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故事不會意外（二）
「羅德島外勤組，瑪琳。」
「感染者，如月幸平。」
「如月？東國人？」瑪琳眉毛一揚，頗有深意的看了瓦伊凡人一眼，「冒昧的問一下，你是迦具土出身的嗎？」
「沒想到你居然還對東國的事情有所了解。」如月幸平滿不在乎地笑了笑，眼神毫不躲閃，「就像你所猜測的一樣，我的確曾經是那個如月家的人，只不過對於沒有國籍的感染者而言，過去的身份很重要嗎？」
——不愧是東國十二宗家之一的，屬實能言善道。不過他能如此坦然的說出這件事說明他手下的感染者也不在乎這件事。
領會了對方話中含義的瑪琳抿了抿嘴，不再關注這一點。
「那麼我也就暫時放下這點疑慮了。」
「暫時呢。」如月幸平苦笑了一下，接著表情一整，「好了我們言歸正傳——既然你要求我們用平等的狀態來對話，那就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吧。」
瑪琳點了點頭表示認可：「沒有異議，情報交換這回事也是這樣了。那麼第一點，設置這個炸彈的，是你們的人？」
「不是，雖然我們這些人做夢都想干這件事——你們幾個稍微控制一下自己幸災樂禍的心情。」他雙手壓了壓，讓自己的手下收斂一下自己有些放肆的笑聲。
萬嘉物流在大量的壓榨感染者勞工的同時，也在十分嚴苛地對待感染者，結果感染者想要隱瞞身份混進萬嘉酒店難於登天。
但是換一個角度來講，丟炸彈的人不可能是感染者，卻有可能是跟感染者有所合作的普通人。
——只是對方已經否定這件事，要把這種可能性降低嗎？
「那麼接下來輪到我方了：你們接近萬嘉物流是在調查些什麼？」
「往近了說是近期發生在平江的連續殺人案，往遠了說甚至要追查到七二四走私案。總之，你可以理解為我們在調查站在萬嘉物流身後的人。」
這個答案似乎並不能滿足如月幸平：「調查幕後人士的理由是什麼？」
「這是連續提問，而且這個問題我現在不能給你答案：我們還沒有深入合作到這一步。」瑪琳雙手抱肩，微微仰頭俯視對方，「你們在這萬嘉酒店的地下停車場里弄了這麼個據點，是打算做什麼？總不會是想要跟萬嘉物流的人開聯歡會吧？」
「哈，那種場合我們只會成為惡客。」如月幸平獰笑了一聲。
這群感染者自稱為惡客並非妄言。
從源石的開採到運輸再到最後的實用，每一個步驟都需要嚴格的保護措施——這意味著每一個步驟都需要給參與工作的員工提供相應的防護措施，換言之，每一個步驟都需要大量的金錢。
但是如果眼前有這麼一群已經不需要防護措施的人，又何必花這麼一筆錢呢？
他們甚至可以驕傲的說自己為感染者們提供了更多的工作機會，感染者應當感激他們才對。
「我可去他的吧。」如月幸平啐了一口，嘴裡用東國語飛快地說著些什麼。
那些聲音瑪琳在青鬼口中依稀聽到過，想來不是什麼好詞，不然以養父身份自居的他應該會告訴她那些話的含義才對。
一開始，感染者們的確接受了這些工作，因為即使收入稀薄對於無法在正常崗位上得到一份工作的他們來講這也是實打實的收入來著。在這方面感染者的忍耐力一向堅韌的很，哪怕工頭擺著一張臭臉把僅有幾張的工錢發給他們，他們也甘之如飴。
「因為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他們還『活著』的證明。」瑪琳低聲感慨。
「沒錯，工作換來薪水再生活下去，哪怕被普通人歧視著，我們也仍然『活著』。」如月幸平這般回答了，「人這種生物啊，一旦習慣了善意之後，你再把惡意表現出來的時候，惡意就變得很難接受了。」
感染者不需要被當做正常勞工來對待。
當萬嘉物流的領導部門有人提出這個觀點並實踐起來的時候，感染者和萬嘉物流脆弱的善意關係也就瞬間崩塌了。
「一開始是大量的加班，大家只是以為最近工作量比較多也就沒太在意，然而彷彿在逐漸試探我們的底線一樣事情越來越過分：薪水被剋扣、愈發惡劣的工作環境、被縮減的工作時間……」
瓦伊凡人一臉平靜地說著，彷彿是在說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一樣，而站在他身邊的感染者們毫不掩蓋自己臉上的憤怒。
「沒錯，我們已經是感染者了，再接觸源石無外乎是讓感染的癥狀加重一些，對於多活一天都是賺的我們來講的確不太在乎這麼一回事。但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從『工作』變成了『謀殺』。尤其是當新來的監工完全放棄了面子上的體面，毫不掩飾對我們的蔑視的時候。」
就這樣，罷工開始了，感染者工人們襲擊了監工們，佔據了礦區，與萬嘉物流對峙了起來。接下來能走的是兩條路：像個炮仗一樣狠狠地炸萬嘉物流一下，只能一次性的那種；或者利用當前的局面去和萬嘉物流上層的人進行談判。
瑪琳嘆了口氣，眼皮抬都不抬的問道：「既然你們現在站在這裡……看來你們也沒有決定到底走哪條路吧？」
「帶著一群亡命徒走上一條死路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但是當你面前擺著一條活路的時候，沒人能那麼輕鬆的選擇走向死路。」如月幸平淡定地回答道，「另外即使是亡命徒，我們也不希望我們的死亡毫無價值。」
「所以，你們的目標是萬嘉物流的高層嗎？綁架那麼幾個重要人士然後和他們好好的談一談？」瑪琳抿了抿嘴，猜到感染者們計劃的她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評價，只能陳述著自己的猜測。
「說實話跟你做情報交換我感覺我這邊很虧。」他苦笑了一聲，卻沒否定她的猜測，「其實很簡單：我需要有人能夠聽到感染者的聲音——好了，我想接下來你應該沒有什麼想從我這裡獲取的情報了，那麼我能否請求貴方提供給我方相應的情報支援？」
「這件事——」瑪琳笑笑，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又立刻頓住，「有人來了。」
站在如月幸平身後的術士也向前邁出了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警。
「看來我們不能在這裡繼續交談了——如果可能的話，你們是否介意和我們一起轉移？」
「呵，這地方我可不熟，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