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靖原案
「射聲營……你還真是在我意料之外的地方找到了新線索。」驚蟄拉開一把椅子坐了下來,「你也坐下吧,如果要說那個案子的話,那要用的時間可不會太短。」
「在那之前,能不能總是那個案子那個案子的。」瑪琳隨意地坐在椅子上,單手拄臉,「一個同時牽扯到中樞三法司和禁軍四營之一的事件,已經不能用普通的案子來算了:炎國的史官們沒對這次事件定名嗎?」
「你都知道這麼多了,居然不知道這個事件的名字嗎?」驚蟄臉上露出幾分驚訝的表情。
「拜託我又不是凱爾希醫生。而且我能得到的信息也只不過流於表面而已——所以說這事件到底被叫什麼了?難不成還真是『不能說事件』?」
「也算是個禁忌,不過也不至於到完全不能說罷了……只不過對於皇室來講,發生在十五年前的『靖原軍變』這四個字說出來屬實不討喜就是了。」
靖原是一座古城。
他的歷史可以追溯到開國帝君建國的時代,就是在那裡他以赤霄劍斬殺了黑龍,接著在一百里之外的丘陵建立起炎國的國都,也是炎國沿用至今的首都京師。
而進入移動城市時代,靖原與其它的兩座小型移動城市拱衛著京師,作為炎國核心的首都都市群運作著。
——以這個名字命名的軍變,毫無疑問是威脅到皇室的安危了嗎?
瑪琳在心裡默默想道,繼續聽著驚蟄平靜的講述。
眾所周知,炎國的禁軍起源是開國帝君身邊的四位親衛將軍,而這四位將軍所統領的部隊各有不同,也體現在繼承了他們名號的禁軍四營身上。
射聲之名無需贅述,駐紮地便在靖原。虎賁營駐紮在京師,是皇室直屬的衛戍部隊,可以說是禁軍中的禁軍。背嵬營駐紮在廣平,從建立之初便代表著炎國最強戰力單位。最後是駐紮在昭陵的踏白營,而射聲營內有將領圖謀造反這件事,正是從踏白營上報給上面的。
「為什麼是踏白營?」
「踏白營建立之初是偵察兵單位,輕騎偵查探明敵情。而在天下太平不興刀兵之後,這支部隊也肩負起了為皇室監視國家內部的工作。」
簡而言之,便是特務部隊。
從這個方向來講,踏白營爆出射聲營有意圖謀反這件事本就是他們的工作。接下來本應該是踏白營在接到兵部秘令之後逮捕射聲營部分將領,在不傷筋動骨的情況下完成對射聲營內部謀反者的清理才對。
然而先知道這個命令的,是射聲營的人。
「然後呢,射聲營的人先手謀反了?」瑪琳饒有興緻的問道。
驚蟄搖了搖頭,答道:「正相反,時任射聲營主官的丁泓在知道這件事之後,隻身進京以求自證清白。」
「然後就被扣下了,最後死刑棄市嗎?」
「不,那只是官方聲明而已,事實上當時發生的事情遠比這個要慘烈的多。」
求見皇帝的丁泓並沒有得到許可,甚至在他表示自己願意解除武裝只為見皇帝一眼,也沒有被許可。接著,他便一路打進了皇宮裡,只憑一把弓,一桶箭,即使箭矢全部射空,虎賁營的近衛兵也沒能攔下他。
——還真跟博士說的一樣,弓兵近戰是傳統嗎?這合理嗎?
最後他終於見到了皇帝,自陳清白。而皇帝卻始終一言不發,沉默以對。絕望的他用那雙可開五石弓的手臂撕裂了自己的胸膛。
「此心忠誠與否,惟願聖上明鑒!」這是他的遺言。
按理說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丁泓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忠誠才對。然而皇帝卻依舊下達了讓背巍營出動的命令。
「同室操戈嗎?」瑪琳嘆了口氣,「丁泓這事做得,在炎國來講是在威逼君上啊。」
這話讓驚蟄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瑪琳用淡定的眼神回應過去:「幹嘛,我一個薩卡茲理解炎國的忠誠倫理問題很大嗎?」
「不,你能理解到這個地步也節省了我不少時間,只是有些驚訝而已。」驚蟄笑了笑,表示自己沒有其他意思,「而當背嵬營抵達靖原城外的時候,面對的是嚴陣以待的射聲營。」
對於以精銳射手為主要軍隊構成的射聲營來講,依託於城牆和防禦工事的他們給背嵬營的進攻造成了極大的阻礙。
但是也只不過是阻礙而已。
靖原,這座作為衛城以抵禦外敵入侵京師而建立,歷經千年的古城,最後被炎國自己最強的軍隊攻破了。
簡直就像是諷刺一般。
靖原軍變之後,射聲營直接成建制被消滅,而背嵬營也在攻城戰中損失慘重,陷入了需要重建的境地。
「聽起來,最後獲利的是虎賁營和踏白營?」
驚蟄再次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不,在靖原軍變發生一個月之後,先帝被人用弓箭刺殺,死在了皇宮內。」
這答案讓瑪琳不禁咋舌:「哎呀哎呀……看來刺客是射聲營的倖存者,但是這樣一來虎賁營也要被自上而下的清理一遍了嘛。」
「就是這樣,虎賁營因守衛不力也被整肅了一番……而且射聲營的罪過從兵變謀反又加上了一條刺殺皇帝。」驚蟄長出了一口氣,「那之後不是光整肅軍隊就完事了的,同時也是一場官場上的大地震,我想你大概也知道最後查出命令是從哪裡透露出去的了。」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瑪琳倒了一杯茶,推到她身前,「我記得,是只有刑部尚書在這場大案里活下來了?」
「沒錯,但是命令被透露出去這件事只是個借口而已。」驚蟄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實際上是因為三法司的人在調查射聲營謀反這件事里,找到了一個核心的矛盾點。」
「矛盾點?說到底踏白營到底是以什麼理由來宣稱射聲營意圖謀反的?」瑪琳眉頭一皺。
「私鑄有斬龍之力的赤霄劍,研習暗炎禁術。」驚蟄輕輕敲了敲桌面,「然而,這個罪名,只是莫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