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虛空將至
伊莉絲穿著一襲紫色的長袍半跪在樂芙蘭身前,纖細的紅色絲帶從頸間繞過將白皙無瑕的皮膚印出淡淡的紅粉。
她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將雙手攤開,於是一枚紅色指甲大小的世界符文碎片從她掌心升起,懸浮於半空。
「主宰系銘文……」
樂芙蘭喃喃,她一抬手,這符文碎片隨即便飛入手中,她閉上眼,慢慢地感受來自這世界最原初的力量。
「基拉西·伊莉絲女士乾的不錯!」樂芙蘭打量著眼前這個連她都要為之心動的女人,她由衷地高興。
「謝大人誇獎。」
伊莉絲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暗色的眼影下,被長睫毛蓋著的紅色雙眼閃爍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光芒,哪裡深藏著不易察覺的憂傷。
「抬起頭!」樂芙蘭突然命令道。
伊莉絲先怔了一下,隨即攝魂的紅色目光便開始注視起樂芙蘭,於是,兩個漂亮女人的視線在這一刻相遇。
沒人知道她們此刻都在想些什麼。
「傑里柯家族的事情怎麼樣了?」樂芙蘭首先扯開話題。
「已經按大人的吩咐安排好了,只是我想皇帝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大領主兒子的,即便他有所謂的「功勞」。」
「他兒子叫什麼名字來著?」
「傑里柯·斯維因。」伊莉絲答道。
「傑里柯·斯維因?」
「是的,大人。只是我們為何要如此費盡心力去救他呢,拉攏一位大領主總比重新培養一位要省事的多。」伊莉絲有些不解。
樂芙蘭陷入了沉思,道理她如何不知呢,但這個人卻又著實奇怪,她從未在占卜牌上看到那種東西,怎會有人會死過一次呢?她搖了搖頭,不再糾結。
「這事查清楚了沒有?」她將話題從斯維因身上扯開。
「是吹哨人乾的,她們秘密向教廷寫了舉報信,於是皇帝便下了命令,命令克烈突襲了傑里柯家族,大領主則在反抗中被處死了,」伊莉絲說。「此外我還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阿莫琳。」
「吹哨人。」
「我早該想到是他們了,至於阿莫琳,她重新回來了么?」樂芙蘭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身影,一個曾經大名鼎鼎的火元素使。
「是的,她回來了,很抱歉,沒能抓到她,不過我也有一些新的收穫,我找到了關於她女兒位置的線索,她位於南方的一座森林中。」
「她女兒叫什麼?」
「安妮。」
「安妮?火元素使的女兒,挺有意思的。」
「對了,軍隊集結的怎麼樣了?」
「按大人的吩咐,各地的領主和軍團都已經開始向爍銀山脈集結了,只等皇帝,哦,不,只等大人的命令了。」
「德瑪西亞那邊呢?」
「計劃也已經開始了,我想用不了多久,德瑪西亞就會徹底地成為一個破碎的王朝。」
「不錯,不錯。」
「好了,下去吧,去做一些你應該做的事。」樂芙蘭吩咐道。
「遵命。」伊莉絲應道,冰冷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她自然知道大人指的什麼,畢竟沒人能招惹黑玫瑰,而不遭受報復,而吹哨人的頭目正是阿莫琳。
只是自己這次竟然要對一個小女孩動手了么?
她沉默地退了下去。
……
黑色城堡又陷入了寂靜,四周光滑的白色花崗岩搖曳著冰冷的火光,在夜晚,寒冷並不會讓人難受,孤獨才會。
諾克薩斯的夜已經很深了。
樂芙蘭卻一直沒有睡,她緊緊地望著天空,當然,這次可不是因為什麼心事,畢竟今晚對於某些人來說也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突然。
天際開始震蕩。
「開始了。」她望向窗外。
不見五指的夜開始不再漆黑,遠方的地平線上如火山噴發一般突然噴出一條巨大的紅色火舌,火舌舞動著將半邊天空染得通紅,緊接又跳出一縷深紫,再然後就是橙色,藍色,與之相交纏繞在一起,天空五顏六色。
到了最後,只見一顆諾大的流星猛然就撕裂了天空。
流星赤紅的拖尾燒開了黑暗的帷幕,將夜分割成了兩半,尾跡后則是尚未癒合的虛空以及模糊的圓暈星空。
而星空之上,一輪紫月高懸。
樂芙蘭緊緊盯住那一輪紫月,眼皮忽地跳動一下,「虛空將至。」她說。
……
遠處,達克威爾站在不朽城堡的最高處同樣地凝視著這一切。
無論什麼樣的出身,只需要有意志的力量和成功的渴望,任何人都可以在諾克薩斯飛黃騰達。作為一名從小卒奮鬥起,最終成為諾克薩斯帝國最有權勢的領袖,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證。
當然,深夜的寒風可不會因為他是皇帝而有收斂,野馬賓士般的寒風從北而來,追尋流星,將達克威爾的鬢髮染得泛白,他老了。
凡人終會老去。
達克威爾為了這個繁榮帝國的安穩更是付出了許多,他整日整夜地呆在不朽城堡的中心,坐在諾大冰冷的古堡內,指揮著帝國的運轉,同時又監視著諾克薩斯黑暗冰山下的一切。
他費盡了心機,但這樣只會讓他更加衰弱,得到的越多,失去的越多。
「克烈。」皇帝轉過頭。
「在!」一個黑影聞聲,便從古堡頂端的另一側快步走來。
那是一個約而德人,不高,約摸著只有皇帝的半個身子,不過他可能是諾克薩斯唯一一個受到尊敬的約而德人。
克烈頭上戴著一頂淡藍色的奇怪帽子,那是一頂特殊的鋼盔,由弗雷爾卓德堅硬的藍礦打造而成,鋼盔緊扣兩片堅實的橙色薄鏡,薄鏡受一枚細小的精密齒輪控制,只需一用力,便能立即扭動護住他唯一一隻完好的眼睛。
薄鏡的下方則是一大片銀白色的山羊鬍,如同弗雷爾卓德的雪糕一般倒掛在他的脖子上,最令人神奇的還是那兩隻永遠躁動,酷似倉鼠的長尖耳朵。
發覺主人走遠,匍匐在地的斯嘎爾有些躁動,這是一隻幾乎已經絕跡了的沙漠龍錫,身體健壯,比最大的駿馬還要大上兩倍。此刻它的眼睛瞪的老大,如蛇一般分叉的舌頭不停地朝著克烈離開的方向來回伸縮,但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熟悉的氣味,於是勉強用兩肢撐起的身體又軟綿綿的趴了下去。
眼見克烈走到身前,皇帝嘆了一口氣,無力地叫了一句他的名字,然後一直沉默不語,久久后才說道:
「虛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