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命運不會善意(中)
羅德島的飛行器來的很快。
對於瑪琳一行人來說,這是個不錯的消息,至少說明正面戰場相當的順利,整合運動已經沒有多餘的力量來針對飛行器了。
「真是厲害啊,阿列克謝。」
看著有條不紊的領取物資並接受治療的感染者們,瑪琳感慨了起來。
「像這樣的優秀的人才只因為是感染者就被驅離了烏薩斯嗎?」
「所以說,像我這樣的士官在烏薩斯……」阿列克謝習慣性的對答道。
「軍校前十,一年只有十個吧?」
「嘁,米哈伊爾真是多話。」
面對瑪琳的揶揄,阿列克謝撇了撇嘴,隨後舉起雙手:「好了好了,我承認,我在烏薩斯的基層軍官里的確算是不錯的那一類,如果沒有感染礦石病的話,我應該已經在參加中層軍官的考核了——」
他頓了頓,十分認真地看著瑪琳。
「但是,你要弄清楚一件事,對於烏薩斯這個巨大的國家來說,一個很有前途的士官,不算什麼。哪怕是一個很有前途的將軍,也不算什麼。羅德島如果要為感染者奔走的話早晚會直面烏薩斯的軍隊……不要因為我的事情就小瞧了烏薩斯。」
「原來如此,受教了。」
「至於你眼前的秩序,只不過是人盡其用而已。」
「人盡其用,這一點本身就很厲害了。」
「瑪琳你還在這裡喵?」夜煙像只貓一樣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閃靈隊長在找你哦。」
「我知道了,這就來。」瑪琳對著夜煙點點頭,隨後把目光再次投向阿列克謝,「雖然前路艱險,但是希望你們能活下來,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最後給你一個忠告,愛國者的游擊隊可沒那麼好對付。」
「啊,感激不盡。」
瑪琳微笑著,對阿列克謝揮手道別。
「她們要走了呢。」
「……我之前怎麼沒發現達麗雅你能像個菲林一樣走路沒聲的,」達麗雅突然幽幽響起的聲音讓阿列克謝一激靈,「下次再有偵察任務就不用謝爾蓋去了,你去就好了嘛。」
達麗雅挑了挑眉毛,說道:「嗯?我覺得隊長沒察覺到我的理由難道不是被人家迷住了嗎?就算以我同為女性的角度來講,瑪琳小姐也是個很漂亮的人呢。」
「呃?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難道不是嗎?」達麗雅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
「比起那些東西啊,我只是覺得,既然有瑪琳和牧這樣的人在,那這世道對於感染者來說,就還沒糟糕到沒救……」阿列克謝依舊看著瑪琳離開的方向,喃喃道。
「尤其是這樣的人長得還那麼漂亮是吧?」達麗雅的聲音依舊幽幽,「我覺得隊長你現在跟上去一起,甚至加入羅德島也還來得及喲。」
「瞎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離開你們。」阿列克謝皺起了眉頭,「就算以後要接受羅德島的援助,那也是以合作方的身份,而不是下屬。如果我讓你感到不安的話,那我道歉,但是達麗雅。」
他深吸了口氣,盯著達麗雅,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怎麼捨得離開你。」
「隊長?」達麗雅的聲音瞬間拉高了幾個音調,眼前的男人還是頭一次用這麼直接的方式來回應自己,這讓她稍稍慌張了一瞬。
隨後恢復了戰士冷靜的她笑了起來:「隊長你這麼說我會當真的哦。」
「本來就不是假話。」阿列克謝不假思索的回答了。
達麗雅感覺到好像有鮮血在往自己的臉上涌,同時身後傳來了自己隊友們的竊笑聲。
「我說你們幾個是太閑了嗎!」她轉過頭對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已經在那裡偷聽的隊友們大吼,「有時間來看熱鬧不如去幹活啊!你們!」
「嗚哇,大姐頭生氣了,好可怕好可怕。」
「快跑快跑。」
看著自己隊友們吵鬧的樣子,阿列克謝笑了起來,隨後他向著瑪琳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多保重自己啊,瑪琳,牧,後會有期。
被阿列克謝記掛著的那個人現在正有些驚訝的聽著閃靈的指令。
「我剛剛應該沒有聽錯吧?」她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閃靈,「在這種戰力緊張的時候你居然要我撤退嗎?有給我的位置的話可以再坐一個成年感染者或者兩個感染者孩子送回羅德島救助了!」
「你沒有聽錯。」閃靈一臉平靜地回答道。
看著閃靈那毫無波瀾的臉,瑪琳苦笑了起來。
「我想我也不需要問理由了吧……」她微微抬頭,看著午間有些刺眼的太陽,「在那之前我想知道,那破預言怎麼好像是個有點過去的薩卡茲就知道?」
「那要怪迪特里希一族當年在卡茲戴爾過於張揚了。」閃靈笑笑,似是回憶著什麼,「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愛國者到底是什麼種族——你家人跟那個種族的糾葛,你要比我更清楚。」
「食人的駝鹿終將吃掉所有蝴蝶。」瑪琳注視著天空的遠方,口中低詠出那句話,「說實話那位先祖因為觀看群星而瘋掉前說出的這句話……與其說是預言,倒不如說是個詛咒。」
傳承古老的薩卡茲種族,會在源石能量的影響下,在種群記憶的全面融合中看到未來。
也就是所謂的,預言。
卡茲戴爾的學者們,將那些預言稱之為源石技藝的生理性殘留,換言之,幻覺。
但是一個又一個接連實現的預言,早已讓薩卡茲這個伴隨著源石一同存活至今的族群,將這些預言視為命運。
「食人的駝鹿終將吃掉所有蝴蝶。」
迪特里希一族的一位先祖,在群星閃耀的夜裡,留下了這樣的語言,隨後在瘋狂中消失在曠野里。
溫迪戈。
那是當時的迪特里希們對「食人的駝鹿」這個詞語的解讀,而蝴蝶,毫無疑問是被稱為血蝴蝶的迪特里希血魔們。
只是因為那一句似是而非的預言,迪特里希一族和溫迪戈的糾葛究竟持續了多久?
