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高塔不會倒塌(上)
一行人在幽深的樓道中行走著,沉默而快速。
領頭的瑪琳突然比了個停止的手勢,接著用戰術手勢比劃著。
一點鐘方向,五十米,四人。
她身後的伊桑點點頭,憑空消失在灰黑色的牆壁里,而青鬼則從腰間拔出肋差,悄無聲息的摸了出去。
簡直讓人懷疑他身上那套沉重的鎧甲是不是幻象。
很快,從遠處傳來了數聲幾近同步的悶哼,瑪琳揮手,幾人快速的摸了過去。在那裡,青鬼正在用布擦拭著自己的肋差,而伊桑依舊潛伏在影子中。
阿列克謝掃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屍體,皺眉道:「這些人……蘇爾泰已經打出手中所有的牌了嗎?」
「你又知道了?」
「算是吧。」
他蹲下身,伸手從衣領里掏出軍牌,確認后回答了瑪琳的問題:「果然,是特殊防務班,在烏爾斯領主府最後的防衛線。」
「連這些人都派出來了?」煌眉毛一揚,臉上似笑非笑,「看來這位領主閣下也是有背水一戰的勇氣嘛。」
「背水一戰?」聽到新名詞的牧歪頭,表示不解。
「博士講過的故事啦,有時間我講給你聽。大概意思就是在絕境之中拚命一搏。」
「不,我不覺得那位老人有這樣的勇氣。」蕾娜捂住嘴,低語道,「如果出現了最後防衛線被派出來的情況,更像是他被什麼人控制住了。」
「又或者,有人接管了他身邊的防務,甚至要考慮到烏爾斯現在的實際掌權者究竟是誰這種事——不過這些事情和現在的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阿列克謝拍了拍手,站直身體,「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儘快找到麥庫爾閣下:他手上掌握著翻盤的一手。」
「說起來,你們所謂的翻盤一手究竟指的是什麼喵?」
「你不知道?」他有些驚訝,看了提問人夜煙一眼,「我看瑪琳那樣子還以為博士跟你們都說過了呢。」
「怎麼可能,瑪琳知道是她的情況喵,博士又沒有跟我們講。」
「嗯,這件事博士藏得還挺好的,估計是從凱爾希醫生那裡獲取了什麼情報吧。」
「哈,所以說你們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執行任務了嗎?」阿列克謝驚訝之後釋然的笑了出來,「看來那個人深受你們這些幹員的信任啊,那邊那個,不打算替你們家博士解釋一下嗎?」
「解釋?解釋一下的話就是博士什麼話都沒跟我講,我只是從他的隻言片語里獲取了一些情報而已。」瑪琳隨口回答,「作為一個情報商,從破碎的信息里推測情報的全貌是常識,我的朋友。」
「那麼能不能給我們解釋一下你用常識獲得的情報究竟是什麼喵?」
「我之前也應該和你們說過了,這座龐克特城最初是作為高層監獄建造的。那麼問題來了,就算廢棄了,現在這座監獄塔少了點什麼……你們難道沒發現嗎?」她古怪的笑著,看向某位菲林女飛賊,「那邊那位對維多利亞監獄有各種經驗的菲林小姐,不說說嗎?」
「喵?這種時候就不要強調監獄經驗這種事了喵。」夜煙有些無奈地搖頭,卻還是說出了答案,「是防禦設施啦,也就是說,那個叫費什麼……」
「費南多·麥庫爾。」
「對對,費南多·喵庫爾的那個人,手上掌握著激活龐克特城防禦設施的鑰匙?」
走在中間的青鬼突然發問:「那不對啊,既然他有那種東西,為什麼不早點啟動呢?」
「因為如果啟動了那東西,就相當於正式和烏爾斯,甚至說是和維多利亞宣戰了一樣。」阿列克謝嘆道,「但是現在不一樣,現在是他們對我們宣戰。好了,我們到地方了。」
「不,就算你跟我們說到地方了……這裡現在一個人都沒有哦。」
位於龐克特城六層的遠影診所,這是一行人現在所處的位置,診所內一片狼藉的模樣怎麼看都像是剛剛遭遇了一場洗劫。很明顯有什麼人在這裡非常粗魯的尋找過某樣東西。
「至少目前看來,他們並沒有找到關鍵的鑰匙。你有什麼發現嗎,瑪琳?」
「沒有,至少在我的感知範圍內找不到任何一個人。」她答道,表示自己一無所獲,「接下來的事情應該交給夜煙了。」
「她?」
「喂,不要小瞧貓!」夜煙雙手叉腰,對阿列克謝的懷疑非常不滿,「在這地方雖然沒有人,但是有其它的東西存在,比如說,貓。」
「喵~」
一隻圓滾滾的灰貓從紙堆里探出頭,小心謹慎地注視著眼前這群不速之客。
