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五章 決鬥審判
決鬥審判。
這是一項相當古老的傳統。
在貴族之間產生分歧，且無法說服對方的時候，一場司法上所認同的決鬥將被用來解決這場爭端。
但是，決鬥的雙方，只能是貴族或者貴族的代理人。
「嚯……居然來這一手嗎？」瑪琳笑了笑，「如果我們不接受這場決鬥審判呢？」
「那我就死在這裡，維護沃倫姆德伯爵家的尊嚴。」盧卡斯朗聲回答道。
——我管你去死啊！
雖然很想這麼回答，但是如果在這次的事件里出現貴族的死亡，對於整個沃倫姆德甚至萊塔尼亞來講，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所以瑪琳只能無聲嘆息。
「娜塔莉亞·安德烈耶維娜·羅斯托娃。」
這時候從人群中走出來的，是早露，她面容堅定地報出了自己的真名。
「烏薩斯帝國，羅斯托夫伯爵家族繼承人，同為貴族，請問我能成為你的對手嗎，盧卡斯·范·沃倫姆德？」
「早露？」
「別擔心，瑪琳老師。」那位前貴族小姐用無懈可擊的笑容答覆道，「我所受到的精英教里，劍術決鬥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盧卡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那麼，我就認同你作為我的決鬥對象吧——在神的注視下，這場決鬥將得出公平的結果。」
「好吧，看來我也阻止不了什麼。」瑪琳搖搖頭，伸手入懷掏出那把裝飾華麗的短劍，丟給早露，「那麼就用這把劍吧，這種場合也算是它最佳的舞台了。」
她有些慌張地接過那把劍，苦笑起來：「拜託，如果有人用烏薩斯皇帝御賜寶劍進行決鬥的話會被送去北方荒原里種土豆的。」
「哈哈，反正烏薩斯的法律管不到我們啦。」薩卡茲女人拍了拍烏薩斯少女的肩膀，「大膽的上吧——我可不會在乎貴族們所謂的決鬥榮耀，如果事情不對勁的話我會阻止這場決鬥的，無外乎接下來的事情更難辦而已。別擔心，老師是大人，能解決的。」
「就算是大人也不是什麼事情都能解決吧？」
「這種時候給大人留點面子。好了，接下來你的朋友們有話要講。」
「誒？」
凜冬一巴掌拍在她的背後：「我只有一個要求，去贏下來。沒人可以小瞧烏薩斯人！」
「太粗暴了。」真理嘆了口氣，盯著早露的雙眼，「我們有著各自要跨越的東西，這場決鬥對於你來說，是要跨越的東西嗎？」
「我不知道，但是這次如果我不站出來的話，恐怕我以後只能感受到後悔。」
「那就去跨越它吧！」烈夏又一巴掌拍在她的後背上，笑道。
「……我說你們稍微溫柔點好不好。」
「加油。」
最後握住她右手的，是學生自治團的小天使古米。
「那邊的老師不打算說點什麼嗎？」瑪琳扭頭，看著一旁抱胸微笑的星火。
「我想現在已經不需要我說什麼了。」她微笑著回答，「去吧，贏得勝利。」
「是！」早露大聲回答，邁出堅定的腳步。
「看來，你已經和自己的友人告別完了？」盧卡斯的聲音從他的頭盔面甲里傳來。
「不是告別，而是必勝的約定。」早露拔出短劍，斜斜指向自己的對手。
「那麼，讓我們開始吧。」
我保證這場決鬥中絕無私怨，我保證無論這場決鬥結果如何都會接受，我保證這場決鬥在絕對公正公平的條件下進行，我保證會尊重可敬的對手。
兩名貴族用各自的語言吟唱一般說出了這段文字。
接著，他們如疾風一般碰撞在一起。
毫無疑問，早露的確接受過優秀的貴族精英教育，這一點從她高潔正直的劍術中能夠感受出來。
堂堂正正。
烏薩斯貴族手中的短劍迅捷而凜然的攻擊線路，完全是在與敵人比拼力量與反應能力。勢若雷霆的攻擊完全讓人想象不到揮舞這柄短劍的，是早露這樣普通的少女。
——也就是博士所說的「熊的力量」嗎。
在這時候瑪琳腦子裡想起的卻是博士曾經講的冷笑話。
「說起來，早露的常規武器……那玩意是移動城邦接舷戰的時候會用到的東西來著？」
「你說對了，那是我們在切爾諾伯格四處遊盪的時候找到的武器——雖然當時只能用來當做一個威懾用的裝飾而已。」凜冬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場中的戰鬥，隨口回答道，「被火神改造之後就變成早露專用的武器了……【烏薩斯粗口】，那個貴族少爺也不是省油的燈！」
