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開始的終結(完)
「上次看到瑪琳這副模樣還是在龍門的作戰錄像里來著。」煌直接盤腿坐在地上,看著遠處那一抹紅色,皺起了眉頭,「雖然這樣子的強大之處讓人放心,但實在是讓我喜歡不起來。」
年翻了個白眼,回答道:「廢話,純血真祖最接近魔王的姿態本來就只是讓人感到恐怖的存在。不過既然她進入這個狀態了,我也可以輕鬆一點。啊,上次維持這麼久鐵御是啥時候來著……忘了,嘖。」
「原來你解除結界了啊。」
「一直維持著那玩意很辛苦的好吧。而且現在它面前有更具威脅的目標在,沒精力把那些威壓往外散。」
金屬零件重新組合變成了一把椅子讓年舒舒服服地靠在上面:「比起我們這些人,那個血魔更讓它害怕就是了。」
聞言,煌的臉扭曲起來:「你是說那大傢伙把自己所有的威壓都集中在瑪琳一個人身上了?」
她回憶起自己剛剛硬拆鱗殼時正面感受到的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感,打了個寒顫。
「所以才說是最接近魔王的姿態嘛。」年雙手抱胸,悠然道。
「什麼最接近魔王的姿態,在那裡站著的不過是個被嚇壞了的膽小鬼而已。」
牧木著臉這樣說道,冷淡的聲音里聽不出她對於眼前的情況到底是怎樣的感情。
而被她評價為膽小鬼的瑪琳,此時依然很安靜,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率先打破這種靜默的,是對峙的另一方。巨物彷彿無法忍受下去一半率先向瑪琳發動了攻擊,鋪天蓋地的觸鬚如雨般襲來——然後在半空中被那一抹血紅掃過,化作青煙。
另旁觀者感到意外的事,巨物在發出了巨大而無法形容的噪音之後,卻表現出了退縮的模樣,這一行動讓它所發出的雜訊比起憤怒的咆哮更加接近於驚恐的尖叫。
至少坐在椅子上的年已經嗤笑出聲:「真丟人,接下來如果是惱羞成怒可就更丟人了……哦豁,想收手?你不覺得有點晚了嗎?」
瑪琳並沒有對敵人的行為作出任何反應,只是輕輕向前邁出了一步。
隨著這一步的落下,噪音的轟鳴也好,強烈的風暴也罷,戛然而止,彷彿他們原本就不曾存在過一樣。血魔的緩緩前行如同戲弄著自己獵物的惡魔一般,無聲且危險。
而且不僅僅如此,瑪琳踏下的每一步都在引起進一步的連鎖反應:裸露在空氣中的血肉肉眼可見的沸騰、蒸發、消散。
它很努力地在試圖反抗,然而它所做得一切努力都只是在加速這個進程,瑪琳全程甚至都沒有接觸那巨物絲毫,只是樸素地前行著。最後,她踏著平緩的步伐來到巨物面前,輕輕揮了揮手。
外層的鱗殼失去了血肉的支撐,開始崩落燃燒,被無色的火焰吞噬。
「所以,這是解決了?」驚蟄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
「算是,也不算,只能說那東西害怕了所以跑路了。」年站起來,撣了撣落在衣服上的灰,身下的椅子重新化作盾牌立在她身後,「不過這麼久過去了,它還是跟當年一樣的膽小謹慎……只是個薩卡茲就把它嚇跑了。」
牧看了年一眼:「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要這麼看著我,這是招險棋沒錯,但是也是這種情況下唯一的解決方案。」
鐺的一聲響起,牧的手斧斬在空中浮現的盾牌上。
「不要這麼急躁,薩科塔。」年用手指彈開她的斧頭,「我們沒有能力直接把它解決在這裡,哪怕在這裡出現的只是它的一隻爪子而已。所以我們只能用好那個血魔這唯一一張牌來威懾它,讓它畏懼而退卻。所謂虛者實之,疑中生疑;剛柔之際,奇而復奇。」
驚蟄理解了她所說的每一個字,於是她質疑道:「也就是說你剛才開始就沒對我們說實話?」
「不,我一直都再跟你們說實話。只不過想要封印那東西,哪怕只是封印一隻爪子也要在場這些人的三十倍數量才夠就是了。」年雙手合十,對牧帶著歉意的笑笑,「沒有對你們說實話我很抱歉,但是只有這種危險的戰術能夠解決那東西。」
牧低著頭,沒有說話。
「的確是很危險的戰術,但是這個危險不在於執行中的失敗的可能性,而是在執行結束的風險。而且現在看來這個風險很明顯已經被觸發了。」一個藍發的薩科塔人來到人群之中,看著遠處依舊沒有散去的紅色片翼,嘆了口氣,「看來我還是來晚了,橫穿整個平江果然還是沒辦法更快……」
看到自己在羅德島的同僚,煌挑了挑眉:「莫斯提馬?你什麼時候來平江的?而且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莫斯提馬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將目光投向牧:「我既然站在這裡了,你應該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吧?」
「我知道,但是現在還沒有到那一步。」牧搖搖頭,語氣堅定,「我相信著她的本性。」
「好吧,希望你是對的。」
「我當然是對的——你以為我認識她多久了?」
說罷,牧又狠狠地瞪了年一眼,接著頭也不回地向著遠處的瑪琳走了過去。
莫名被瞪了的年用手摸著下巴:「我是不是有什麼東西不清楚?」
「嗯,你只是不清楚的是那個薩卡茲在這件事上到底犧牲了多少而已。」莫斯提馬把自己的法杖插在地上,手上白光閃爍,「總之,這事結束之後你記得跟她們倆道個歉吧。」
瑪琳·迪特里希是血魔中稀有的純血真祖這種事,她自己不清楚,但是拉特蘭的執行官們在對照了文獻中的記載之後確信了這一點,而且她是一個鮮血大君,再進一步就是魔王預備役。
對於拉特蘭來說,一個有魔王潛力的薩卡茲人風險太高,哪怕這個薩卡茲人沒有自覺。但是相對的,如果採用過激的手段去解決瑪琳這個存在——拉特蘭歷史上不是沒人這麼做過,結果都是提前催生了魔王,並且對整個泰拉而言都是浩劫。
與之相對的,卻有著為拉特蘭所用,成為守護者的薩卡茲人。
那麼接下來拉特蘭會選擇的手段就很明顯了:以牧作為第一道保險陪在瑪琳身邊,安撫她保證她的力量不會失控;而莫斯提馬是第二道保險,在瑪琳的力量失去控制的時候控制住她,不讓她產生二次災害。
說到底,這次瑪琳究竟是如何用出這種力量的呢?
答案很簡單:本能。
恐懼與受傷的痛苦激活了她身體里潛藏的本能,隨之而來的便是自我保護的應激反應,僅此而已。
就像牧所說的一樣,站在那裡與敵人戰鬥的,只不過是個「被嚇壞了的膽小鬼而已」。
所以現在,牧來到了瑪琳面前,輕輕將她抱在懷中,也讓她身後的血紅羽翼消散。
「已經沒事了,沒事了。」
天使抱著惡魔如此低聲細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