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春風吹又生
兵器脫手,對方還沒來的及動作,一把長劍就已經刺入鎖骨下方,往上一挑,那人一聲慘叫后躍而起,跌倒在地,半邊肩膀開始被浸濕,人體骨骼最脆弱的是琵琶骨,琵琶骨被鎖,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浪花來,季江南這一劍,將琵琶骨削斷了一小截,琵琶骨被傷,幾乎等於武功半廢。
看著躺在地上哀嚎的男子,季江南眼中殺氣漸盛,比起走江湖的,真正的匪盜才是葷素不忌的那種人,當了匪盜自然不會有什麼好名聲,漠北四雄能在西北道邊軍,鐵家和六扇門的眼皮子地下干殺人截貨的勾當,除了膽子夠大以外,下手狠辣也是很重要的一點,別的匪盜只截貨,但落在他們手上是完全沒有活路,也因為見過他們的都是死人,漠北四雄才能在西北道猖獗多年,直到踢到常笑這塊鐵板,才不得不逃離。
剛才只是外傷,但這一劍斷了此人的琵琶骨等於廢了一半武功,行走江湖,廢人武功等於殺人父母,當是不能善了了。
眼見季家眼神越來越冷,田青連忙喝到:「且慢!」
季江南一頓,扭頭看向田青。
見季江南沒有直接動手,田青鬆了口氣,咬牙強忍劇痛站起拱手:「季公子,我等兄弟四人技不如人,冒犯之處還望海涵,我兄弟魯莽偷襲,我在此陪個不是,還望季公子手下留情。」
「我若說不呢?」季江南淡淡開口。
田青深吸一口氣,道:「我四人身無長物,但這些年積攢的財富不少,若季公子願意,白銀一萬兩,買我兄弟一條命如何?」
季江南偏了偏頭,似乎正在思考。田青又鬆了一口氣,抓緊時間調整內息。
半晌,季江南抬起頭來,微微一笑,少年容顏俊朗,笑得神采飛揚,嘴角一顆虎牙若隱若現,平添幾分稚氣,正在田青徹底放心之時,季江南長劍一抖,從男子胸口穿刺而過。
田青獃滯了一瞬,臉色大變:「老四!」
季江南將長劍一拔,男子雙目圓睜死不瞑目,胸口鮮血四濺,倒了下去,背在身後的手裡滾出一個金屬圓筒,骨碌碌的滾到季江南腳下。
季江南彎腰撿起,小巧的金屬圓筒有一個小孔,後方有一個扳扣,舉起金屬筒一扳,咻——三隻小箭破筒而出,合抱粗的柳樹被扎了個通透,穿過柳樹之後又深深的扎進了下一棵柳樹的樹榦之內,只留下一截小小的箭桿在外面。
季江南冷笑一聲,匪盜若能相信,那西北獵獵黃沙之下,就不會滿地屍骸了,田青可從來沒打算跟他討價還價,只打算等老四尋到機會給他一箭,這小箭的殺傷力不比季江南的劍氣弱,挨了這幾箭,那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面對凶名赫赫的漠北四雄,季江南可不會天真的以為他們會留他一命。
「季江南!你找死!」田青終於不再裝了,目中凶光畢露,臉上肌肉抽搐,面目猙獰。
「找死的是你!」季江南長劍一晃,折返身奔田青而來!
田青手持破損的南瓜錘,厲喝一聲,高高躍起,雙手持錘,泰山壓頂之勢壓來,季江南眼神清亮,長劍在手邊一劃,在田青落地之前一躍而起,反身倒衝下來,田青早有察覺,立刻轉身一錘掃來,南瓜錘帶起一陣勁風,只差一絲就砸上季江南的腦袋,南瓜錘擦著季江南的臉而過,季江南趁機一劍上撩,這一劍撩實了,田青這條手臂就要斷了,田青冷笑一聲手臂一甩,諾大的南瓜錘換了個方向砸來,而季江南上撩的劍勢也一變,長劍忽然變得難以捉摸,田青之間眼前紅光一閃,眼前就一片血紅。
姍姍來遲的疼痛使田青發狂,他的左眼被常笑一劍刺瞎,旁人覺得他本事不錯還能從常笑手中逃命,實則田青非常清楚,常笑若要殺他,他決計走不出西北道,那個男人有一種近乎狂妄的自信,隨手一劍刺瞎了他的眼睛,三個弟兄在他手底下十招都沒走過。
如今,他的另一隻眼睛被季江南所傷,他從看見季江南的一瞬就覺得不順眼,因為這個少年身上,有著一種與常笑相似的氣息,看似寡言少語,實則從骨子裡散發著一種絕對的驕傲和自信,而且,這個少年身上的傲氣,比常笑還更強一些。
他極度痛恨這種自信,因為這正是他所沒有的,人傑榜上的人物很多,是他挑了季江南,嘴上說是因為季江南佔了他們的位置,實則他自己清楚的很,他就是想殺了他,每每想起被常笑刺瞎眼睛的那一刻,他都有種深深的恐懼,他殺不了常笑,那他就殺了這個與常笑有著相似氣質的少年。
可惜,他還是算錯了,這個少年人確實與常笑一樣,骨子裡滿是驕傲和自信,但他又和常笑不一樣,常笑不屑於殺他,隨意得像趕走一隻蒼蠅,但季江南不同,他要比一般的少年甚至成年人更加果決,要麼不動手,動手必殺,殺伐果斷毫不拖泥帶水。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田青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一片血紅,終歸於黑暗。
季江南長劍一收,跨過屍體,繼續往前走。
浮荷茶館外的青石板路上,躺著兩具屍體,田青的南瓜錘沾了血滾到一邊,脖頸上的傷口還在不涌血,滿是血跡的臉上看不出表情,柳樹根下趴著一人,湖邊飄著一層鮮紅。
夏日風吹得柳枝飄搖,蜿蜒的血跡沁入泥土。
江南道六扇門總部,司徒九聽著手下報告的消息,略有些驚訝。
「漠北四雄都死了?他一個人殺的?」
「田青,劉武,蔡州確認已死,羅東受傷落水,目前生死不明。」手下恭敬回報。
司徒九呵呵笑了起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漠北四雄不用管,最近若是在城中有人火併,只要不傷及百姓,只管由著他們去,從現在開始,江南道六扇門不再限制武人活動。」
「是!」手下立刻領命而去。
六扇門的捕快,首要第一條,服從命令,不該問的別問。
司徒九微微閉眼,宸王發了話,那他也懶得管,江南道武林是他的管轄範圍,但汴京,宸王才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