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離別不會遙遠(上)
戰鬥結束的遠比預想中的要更快一些。
在第一時間集結起來的感染者們並不是足夠強大的戰士,在瑪琳一行人面前,他們並不能做到有效的對抗。
——也就是說,貧民區的核心戰鬥力被集中在了費南多·麥庫爾的身邊嗎?
有感於這場戰鬥的短暫,瑪琳這樣想到。
「你這叛徒!」
「你這樣也算是龐克特城的孩子嗎!」
「可恥!」
「是是,我是叛徒,我可恥。」
面對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感染者們,古坦達一臉寂寥的點燃香煙,深深的吸了一口。
「別那麼看著我,你總得讓我找個辦法壓一壓這刺鼻的血腥味。」他對著與他同行的兩個姑娘揮手示意,「這法子可比你們的香水靠譜多了,要試試嗎?」
「這可還有未成年人呢,不要公然宣傳吸煙。」
瑪琳嘆了口氣,把目光重新投到被廢除了戰鬥力的感染者們。
劍脊、手杖、拳腳。
將他們擊倒的人並沒有攻擊他們的要害,只是以讓他們無法戰鬥為目標。所以他們現在能夠捂著各自的傷口躺在地上呻吟,咒罵。
沒有一個人討饒,也沒有一個人流露出軟弱。
「揚湯止沸。」這讓她不禁低語。
古坦達吐出一口煙圈,問道:「炎國的諺語?什麼意思?」
「你覺得我們這樣真的能止住貧民區內部的火嗎?」瑪琳看著那面無表情的男人,「我敢打賭,就現在這些人,傷愈之後會變成更大的隱患。」
「到時候,仇恨的集中點也是我。」男人把煙頭彈飛,滿不在乎的回答道,「怎麼,你要為了我的著想而斬草除根嗎?」
「怎麼可能。」她聳肩,無視了對方不懷好意的眼神,「我又不是你在康納奇的老相好——那位的話大概毫不猶豫的就把眼前這些人全都幹掉了吧。」
「嘁,別用老相好這個稱呼。」古坦達咋舌,又掏出一支煙點燃。
「好吧,話說回來,這些人接下來要怎麼辦?」瑪琳扇了扇被風吹到臉上的煙氣,有些不愉的問道,「需要我們這邊的醫療幹員來接手嗎?」
「不需要,貧民區內的事情,有貧民區的人自己來解決。」
正如古坦達所說的一樣,很快,就有醫療人員從貧民區內部趕來,接手了現場治療。他們的制服上印著瑪琳熟悉的標誌:巨大的字母A,和字母下面的單詞Azazel。
「阿撒茲勒診所?」她皺起眉頭,沉吟著,「烏薩斯的地下診所生意已經做到維多利亞來了嗎?」
「畢竟烏爾斯聽起來和烏薩斯挺像的?」
「你這個笑話有點冷,牧。」
牧因為這句吐槽而鼓起嘴巴,而瑪琳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她身上。
「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事實上我連這個組織來自烏薩斯都不知道,只是在那個診所里有一個我的熟人……唉。」古坦達回答道,接著有些悻悻然的把煙掐滅:一個身材高挑、看上去就很有氣勢的白衣女性從診所成員中走到了他面前。
「很好,看在你很自覺的份上,這次就不追究你在醫療現場抽煙這件事了。」
女人攏了攏自己的黑紫色長發,對古坦達說道,眼鏡下的淺藍色雙眼徑直看向他身後站著的瑪琳與牧。
「初次見面,我是阿撒茲勒診所維多利亞分部的負責人,他們都叫我海莎,同時也是你眼前這個笨蛋的老師。」
「初次見面,我們是黑鋼國際的傭兵。」
「黑鋼國際的?」海莎笑了笑,卻沒有更多的質疑,「那我就當做是那麼回事吧。」
聞言,瑪琳也笑了起來:「哦?那麼原本應該遠在烏薩斯的阿撒茲勒診所為什麼會在維多利亞有分部?你們的資源並沒有豐富到足夠支撐你們開一個分部的地步吧?」
兩位女士面對面的站在那裡,臉上都是標準的商用微笑。
見狀,古坦達默默的向後退了幾步,低聲向旁邊看戲的牧提問:「你的搭檔是什麼情況?」
「也沒什麼情況吧,這種事情一般被稱作……同類向斥?」她用手指點著自己的下巴,回答道。
「同同同同類?」
他似乎聯想到了很多不好的東西,連聲音都變得結巴了起來,這也讓牧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咳,我沒事,只不過這兩個人在你眼中看來是同類嗎?」
「至少她們倆是這麼認為的。」她聳肩,一副看戲的表情。
「我們診所的經營情況還輪不到一個外人來討論,尤其是這個外人只是個『普通的傭兵』而已的時候。」
