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危機
第一百七十五章危機
顧采薇不知道,前麵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靜妃三言兩語間,已經定下了她這一輩子的事情。她穿著剛換好的湖藍色窄衫長裙,有些緊張地站在外圍等待可能的召見,心裏卻不斷碎碎念:“千萬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然而心裏卻又忍不住擔心,不知道飯菜可合乎貴人的口味,至於會提及她的事情,則是她想都沒敢想的——她一個小蝦米,提她作甚。
待到太監來傳了兩次賞,她的心才放下來些許,正午的陽光正是毒烈,曬得她頭暈,又覺得膝蓋酸酸麻麻有些站不住。可是既怕失禮又怕把衣服坐上褶皺,所以顧采薇強忍著,不動聲色地挪到一株木蘭花下等待,有些無聊地四處看著。
“太子殿下,殿下……”遠處,一個小太監焦急地喊道,因為著急,他的嘴唇動的分外快,“殿下,皇上正在靜妃娘娘那裏用膳,您現在去不合適……”
“孤擔心靜妃娘娘身體,也想見見父皇。聽說父皇三弟都在,我現在去又有什麽不合適!狗奴才,讓開!”一個暴躁的聲音響起,聲音充滿陰鷙。雖然距離遠,但是他剛才這幾句的聲音依然清晰地傳了過來,周圍錦繡宮的太監宮女們已經輕輕動了起來,有人往宮裏進去。
顧采薇下意識地往樹底下縮了縮,目光卻忍不住偷偷往後麵聲音來源望去。
一個身穿紫衫、身形高大的男子,正大步快速往這邊行進,身邊跟著的小太監一邊替他打傘,一邊擦著汗,麵帶焦急地勸說他。
“腿腳無力、走路搖晃、眼底烏青,一看就是個酒色之徒。”顧采薇心裏默默想著,“在皇宮之內,而且在靜妃寢宮內,到處都是她的眼線,太子竟然敢如此狂妄囂張,看起來真不像個有腦子的,前身怎麽就看上他這種酒囊飯袋呢?宋鐸和三皇子也是笨蛋,竟然被這種人暗算,真真丟人。”
她的位置隱蔽,衣裳又不打眼,所以隱藏在一眾太監宮女中,太子並沒有發現她。
“殿下,剛才皇後娘娘傳話來,說要您過去呢!”貼身太監突然說道,內心焦灼不已。太子殿下不是第一次在靜妃娘娘麵前吃癟,回頭隻能拿他這樣的下人出氣。在皇後娘娘麵前,錯的當然也隻能是奴才,所以往往太子一犯渾,他們就得遭兩遍罪。
“不要拿母妃嚇唬孤。”太子憤憤地說,“今日母後身子不適,也是父皇恩準孤進宮的,孤順便來看看重病不治的靜妃娘娘,順便安慰一下有喪母之虞的三弟,哪個能挑出來孤的不是?”
顧采薇張大了嘴,站在人家院落門口咒人死,這貨,真的是太子?這智商情商,分分鍾被三皇子碾壓的節奏啊!不過這兩人說話的聲音已經聽不到了,隻能靠分辨唇形來看。
“殿下,您且歇歇。這一路走來,出了一身汗,這樣見皇上也是不敬,不妨在這石凳上稍作休息,消消汗,也找人確認皇上用過午膳,您再進去。”貼身太監無奈,隻能使用緩兵之計。
太子腳步有些踉蹌,伸手不耐煩地去推那意圖攔他的小太監,不想自己喝多了頭暈眼花,一不小心推了個空,差點摔倒,破口大罵:“你這狗奴才!”
貼身太監已經習慣了他的打罵,連忙自己打了自己一記耳光:“都是奴才的錯,都是奴才的錯。殿下這邊坐,消消氣。”
太子大概也覺得自己現在有些狼狽,擦擦額角的汗,尋了一處石凳坐下,大口喘息,又張口要茶。
貼身太監忙招呼後麵十幾步外跟著的浩浩蕩蕩的宮人。
“那女子是誰?為何不著宮裝?”太子這一坐下,目光不知怎麽,就掃到了前麵樹下的顧采薇。身形窈窕,氣質脫俗,一身湖藍打扮,讓人看著就覺得清爽宜人,又帶著幾分仙氣兒。
貼身太監剛把茶捧過來,恭敬呈上去後又順著太子所指方向定睛一看,隻能看到一個背影,於是搖頭道:“奴才也認不出來,許是靜妃娘娘新調教的伺候皇上的宮女吧。”
“就會弄這些下賤手段。”太子恨恨罵道,聲音卻不自覺地放輕。
顧采薇早在太子目光轉過來的時候,就慌忙轉身,卻也知道不能隨著心意立刻跑開,隻能轉身貼著樹自欺欺人地假裝空氣。本來她覺得這是靜妃宮中,沒人敢造次,但是看剛才這位爺的德性,發什麽瘋都可能,所以她雙手緊握,手心中冷汗涔涔。
她和他的淵源,可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說得清楚的。
太子想到剛才在皇後宮中,聽她一番哭訴靜妃現下又如何得寵,風頭都要超過他,又埋怨他不爭氣,險些被三皇子扯下來,胸中氣正是不平,又以為靜妃又要用新人籠絡皇上,不由更加氣憤。
他眼睛一轉,忽然把放到嘴邊的茶盞重重扔到地上,怒道:“這等破爛茶葉也敢給孤喝!把泡茶的奴才給我拉出去,重重地打。”
顧采薇恨得都要跳腳,卻不敢回頭,因為她知道自己出不了頭——她惹不起這大麻煩。
可是她不惹麻煩,不代表麻煩不惹她。
“那宮女,說你,站在木蘭樹下的,可是錦繡宮的宮女,為什麽見了孤不來跪拜?錦繡宮就是如此規矩嗎?過來,給孤烹茶!”太子徑直把矛頭指向了顧采薇。
顧采薇知道尊卑懸殊,眾目睽睽之下她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慢騰騰地轉過身來,垂首行了個福禮,低著頭一步一步往這邊挪過來,心裏暗暗地想著對策,祈禱著他不要認出自己來。可是另一方麵卻又明白,這種希望很渺茫。
輕風吹起她的衣服,頭上戴著的蝴蝶簪子上兩隻蝴蝶翩然於飛,清淡素雅的茉莉花香暗香浮動,雖然不見麵容,太子仍然覺得這是難得的佳人。
顧采薇恨不得這段路永遠走不完,心裏又在祈禱裏麵的救兵趕緊出來,磨磨蹭蹭地往前走。
而太子,眼神盯著她,似乎要把她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