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背叛不會敲門(下)
「如果你和我說要我再敲碎這麼一個祭壇,我肯定要求先給我發獎金。」
這是瑪琳將源石祭壇敲碎之後,回到小隊中所說的第一句話。
然後她就被牧揪著領子拉到隱蔽的地方去了。
「例行補給哦,好孩子不要過來看。」
牧輕飄飄留下來的這句話讓在場的其他人感到一頭霧水,唯有閃靈波瀾不驚的樣子。
「唔喵?她這樣一講我反而好想去偷窺一下了喵。反正我又不是什麼好孩子。」夜煙微微踮起腳,四處環顧著。
片刻后,她有些失望的聳了聳肩:「一無所獲,這群烏薩斯人都不喜歡養貓的嗎?」
「例行補給,是說什麼呢?」
各種意義上都是好孩子的慕斯有些好奇的提問了。
「誰知道呢,不過不能讓人看的話,也許是什麼羞羞的事情哦。」夜煙壞壞的笑著,對慕斯說道。
「羞、羞羞的,事情?」
被夜煙的言論嚇到的人是獅蠍,她甚至驚訝的從空氣中展現出了自己的身姿。
「誒——」夜煙感嘆了一聲,臉上的笑意更濃,「沒想到看起來靦腆的好孩子獅蠍在聽到這種話題的時候也會感興趣啊。」
「啊,不是,我,那個……」
「好了,不要戲弄獅蠍了。」閃靈制止了夜煙的惡作劇——獅蠍這時候腦袋上已經快要開始冒煙了。
「還有,不要隨便亂猜。」她補充道。
「聽隊長你這麼說,看來是知道她們去幹什麼咯?」
「有些事情還是由她們自己說出來比較好,我只能告訴你們,別忘了瑪琳是個血魔這件事。」
在閃靈的提醒下意識到這件事的三人一瞬間恍然大悟,隨即再次陷入沉思。
「那麼,為什麼是牧拉著瑪琳小姐跑去……『例行補給』呢?」慕斯的兩條尾巴搖晃著,就像她迷惑的心一樣。
「好了,好奇心可是會害死貓的喲~」夜煙伸出手摸了摸慕斯的頭,安撫道,「至於她們倆的關係嘛,她們如果不在意的話自然就會給我們講了。」
「當然沒什麼好在意,事實上我也沒想到你們會這麼好奇就是了。」
和剛剛相比明顯精神了許多的瑪琳拉著牧從遠處的陰影里走了出來。
「這麼快的?」夜煙看著用一隻手整理著衣領的牧,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身處戰場哪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
瑪琳聳聳肩,然後有些好笑的看著夜煙:「你那個表情是在想什麼?」
「我什麼都沒想喵~不要吃我喵~」
「演技毫無誠意,差評。」整理完自己衣服的牧在一旁吐槽道,「另外之所以是我拉著瑪琳去,是因為這個人如果不是我提醒的話是想不起來自己還是個血魔這件事的。」
「但、但是,血魔的話,不是還可以……」
「啊,你說的那是普通的血魔。」牧揮了揮手,打斷了獅蠍斷斷續續的話,為她解釋道,「瑪琳比較特別,這輩子只能吸我的血了——其它的解釋起來太長以後有機會再說,現在我們是不是該繼續執行任務了?」
「博士那邊行動很順利,我們這邊也差不多該進入第二階段了。」
閃靈把注視著瑪琳的目光收回,看向了遠處仍然在地面上掙扎的整合運動們。
「在那之前,我們需要救助一下那邊的『感染者』。」
「只是『感染者』嗎?」
面對瑪琳的詢問,閃靈顯得很平靜。
「只是『感染者』。」她回答,「或者可以加上『病人』的標籤,想要活下去的病人。」
——————————
阿列克謝心情很複雜。
曾經是烏薩斯軍隊中一名士官的他,因對感染者的戰鬥中感染了礦石病而被強制退伍。在烏薩斯整體對感染者歧視的傾軋下,他加入了整合運動,也因為他從軍時作為士官的經驗,他成為了一支隊伍的領導者。
他覺得自己的經歷已經夠特別了,從迫害者變成被迫害者這種經驗,可不是什麼人都有機會體驗到的。
但就算是他也想象不到,有一天來拯救自己性命的,會是一度毫不留情粉碎自己全部防衛陣地的敵人——尤其是那個正在給自己包紮的薩卡茲女人。
「我知道你心情可能很複雜,但是你用這種眼神盯著一位女士可是很失禮的。」
……那個薩卡茲女人甚至能語氣輕鬆地說出這種話。
「事實上,我也不知道現在該用什麼眼神。」他苦笑著砸了咂嘴,連續的作戰讓他喉嚨感到乾渴,「你現在手上包紮的那個傷口,就是之前你自己製造的來著。」
「哈,這種事情就叫做有趣的命運了。」
那薩卡茲女人似是很高興,拍了拍剛剛包紮完成的傷口,臉上是燦爛的笑容,就像曾經在軍隊里和他並肩作戰的那些兄弟們一樣的笑容。
「呵,呵呵……」
阿列克謝也笑了起來,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張典型的烏薩斯人的臉。
「還真是像你說的一樣,命運真是的有趣。」他伸出手搓了搓自己臉上的源石,「可惜沒有酒,不然真應該狠狠地灌他一杯。」
「酒的話,剛才我們在那邊的便利店廢墟里有發現,不過這玩意對於你們烏薩斯人來說好像叫水來著?」