「哦,有了有了,來吧小傢伙,到我這邊來。」
夜煙蹲下身向小東西伸出自己的手,手掌中變戲法一樣的多出了一根小魚乾。在小魚乾的誘惑下,這隻圓滾滾的灰貓邁著毫不優雅的步伐走到對方身邊。
它叼住那小魚乾吃下,然後順從的用腦袋蹭著那隻手的掌心,眼前的菲林獸親似乎讓它感到由衷的親昵。
「很好很好,乖乖的啦。」夜煙笑眯眯的撫摸著那灰貓,「小傢伙,接下來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呢——你知道這裡的人現在在哪嗎?」
灰貓應答似的叫了幾聲,向右側牆邊立櫃的方向跳了出去,扭過頭,盯著那菲林人。
「看來,有問題的就是這個立櫃了。」她直起身子,走到立櫃旁邊,伸手摸著下巴,「以我多年經驗……這立櫃大概是個暗門,不過機關到底應該怎麼弄我還沒有頭緒。」
鏈鋸的轟鳴聲響起。
「我說,煌?」
「現在沒有時間一點一點解密了,能暴力破解就不要想開鎖這種事。」
羅德島著名攻堅幹員這麼說了,也這樣做了。
立櫃就這樣四分五裂,連帶著背後的暗門也被拆碎,漏出隱藏在後面的通道。
「我說你也太粗暴了喵。」夜煙抱怨道,輕輕安撫懷裡瑟瑟發抖的灰貓,「你把我的小朋友嚇到了。」
「哈哈,抱歉抱歉。不過接下來我們往下面走就好了吧?」
「那要取決於你面前的那位女士怎麼想了——她好像有點生氣喵。」
「我說,現在維多利亞的菲林姑娘都這麼沒家教嗎?」
遠影診所的負責人,白衣黑髮的海莎站在那裡,面無表情。
圓滾滾的灰貓從夜煙的懷裡跳下來,歡快的跑到她旁邊。
她低頭看了眼那親昵蹭著自己腿的灰貓,嘴角微抽:「哈薩,你又吃別人給的東西了?今天的晚餐沒了。」
灰貓怏怏低下頭,連叫聲都沒了精神的樣子。
「別在這跟我裝可憐,本來你就超重了。」海莎翻了個白眼,然後把目光投向遠處的瑪琳一行人,「所謂會者定離,去者必返。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又見面了,瑪琳。不過以我一個醫生的角度看來,你現在的狀況可完全談不上好。」
「嗯,如果這次回去之後不給我帶病加班補貼的話,我要考慮辭職的事情了。」瑪琳聳了聳肩,表示自己情緒穩定,「好了,現在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
「海莎醫生,麥庫爾閣下是在這裡嗎?」阿列克謝接過話頭,問道。
「沒錯,他在這裡,不過另一個人也在這裡。」
在海莎身後,一個身穿青藍色衣服的男人走了出來。
「是你,古坦達。」瑪琳微微眯眼,看著眼前令人意外的身影,「既然你在這裡,大概說明所謂你暗殺了費南多·麥庫爾這件事是謠言了?」
「誰知道呢,這件事也許是假的,也沒準是真的。」古坦達聳了聳肩,拔出他那把猩紅的寶劍,「你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你們想去見麥庫爾的話,就讓那邊那個烏薩斯人跟我一對一打一場。」
「呃,別告訴我在這種時候你突然要跟我講什麼男人之間拳頭講話之類的蠢話。」
「蠢嗎?可能吧。」他不咸不淡的說道,「但是你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在我看來也沒多聰明。所以我得確認一些事情——靠著我手中的這把劍,所以那邊的那個烏薩斯人,別廢話,來,跟我打一場。」
阿列克謝深吸了一口氣,向牧說道:「牧,把你的手斧借我用一下。」
「這東西可比看起來更沉一些哦。」
「哦,還真是,你這小姑娘力氣還蠻大的。」他接過手斧,揮舞了幾下以適應它的重量,接著斜斜舉出,指向青藍色的劍士,「好了,時間緊張,我們彼此都不要廢話了。」
「正好!」
兩道身影就這樣撞到了一期,毫不留情的廝殺著。
「嗯,所以我不是很懂這些男人喵。」夜煙聳了聳肩,看著場中戰鬥的兩人,吐槽道,「這到底算是在幹嗎啦?」
「小姑娘,你把這個當做一場測試就好了。」在場最年長的男性青鬼說道。
「測試?」
「沒錯,測試。那個古坦達想要從阿列克謝身上確認一些事情,而且這些事情並不能通過語言來確認,因為在這種時候,行動比語言更有力。」他用毫不掩飾的欣賞目光看著場中的不斷交錯的兵器,「只要相信阿列克謝,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