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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遇襲

  眾人望去,陸陸皓塵手中的物件,是一隻小巧的雕花玉扣,邊上鑲著鎏金,穗子已經污成一坨。

  季江南不可置信,驀然回頭看向人群中的季懷遠,季懷遠同樣一臉震驚,下意識的往腰封上一摸,空空如也。

  「季江南!這是不是你的!」陸皓塵眼神一厲,回頭道,「我見過你的腰佩!與此物一模一樣!」

  季江南撫上內衫腰封上懸挂的腰佩,心下風起雲湧,這不是他的,他的腰佩還好端端的掛在腰上,那隻能是……

  季江南低頭沉默,不知該如何說來。

  「九公子息怒!這玉扣是季家嫡子的身份玉扣,三位公子皆有,這塊應當是二公子的。」雲管家慌忙上前說道。

  「季二哥的?」陸皓塵眉頭一鎖,「我要驗看屍身,如若屍身上沒有玉扣,我陸皓塵必親為季二哥抬棺賠罪,可如果是沒有……」

  陸皓塵目光掃過沉默的季江南,將目光停留在人群邊緣的季懷遠身上。

  「老夫也正有此意,不知懷遠賢侄以下如何?若是開館無果,老夫與皓塵一起為安承抬棺。」陸家家主陸韌山開口,雖是詢問,態度卻異常的堅決。

  沒了季北思的季家,略顯羸弱,本陸季兩家平衡的交好關係,已經開始出現微弱的傾斜。

  季江南看向季懷遠,心下一緊,旁人不知,可季安承的屍身是他親自帶回來的,那時候,季安承的腰佩明明就還在他身上。

  至於為什麼陸婉手裡還有一塊,季江南不知。

  「好,開館!」季懷遠沉聲開口,一行人轉頭往季安承的棺槨處走去,季江南走上前與季懷遠並肩,季懷遠放在身前的手緊握成拳而不自知,神色複雜。

  季江南的心愈發下沉。

  季安承的棺槨已封,季懷遠上前敬上三炷香,其餘眾人也依樣敬上香。

  封棺之後再啟棺,於家人不詳,亡者引渡不順,轉生不安。

  可今日這棺,不得不開。

  香罷,季懷遠親自上前,取釘開館。

  三寸長的封棺釘被取出,季懷遠發力一推,棺蓋傾斜開來,露出其中的屍身。

  不等季懷遠細看,陸皓塵一步搶上前,季安承的屍身躺在其中,衣服是換好的喪服,可那枚玉扣,卻作為隨身之物,好端端的系在腰間。

  陸皓塵道一聲得罪,輕手將玉扣取下,抬手示給眾人,回頭看向季江南:「季江南,你的玉扣在哪兒?」

  眾人交頭接耳神色各異。

  季江南皺眉,伸手解下玉扣拋過去。陸皓塵仔細對比無誤后看向季懷遠:「大公子,你的呢?」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季懷遠聚去,季懷遠站立不動,陸皓塵眼中凶光漸甚,眾人私語之聲愈發盛。

  「懷遠賢侄,你的玉扣何在?」陸韌山上前一步開口。

  季懷遠將放在身前的拳頭放下,開口道:「陸世伯,我的玉扣,不在。」

  眾人嘩然,季江南快步上前對陸韌山躬身一禮:「世伯,我季家的玉扣只作身份象徵之用,旁人若想仿製,並不是太過艱難之事。」

  「季家為九世家之一,身份玉扣自然有特殊之處,若人人都能仿得,那這身份玉扣,也未免太隨意了一些。」陸韌山袖袍一揮,看向季懷遠,「懷遠賢侄,現下你是否得為我等解釋一下,為何你的身份玉扣,會出現在婉兒手裡!」

  「陸世伯!現在那枚玉扣是否是我季家之物尚未可知,您這般質問,是否太過武斷了些?」季江南急聲開口。

  「這是你季家的東西,是與不是還不是你說了算!」陸皓塵在旁冷笑開口。

  「陸皓塵!你!」季江南怒,雖說陸家五小姐死得冤枉,可季家也深受其害,這般咄咄逼人,毫不講理,實在讓人惱怒,枉顧兩家多年的交情了。

  「江南!」季懷遠喝止了季江南,深吸一口氣對陸韌山躬身一禮,「陸世伯,眼下情形,懷遠無論如何都解釋不清,是以自請留在季家,陸家各位世兄可與懷遠一起,眼下時辰已至,還請陸世伯念與家父多年交情,可先由江南代我主持出殯事宜,亡者為大,請世伯應允,至於玉扣一事,出殯過後,懷遠任由世伯處置。」

  「這是自然。」陸韌山點頭。

  「江南,出殯一事,就由你來主持吧。」季懷遠輕聲開口。

  季江南低頭應下,覺得異常憋屈。

  陸韌山留下大半陸氏弟子與季懷遠留守季家,少部分人為陸婉送靈。

  自季北思身死,到今日已十日有餘。

  臘月十九,辛酉日。

  大寒將至,天氣越發寒冷,季江南著素衣孝服,肩抗柳靈幡在前,棺木緊隨其後,漆黑的棺木與靈花白雪相映襯,透著一股沉悶的死寂。

  隊伍緩緩的走著,紙錢漫天飛舞,後方的隊伍里凄涼的嗩吶不絕於耳,平添幾分慘然。

  下葬的位置是之前季懷遠請人遴選好的,江州府城西欒秀山,依山背水,難得一見的風水寶地。

  季安承與陸婉夫妻合葬,季北思單獨一葬。

  季安承與陸婉的棺槨放下,鐵鍬掀起泥土層層掩蓋,季江南沒忍住,默然落下淚來。

  恍然間,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十二歲的季江南跪在雪地里,倔強的不肯起來,執著的要為那個青衣的女子要個名分,季北思叫不動他,揮袖進了書房,不再管他。

