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無籍之民（三）
鑒於這次的行進距離長度，瑪琳無情地剝奪了牧的駕駛權。
而對於塔露拉來說，老司機開得車，那是真的穩。
用一天的時間翻了兩座山，再沿著河流行進一個上午，按照地圖和補給點行進的沙地車最後停在了三支箭前面，三支剛好被射入地面，尾羽仍然微微晃動的箭。
「還真是熱情好客。」牧扶著瑪琳的肩膀站了起來，望向遠處，「嗯，對方有三個，用的是東國的大弓。嗯，我不懂東國語，這時候就該你講話了。」
「我會的東國語也不多就是了。」
瑪琳攤開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敵意，接著大聲對著遠處的青年武士們用東國語喊了幾句。很明顯效果不錯，三人中領頭的那個人大聲地反問了幾句之後便揮了揮手，讓他的屬下放下了武器。
「走吧，為了表現誠意我們現在得推著車子跟他們前進，而且這三個年輕人不會說外語，我們得去找他們村長才能進行正常的交流。」瑪琳從沙地車上跳下，「塔露拉暫時先不要下來，最好裝睡——我們現在還不知道這個村子對感染者是什麼態度。」
青年武士們來到沙地車旁邊，領頭人指著偏斗里坐著的塔露拉問了些什麼，瑪琳面色如常地回答了幾句，結果青年武士猛地站直了身體向塔露拉鞠了一躬，接著很慎重的用三角陣勢護衛在車子旁。
「你又對他們扯什麼謊了？」牧斜了瑪琳一眼，小聲問道。
「沒什麼，只是讓他們對我們的主君放尊重一點，這是從炎國來的貴人。」瑪琳用同樣的音量回答道，「從他們的反應來看，這三個武士是接受了東國最傳統武家教育的那種，對貴族的恭敬已經刻在骨子裡了。」
「明明他們已經被東國的大名們拋棄了也這樣？」聽到這裡塔露拉沒忍住，提問道。
「他們把這種東西叫做武家的流儀，算是一種作風。」瑪琳推著車回答道，「而且現在看來，他們到底有沒有被大名們拋棄還要另說。」
短暫的路程之後，一行人終於在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見到了這個村子，瑪琳不禁露出了微笑。
牧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問道：「看你的表情，是又發現了什麼吧？」
「這幾個武士沒有帶我們繞路也沒有蒙住我們的雙眼，說明這個村子雖然屬於無籍之民，但是並不是完全脫離了附近城鎮的：附近的大名很有可能是默許了他們的存在，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我們能用普通的方式向他們換取補給了。」
「你的觀察力不錯，外鄉人。」一個老人緩緩踱到瑪琳面前，用帶著點東國口音的炎國語說道。隨後他對三個躬身聽令的年輕武士揮了揮手，讓他們回自己的崗位上去。
「我是這個村子的村長，有什麼話進村子里去說吧，現在正好是午飯時間，如果不嫌棄農家粗茶淡飯太過樸素的話就來對付一口好了。補給品什麼的我們也能提供，只要你身上有足夠的硬通貨就行。」
說罷，村長轉身，帶頭走在前面，三人互相看看，便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米飯、腌菜、魚乾、醬湯。
很普通的東國農家午飯，味道也還可以，普普通通，雖比不上羅德島的伙食卻也沒到難以下咽的地步，當然以瑪琳評價的話肯定不如牧做的飯菜香。
老村長似乎出來接人之前就已經吃完了的樣子，坐在那裡吧嗒吧嗒的抽著煙袋，他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番，突然開口：「那邊的那個龍女，是感染者吧？」
塔露拉反倒面露微笑：「我是的話，你又打算做什麼呢？」
「年輕人能沉得住氣，這是好事。」老村長點點頭，又道：「不過既然是感染者的話，最好不要在這裡多待。」
「稍安勿躁。」瑪琳拍了拍身旁肌肉僵硬起來的塔露拉，看向面無表情的老村長，「能跟我說說理由嗎？」
「你們有地圖的話一定知道風獅城就在這附近，那裡的大名最近在漫山遍野的找感染者替他幹活。」老村長磕了磕煙袋鍋，又咳嗽了幾聲，「村裡本來有幾個感染者，已經被大名的旗本抓走了，到底是要做什麼我也不清楚——不過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大名仍然在管著這個村子？」塔露拉的聲音裡帶著幾分驚訝，「可是這裡明明應該是……」
老村長冷哼了一聲，表情似是十分不滿：「如果老頭子我不是無籍的話，現在那個感染者女娃娃已經被我交出去給大名的旗本了。」
「老人家，冒昧的問一句：村子里還在給風獅城的大名交稅吧？」瑪琳突然開口問道，「稅率是多少？」
這問題讓老人似是有些忌憚的看了她一眼，抽了幾口煙之後卻反問道：「你是個魔族？」
「如你所見，我的確是。」
老村長抽著煙，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說道：「六公四民。」
「原來如此，那我們的確不適合在這裡久留。」瑪琳恍然，卻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追究，「我希望能夠獲得燃料和食物上的補給，硬通貨的話，合成玉或者赤金你們收哪種？」
「合成玉就行，你們在這等一會，我去給你們準備東西。」
說完，老人家就離開了。
「六公四民，也就是說這裡的稅率高達百分之六十？」塔露拉難以置信的說道，「東國人居然能忍受這樣的稅率？」
「呵，有籍民那邊是八公二民，相比之下六公四民他們還能多保留兩成呢。」
瑪琳解釋起來：「八公二民，實際上大名們拿到的是四成，剩下的四成得交給上面的八大家族。從這個村子被風獅城庇護又只有六公四民的稅率這件事來看，這地方看來是風獅城大名的隱地。」
「為了多吃兩成的份子？」塔露拉問道。
「就為了多吃這兩成的份子。」瑪琳換了個姿勢，望向窗外，「至於具體還能吃多少，就看這位風獅城大名到底有多大的膽子和多大的魄力了。」
塔露拉想了想，追問：「你是說要看像這樣的村子還有多少嗎？」
「瑪琳。」一直保持沉默的牧突然開口。
「嗯，我注意到了，有全副武裝的人闖進這個村子了。」
「是大名的巡迴馬眾。」老村長掀簾進屋，臉色不是很好，「你們幾個先在我這裡躲好了，別出去，最好也別干涉我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