看到了她嘴角帶笑,猶如她身下的血,一樣的絢爛刺眼,千俊皓一把拉過了雲凌,「別看。」
雲凌任憑千俊皓把她抱在懷裡,周圍亂糟糟的,各種聲音,但她此刻腦子一片空白,她特地避開了安全氣墊,她沒有一點留戀。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應該是什麼心情,害怕?難過?還是惋惜?這麼一個青春年華的女子,本該會有一個精彩的人生的,她最後時刻都在笑,是笑自己解脫了嗎?如果她能多關注她一下,是不是能多給她點溫暖,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她不知道,她很累了,她想好好睡一覺。
「凌兒?凌兒?」
「小凌子!凌子!」在她睡過去之前她聽到了有人在叫她,不管了,她真的太累了,她真的沒有力氣應了。
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夢到她剛入學那天,在樓道遇見了隔壁寢室的一個女生,她給她打了個招呼,但那個女生,好像不太願意跟人說話,向後縮了縮,微微點了下頭,就進了身後的那扇門。
忽然場景變換,她們一起走在路上,那個女生笑著看向她,不知道在說什麼,好像開心的樣子,那個女生笑起來很好看,眼睛彎彎的,嘴角的弧度也很漂亮,可從她的嘴角突然滲出好多血,她讓她別笑了,可她還是揚著嘴,看著她笑,血漫遍地,她無處可躲,那個女生靠近她耳邊說道:「其實,那顆綠色的藥丸的是維生素。」
「不要~」她睜眼的瞬間,千俊皓立刻就湊上來,「寶貝兒,你醒了。」
雲凌環顧了四周,她已經躺在家裡的床上了。
雲凌:「嗯。」
千俊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雲凌搖搖頭。
千俊皓:「餓不餓?」
雲凌還是搖了搖頭。在腦子過了一遍之前發生的事。
雲凌:「葉佳美呢?」
千俊皓:「已經把她的遺體交給她的父母了。」
雲凌低下頭:「我想去看看她。」
千俊皓:「好,吃點東西,我陪你去。」
雲凌:「好。」
雲凌下樓,大家都在,看到她此刻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夏清看到雲凌就哭了,「凌子,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要不是去看我,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雲凌笑著說不是她的錯,讓她趕緊回去好好養病。
趙宛薇和豆芽確認雲凌沒事後,也回去了。
雲凌簡單吃了兩口,就和千俊皓一起去了葉佳美家。
一個小黑屋子,一個憔悴的女人,還有一個看起來有點暴躁的男人,屋裡的傢具看上去都有些年頭了,黑的發亮,一張小床上的床單被洗的發白,小床對面就是一個小廚房,桌上還放著一些殘羹剩飯。
葉佳美的房間是用模板隔出來的一個小隔間,裡面是一張更小的床,一張小桌子,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掉漆的牆上掛了一個相框,一個小女孩穿著一個紅裙子站在草地上,兩手緊緊的抓著裙子,眼神局促的看向鏡頭,這應該是葉佳美小時候的樣子。
葉佳美媽媽哭的眼睛都腫了,拉著雲凌的手,說這是第一次有佳美的朋友到家裡來,葉佳美的爸爸坐在床上,只是看了看他們,一句話也沒有說,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會為葉佳美難過呢!
從葉佳美家裡出來后,雲凌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她想她現在才是真的理解了葉佳美為什麼那麼膽小,那麼內向,那麼極力的討好別人了。
因為只有這樣,她才會覺得別人會對她好一點,可憐她的好意從沒被別人珍惜過,也沒人在意過。
人到底是什麼?到底是怎麼樣才能做好一個人?
雲凌緊緊抱住千俊皓的腰,第一次直白的說道:「我很難過。」
千俊皓:「有我。」
雲凌眼眶通紅:「她之前問我,願不願意跟她做朋友?」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她。」
「如果我早點告訴她我願意,那她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她會不會沒那麼孤單?」
「她這麼多年一定很難過。但她也很堅強,她在很努力的生活,我……」
千俊皓緊緊的抱著她:「不是你的錯。」
「你已經做得很棒了。」
「你很好。」
雲凌搖搖頭,其實沒什麼區別,她也曾冷漠以對她有可能的好意或者笑臉,他們所有人,從小到大的所有欺負過她的人,冷眼旁觀的人,是他們一點一點摧毀了這個女孩,扼殺了這個生命。
「是你讓警察不要告訴她父母她真正的死因吧?」
千俊皓:「不是我想的,是你想的。」
雲凌,「之前我一直覺得我不是很幸運,現在才發現,這世上不幸的人太多了,難過的事太多了,我這點心事根本就不算什麼。」
千俊皓摸摸她的頭。
雲凌在千俊皓胸膛蹭蹭,然後抬起頭:「我們回家吧,我餓了。」
千俊皓:「好,我帶你回家。」
我們或深或淺地活在這個冷漠且火熱的世界,都致力於找到一個契合的靈魂,相攜的臂膀,我們都會孤獨,每個人都微不足道,但即使孤身一人,也要活得燦爛。
他們走後,葉佳美媽媽在自己女兒房間的桌子上看到了一個信封,裡面是兩萬塊錢,葉佳美的媽媽拿著這兩萬塊錢在葉佳美的房間坐了半夜……
她的眼淚已經流幹了,前幾天女兒還對她說讓她對自己好一點,不要一直遷就她的爸爸,如果可能,就離婚吧,你苦了一輩子,也是時候對自己好一點了。
她當時覺得自己女兒肯定是瘋了,怎麼會說出這種話,怎麼會勸自己的爸爸媽媽離婚,即使她的爸爸是一個混賬,但他們已經生活了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了他沒來由的打罵,她從沒想過離婚。
可是現在,她回想了自己這悲哀的大半生,年少無知結了婚,丈夫剛開始對自己還可以,後來在生活巨大的壓力下,動不動就打罵她,即使後來有了女兒,她也任憑自己的丈夫動輒對女兒打罵,她只是勸女兒忍耐,讓她小心翼翼的活著。
她不配為人母,她保護不了自己的孩子,現在白髮人送黑髮人,她悔不當初,但已然沒什麼用了。
她後半生只能在回憶和悔恨中去紀念自己的女兒了,那個可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