「就算我只是個普通的傭兵,我和赫拉格閣下也算是有一面之緣哦。」
「真遺憾,看來你和將軍閣下的一面之緣並沒有讓他信任你到把阿撒茲勒診所的經營情況都說出來的情況。」
「因為貴診所的經營情況並不需要從將軍的口中說給我聽——不要小瞧傭兵的情報網啊。」
接著,兩人陷入了沉默。
這陣沉默讓古坦達不斷的掏出香煙與打火機,卻又始終不敢點燃。
這陣沉默讓牧打了個哈欠,一副索然無味的模樣。
打破沉默的,是兩人不約而同的笑聲。
海莎鼓了鼓掌,似乎是很讚賞對方應對的樣子:「挺有趣的,看來將軍閣下在那邊生活的還不錯?」
「除了經常會想念奈音以外,其他都挺好的。」瑪琳攤手,這般回答道,「另外,遠影診所是什麼時候正式跟阿撒茲勒合併的,如果早有這種情報的話,我們也不需要用現在這種方式接入烏爾斯的局勢里。」
「從一開始,遠影診所就是阿撒茲勒的分部,我是前代管理人的學生。」
海莎的回答讓她眉毛一挑,驚訝道:「令人意外,在維多利亞有名的感染者暗醫,Miss.海莎居然是烏薩斯出身嗎?」
「沒錯,看來這件事並沒有交代給你們這些基層幹員。」
女醫生扶了扶眼鏡,下達了逐客令。
「總之,現在這裡不需要你們,貧民區的事情交給貧民區的人自己解決。」
「我知道了,那麼這裡就拜託給你們……」
瑪琳的話並沒有說完,意料之外的爆炸聲打斷了她。
轟,轟,轟。
爆炸有三聲,間隔時間幾乎為零。
從三個方向升起的煙柱,讓所有人都面色沉重,醫療人員強硬的壓制著那些掙扎想要起身的感染者傷員,卻無法阻止他們怒罵出聲。
「政府方要和貧民區全面開戰嗎?」見狀,海莎一副頭疼的模樣,「蘇爾泰已經蠢到這種地步了?」
古坦達斷然否認了這件事的可能性:「不可能,現在仍然留在烏爾斯城內的只有預備役,在主力部隊全都在前線和康納奇對峙的現在,他總不能指望靠黑鋼國際的幾個傭兵跟沒啥武力的警察們就能把貧民區完全剿滅吧?」
「而且,我們也沒有接到這樣的指令。」瑪琳接過話頭,佐證了他的話,「現在的問題變成了,貧民區的感染者勢力,會不會借著這個機會主動出擊。」
「如果你是在問費南多·麥庫爾能否彈壓住下面人不擅作主張輕舉妄動這件事的話。」
女醫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神情複雜。
「至少龐克特城那邊不會動手吧?」牧出聲提醒道,「阿列克謝先生應該能判斷出現在的局勢。」
「但是貧民區並不是只有一座龐克特城,在它周圍大大小小的社區領袖們恐怕沒那麼好打發,就算那些人只是普通的感染者也能夠產生足夠的破壞……嘖,這都是些什麼破事。」
古坦達煩躁的抓了抓頭髮。
「沒辦法了,一人一個方向,有問題嗎?」
「沒有。」
「隨時OK。」
「那就想辦法儘快制止這一切繼續蔓延吧,我先走了,剩下兩個方向的,交給你們自己解決,還是同樣的手段,另外,盡量想辦法找到炸彈的投放者——雖然這不太可能就是了。」
說完,男人高高躍起,跳上旁邊的建築,飛快的消失在北方。
「哎呀哎呀,真是多事之秋。」瑪琳搖搖頭,看了一眼遠處,「東南和西北,留給我們的是兩個對角嘛,我去東南邊了。」
「瑪琳。」牧出聲叫住了即將離開的人,神情陰鬱。
「怎麼了?」
「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夢裡我的牙齒全都掉光了,雖然不知道這個夢代表著什麼意思……但是我總有很不好的預感。」她說道,情緒低沉。
「不要在意那些事情,夢只是夢而已。」
瑪琳微笑著,伸出手摸了摸牧亞麻色的頭髮。
「放心吧,一切都會很順利的,加油。」
兩人輕輕擊掌,接著瑪琳向著東南角邁出了自己的腳步。
「那個夢大概是你要失去什麼重要東西的意思。」她離開后,在一旁聽完了全部對話的海莎突然對著愣愣的牧開口了。
「診所醫生還會解夢嗎?」
「個人愛好而已,就像某些文獻學顧問其實是占星術大師一樣。」海莎聳肩,回答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在這裡發獃到什麼時候?多呆一秒問題就會嚴重一分,打起精神來啊。」
「抱歉,我這就出發。」牧向那高挑的女醫生微微鞠躬,說道。
「很好,祝你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