  臘月里冷的慌,季江南那時還年幼,身上衣服單薄,早已冷的瑟瑟發抖卻緊咬著牙關不願起來,膝蓋陷在雪地里已經凍到麻木,就在季江南冷的不行的時候,廊柱後面偷偷摸摸探出一個腦袋,抱著一件大斗篷,左顧右盼發現沒人時一溜小跑跑到他面前,揚手抖開斗篷往季江南肩上一罩,厚實的斗篷隔絕了寒氣,讓凍得昏昏沉沉的季江南醒過一絲神來。

  少年幫他將斗篷緊了緊,咧嘴沖他一笑,露出整齊的兩排牙齒,目若子星,神采飛揚。

  「我叫季安承,你叫江南是吧?以後我就是你二哥了,要是有誰欺負你就告訴我,在這季家,只要有我,就沒人能欺負的了你!」少年振振有詞的開口,認真的許下一個承諾。

  那是季江南第一次見到季安承,那一年,季安承十五歲。

  是他的這個二哥,強行把凍僵的他帶回屋裡,給他準備了乾淨的衣服和食物,也是他的二哥,在他被季家族老刁難時,強硬的闖進議事廳,把那幾名不願讓季江南進族譜的族老懟了回去,然後拉著季江南出了議事廳。

  後來季江南被寫進了族譜,成為少年時就被送進七劍門的「季三公子」,而季安承因為頂撞族老,被刑鞭十杖。

  季江南來看他時,他一邊疼的大呼小叫一邊沖他做鬼臉。

  再後來,季江南被送往七劍門,每年可回家一次,每年季安承都會早早的騎了馬等在城門口接他,老遠的就沖他揮手。

  二哥季安承,與大哥季懷遠,是季江南在季家少有的親近之人,大哥年長早慧,性情溫和,對季江南也幾多照拂,時常往返湘南江州之間,甚少見面,所以季江南時常能見的,就是二哥季安承,也與季安承最為親近。

  季安承成親的時候,季江南特意向門中長老告了假,回江州喝了季安承的喜酒。

  那日季安承喝的有些多,大著舌頭不依不饒的要季江南給他未來的孩子取名字,還說等來年開春了,就帶他去汴京看元宵花燈。

  季江南從來沒有想過,那會是最後一次見到季安承,等他再回江州府時,看到的就是季安承凍僵的屍體,就那麼無聲無息的死在了天永十二年的臘八節。

  季江南的思緒慢慢回籠,看著壘起的墳包愈發悲傷,如今父親已死,二哥已亡,大哥身陷囫圇他卻毫無辦法。

  今日過後,季家必迎來一場狂風驟雨,前提是,能過得了陸家這一關。

  季江南正思緒紛亂,忽然內心升起一股警覺,常年習武,身體反應比思維反應更快,迅速往旁一閃,劍光擦著季江南的面門而過,劍光出現以後,濃烈的殺機才姍姍來遲。

  季江南站定一看,一名身著綠袍的男子持劍斬來,面上帶著一個扭曲的狐狸面具,身形奇快長劍入鞘飛奔而來,近前身體往左側半轉拔劍一揮,以長劍使出拔刀斬,雪白的劍光亮起,劍氣凝而不散橫開數十丈帶著撕裂一切的兇狠而來。

  季江南站在原地僵硬不已冷汗直流,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這一劍,他擋不住!

  這男子分明是一名丹心境武者,而且,至少在二劫丹心以上!

  季江南接觸武道堪堪五年,即便天資出眾也才剛剛突破先天大圓滿,勉強進入化海初期,與丹心境之間還橫跨整個化海境,就算他全力出手,也不是對方的一合之將!

  季江南心生絕望,正準備拚死一搏,一把鐵扇突然出現,張開的扇葉擋住斜划的長劍,長劍在漆黑的鐵扇上帶起一串火星,陸韌山右手持扇,左手握拳打出,對方倉促之下抬起劍鞘一擋,雙方一起後退兩步,打成平手,兩擊不中綠袍男子收劍后盪,幾個起躍消失在樹林中。

  陸家與季家眾人慾追,陸韌山抬手阻止:「對方武功不弱於我,你們就不要去送死了。」

  陸韌山這邊安排人注意警戒,季江南重重的喘了幾口氣,就在剛剛,他真的感覺到死亡的逼近,那劍光還未至,劍氣就刺得他的脖頸生疼,此時伸手一摸,滿手鮮血,只劍氣就可殺人,在那道劍光之下,季江南毫無反抗之力。

  實力,還是實力,他太弱了。季江南緊咬牙關,因為他太弱,所以他無能找到殺害二哥的兇手,也不能解救身陷囫圇的大哥,就連他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江南賢侄,你你沒事吧?」陸韌山開口,見季江南脖子上的血眉頭一皺,「現下喪事已了,還是儘早回城,恐再生事端,而且,你的傷勢需要處理。」

  「多謝世伯,江南無礙,一切聽世伯安排便是。」季江南伸手將脖頸上的鮮血一抹,開口道。

  「好吧,回城。」陸韌山一揮袖子,眾人應聲隨行。

  季江南回頭深深的看了墓碑一眼,舉步跟上。

  這邊喪事已畢,接下來,就是大哥的身份玉扣之事了,這才是今日的大坎,過了此事,一切還有可能,若此事過不了,那就是一場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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