瑪琳不知道,只是在那漫長的時間裡,畏懼著預言的血蝴蝶們不斷重複著對溫迪戈的刺殺行為。
有人成功了,但是更多的人被溫迪戈們殺害,吞噬殆盡。
這一切沒有停止,沒人質疑預言準確與否——因為迪特里希們的確是被溫迪戈殺害了,但也沒有人想過這些犧牲其實源於他們主動去襲擊溫迪戈這件事。
甚至為了讓年輕的族人能夠儘快上戰場,在六歲就要想辦法激活他們的源石技藝。
然後,這種行為變成了一種傳統,即使溫迪戈們自我放逐在泰拉世界的荒野,不能再對迪特里希一族產生危害,這種傳統也被繼承了下來。
——真是蠢爆了。
當瑪琳從家族的記錄里知道這一切的時候,這是她唯一的想法。
那個時候,迪特里希一族已經在一場戰亂中被亡靈法師的軍隊滅絕,只剩下瑪琳一人。
「那只是個詛咒而已,滅亡了迪特里希的也不是溫迪戈。」瑪琳揮了揮手,看向閃靈,「我的家族想要逃避那個詛咒,反而陷入其中,一個又一個主動的被溫迪戈吞噬。」
「那麼,你不應該加入任務的第三階段。」
「不,正因為如此我才更應該加入。」瑪琳面無表情的看著閃靈,「沒有誰比一個迪特里希血魔更了解如何與一個溫迪戈作戰。」
「但是那預言……」
「無論那東西是預言還是詛咒,想要逃避它的人,最終還是要被它卷進去。」
瑪琳神色堅定,紅色的雙眼裡沒有退縮。
「我不想成為我最厭惡的人的模樣,那種事情讓我感到噁心,所以我不會逃。」
「看來我說服不了你了。」閃靈微微嘆息,「給你一點時間去說服牧,記住,接下來直到任務第三階段完成之前,我們沒有撤退的機會。」
看著閃靈離開的背影,感知到牧就在身後的瑪琳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如果知道牧就在我身後的話,一開始就不要套我的話啊,閃靈隊長。
「你打算就這麼一直沉默著直到任務第三階段開始嗎?」
牧的提問打破了兩個人之間尷尬的沉默。
瑪琳轉過身,微微低頭,看著牧。
「你終於捨得看我了。」牧笑了起來。
「我們,做個約定吧?」
「那種你從一開始就做不到的約定可不要和我做。我可不是那種能被你輕易糊弄過去的小孩子。」
看著手指微微把帽檐抬高看向自己的牧,瑪琳笑了起來。
「你之前還埋怨過我大事從來不和你做約定呢。」
「然後你就玩了個這麼大的事跟我做約定?」
瑪琳微笑不語,從自己的衣領里取下項鏈,把自己掛在上面的戒指套在自己的尾指指上。
見狀,牧嘆了口氣,做出了和瑪琳一模一樣的動作。
隨後,兩支套著戒指的尾指,鉤在了一起。
「我要你活下來,完好無損的回到我身邊。」
「我會活下來,安然無恙的回到你身邊。」
那是約定,也是誓言。
「一旦說出的話就不能反悔了……所謂的約定就是這種東西。」牧看著瑪琳,目光灼灼,「在炎國,這個儀式所定下的期限是一百年……而在東國,違背這個約定的代價是要吞下一千根針。」
「……聽起來,還挺嚇人的。」
「所以如果你違背了這個約定的話,我會給你灌下去一千根針的哦。」
牧鬆開了瑪琳的手指,笑容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