「嗯，至少他體弱多病這件事很明顯是謠言了。」牧饒有興緻的評價道，「能硬接下這種水準的攻擊……瑪琳你做得到嗎？」
「源石技藝全開的話，沒有問題。」
換言之，只憑肉身與早露對拼這種事，連一個成年薩卡茲都會感到壓力。
然而那個身著輕甲的貴族少爺，雖然有些吃力，但是毫無疑問接下了每次都在劍上打出巨大聲響的攻擊。
「那麼，你還能維持這樣的攻擊幾次呢，羅斯托娃小姐？」
他甚至能在攻擊的間歇發出提問。
「足夠把你打敗的次數！」早露回答道，再度揮出破空的一擊。
但是沒有奏效：她的攻擊再度被招架，且被那柄寶劍以力量絞住，動彈不得。
「你的劍術非常的美麗、凜然且優秀。」他貼近對方的臉，低聲說道，「但是相對的，也非常容易被看穿：看來烏薩斯的劍術導師們沒有教導你們正確的劍技呀！」
長劍一擺一帶拉偏了短劍的方向，也讓早露陷入步履蹣跚的狀態——如果不是她第二反應夠快擋下急襲過來的後續攻擊，此刻已經落敗了。
「良好的反應力，不過也就僅此而已！」
借著這一擊完全進入攻勢的盧卡斯如海浪般接連不斷地攻擊著，腳步不斷逼近壓制對手的閃避空間。
「你說得對，我的確沒能跟烏薩斯的貴族劍術導師們學到正確的劍技。」在有些狼狽的招架過程中，早露抽空回答道，「不過，我在離開了他們之後可是學到了相當實用的劍術啊！」
在閃避的間隙，短劍從她的右手交由左手，向上架起的同時用背肩發力偏斜了敵人自上而下斬出的一劍。
接著，右手捏成拳頭猛然轟在盧卡斯的下巴上，讓他暈厥了一瞬。
雖然他很快從短暫的休克中恢復，並擋下隨之而來的一擊，但是攻守的局勢已經變化了。
全程看清了這一下的瑪琳挑了挑眉毛：「喲，這一招……是赫拉格老爺子的偏斜技巧來著，不過那一拳？」
「幹得漂亮！讓他嘗一嘗烏薩斯的鐵拳吧！」一旁地凜冬激動的吶喊起來。
——好了，不用多問，烏薩斯街頭流武術來著。
「你笑的很開心啊，瑪琳。」牧冷不丁地說道。
「有嗎？那肯定是因為看到一個戰場上的好苗子而感到見獵心喜吧。」薩卡茲女教師有些興奮的搓手手。
對此，她的戀人白眼以對：「你清醒點吧，早露的那個武器註定了是要在超遠距離進行火力打擊的，輪到她進行白刃戰的時候說明戰況已經崩了吧？」
瑪琳咧了咧嘴：「好吧，戰況崩盤的時候該想的果然是撤退嗎……不過那位貴族少爺完全沒有放棄的意思啊，明明已經崩盤了。」
沒錯，盧卡斯在這種完全捨棄了貴族矜持，充滿平民階級無賴打架風格的攻擊下完全落了下風。
他雖然偶爾會走出高塔，混跡在民兵團里，但是實際戰鬥的經驗並不多——畢竟知道他身份的上司怎麼可能讓一個貴族陷入危險之中？
長久以來他所接受的鍛煉與進行的戰鬥都是與貴族進行的。的確，和早露相比，他的劍術更講究技巧，更清楚如何以假動作來欺騙敵人，如何用最合適的力量來進行進攻與防禦。
但是早露突如其來的拳腳攻擊把這場決鬥拖入了他所沒見過的未知領域。
那個外表看上去彬彬有禮的貴族小姐所發出的攻擊可一點貴族氣質都沒有。
——左、上、右……混賬，為什麼會有從下面來的攻擊！
盧卡斯勉力招架閃避著對手密集的攻勢，卻仍然被她的拳腳所命中。身上的輕甲也因為那烏薩斯少女熊一般的怪力被打的坑坑窪窪。
「這樣就！結束了！」
早露左手的短劍猛然發力彈開對手的長劍，在他重心不穩的時候欺身上前，右手一記上勾拳再度轟在他的下巴上。
這一下要比第一次來得更加迅猛，也讓盧卡斯在昏沉中後退，腳下拌蒜摔倒在地上。
她高舉著短劍躍出，騎在他的身體上，銀光閃閃的劍刃在面甲上方兩厘米的高度上懸停了下來。
「是你輸了。」早露臉上露出勝利者的笑容，「對於這場決鬥的結果，你沒有怨言吧？」
「混賬東西……你那是什麼劍術！」盧卡斯抱怨道，鬆開手中的劍。
「當然，是能贏的劍術。」她站起身，俯視著地面上的失敗者，「大人，時代變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閉上了雙眼。
在他的耳邊，傳來了感染者們無法抑制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