「Сэр,водка!」
突然傳來的烏薩斯語讓阿列克謝楞了一下,他扭過頭,看到一個薩科塔豎著大拇指遞過來一個長方形的瓶子。
逆光下他看不清那人臉上的表情,只覺得她似乎在笑。
「蘇卡……」他下意識的把粗口後半咽了下去,接過了那瓶子。
「所以我說你到底是在哪學的烏薩斯語啦。」
「誒嘿,只是覺得很有趣所以稍微學了那麼一點點。」
阿列克謝擰開了那瓶子,灌下去一口,任由那冰冷的酒液燒灼著自己的喉嚨。
「沒想到,居然還能有這種好東西沒被別人翻出來……」久違的烈酒緩解了他的乾渴,也讓他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一些,「兩位小姐……你們並不是感染者吧?」
「嗯?我是不是感染者這種事很重要嗎?」
聽到這個回答,阿列克謝大笑了起來:「說得對,,說得太對了。」
自家隊長的笑聲引起了整合運動成員們的注意,然後,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轉移到他手上那亮晶晶的玻璃瓶上了。
「一人一口,別浪費了。」
阿列克謝說著,把玻璃瓶遞了過去。
「受傷的人不適合喝酒,對傷口不好。」
聽到給自己人治療的那個黑衣醫師這樣說,他嗤笑出聲:「醫生大姐,對於烏薩斯人來說,酒精就是最好的葯了。」
隨後,他把目光投向了遠處的祭壇,向著身旁的薩卡茲女人提問:「那鬼東西到底是什麼?」
「簡單地說,就是吸取他人生命力以增強自己力量的東西,一般來講,都是以城市為規模布置最後發動的。」
「。」阿列克謝低聲罵了一句,追問道,「也就是說,那鬼東西已經在整個切爾諾伯格布滿了?」
「對,肯定不止這一個。」
「我和我的兄弟們拼死拼活就為了保護這玩意?」
「這要問你們自己了。」
他捂住臉,不知道自己臉上現在究竟是什麼表情:「所以,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我們被背叛了嗎?」
「呵,你難道覺得背叛是那種會溫柔的敲響你的門,對你說『我要走了』的東西嗎?」那薩卡茲女人諷刺的笑著,「背叛是那種在你們開心的舉辦宴會時,一腳踹開大門,把冰雪和冷風送進屋子裡,踩著滿是泥水的靴子踢翻餐桌,大聲宣告自己到來的東西才對。」
「嘖,你在干這行之前大概是個作家吧?」
「不,只是單純的你不怎麼讀書而已——這段比喻是你們烏薩斯的一個作家在書里寫的,我還以為你一個烏薩斯人會知道。」
「哈?我懷疑你在騙我。」
「那個,隊長……她說的是真的。」
說話的人是瘦弱的米哈伊爾,在阿列克謝隊伍里年紀最小的男孩,摘下面具的他扶了扶自己的圓眼鏡:「那本書,我在上學的時候也看過。」
「就你知道的多!」不滿意自己被拆台的阿列克謝狠狠地瞪了那男孩一眼,命令道,「葉格爾,把剩下的那點酒都給他灌下去!」
「喂喂,遷怒可不是什麼好隊長應該做的事情。」
「不用你管,不這麼做的話,我心裡可沒辦法感到舒坦。」
阿列克謝晃了晃腦袋,覺得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便站了起來。
「兄弟們,我想事情是什麼樣,已經不需要我多說了吧?」
面對著自己沉默的手下,他指了指遠處已經被摧毀的祭壇。
「雖然我不知道鬼東西到底有沒有被布滿整個切爾諾伯格,但是已經在我們眼皮底下被發現一個了!」
他捶打著自己的胸口,繼續著演講。
「在之前接應從龍門回來的同胞的時候,你們也看到了他們失魂落魄的樣子,現在想來,在那時候我們就已經聽到背叛的腳步聲了!只是那時我們仍然心懷妄想,不願意相信自己被人背叛這種事。
「但是現在,已經容不得我們心存僥倖了,無論領袖——不,無論塔露拉是否打算獻祭這整座城市中的感染者們,我已經無法繼續信任她了。
「那麼,現在想要活下去的人,跟我走,去帶領更多從龍門回來的同胞,活下去。」
說著,他猛地跺腳,踩碎了被他丟在地上的白面具。
「如果你們覺得我可以信任的話,那就一起來吧。」
他的手下們站了起來,沒有一句言語,只是像他們的隊長一樣,一腳踩碎了那屬於整合運動的白面具。
阿列克謝笑了,隨後他轉向那薩卡茲女人,說道:「我們接下來要去找從龍門回來的同胞,不要妨礙我們。」
「巧了不是,我們的目標也是去找龍門來的感染者。」薩卡茲女人伸出了手,「我聽說,每個烏薩斯人身體里都藏著個詩人的靈魂,現在看來,大概是真的。」
阿列克謝輕輕的握了一下那隻手:「那你聽說的東西還真多……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瑪琳,瑪琳·迪特里希。」
「阿列克謝·彼得洛維奇·維赫里……烏薩斯人名挺長的,叫我阿列克謝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