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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包藏禍心

  綠柳煙波,廊轉九步,白雲映閑魚。

  季懷遠轉過迴廊,在王府後院找到了正在垂釣的宸王,淺風吹起一池波皺,宸王端坐在廊下,一根竹竿伸進池中,手邊有個魚簍,在自家後園里釣魚,不像釣魚,像是閑得無聊自娛自樂。

  「王爺。」季懷遠躬身一禮。

  「寧淵啊,來來來,你來試試,本王釣了一早上了,一條魚也沒釣著!」宸王轉過頭來,笑著招呼他過去。

  季懷遠復一禮上前看了一眼笑道:「王爺連魚餌都沒放,如何釣得上魚來。」

  宸王手一抬,垂入池中的魚鉤提起,又放了下去:「本王曾聽過一個故事,有個叫姜太公的人曾經用直鉤釣魚,還依然有魚上鉤,本王就想試試行不行,結果本王用彎鉤也沒釣個魚上來,可見那故事就是胡說八道。」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王爺若是要魚,上個魚餌即可,無需長年等待。」季懷遠答道。

  宸王微微一笑:「說吧,有何事?」

  季懷遠面色一正:「昨日司徒大人帶人圍了小崇山,江南五族不滿,與司徒大人對峙了一天,今天告到王府來了,五家家主都來了,在前廳坐著,要王爺給他們個說法。」

  「當初觀音洞自被發現起就一直被他們五家霸佔,本王初來汴京時還敢虛與委蛇,若不是六扇門和江南軍進駐,他們也不會放開寒泉的名額。江南五族在汴京自前朝就一直存在,一群頑固不化的老東西,一直以名門望族自居,先皇在世時因顧忌他們在汴京的名望,恐殺了他們引起民憤,對他們可謂是百般忍讓,先皇忍讓,讓他們以為朝廷真的怕了他們,愈發狂妄,找本王討說法,他們也配?!」宸王說著,冷笑一聲,手臂抬起魚竿用力一揮,魚線帶著魚鉤從水下揚起,沒有魚餌的魚鉤生生刺穿了幾條魚的身體被拽出水面,拍打著尾巴兀自掙扎。

  「沒有魚餌又如何?本王要吃魚,有的是辦法釣起來!」宸王收了魚竿,將掙扎不停的魚取下,丟進魚簍,接過侍女的手帕擦了擦手,袖袍一揮道,「走吧,與本王一起去會會這幾位家主。」

  王府正廳,坐著五名素衣老者,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一排白花花的腦袋。

  五人正襟危坐,端著茶杯細細品茶。

  還沒來得及細品,門外就傳來了宸王的笑聲,五人放下茶杯,一起上前見禮。

  「宸王殿下。」

  宸王笑意盈盈,頷首示意,季懷遠謙和沉穩,笑著上前一禮,可五人面對宸王時還算有禮,到季懷遠時卻收了笑意,下巴微抬,淡淡的嗯了一聲,端端受了季懷遠一禮。

  五人倨傲,季懷遠毫不在意,在宸王下首坐下。

  見季懷遠坐下,其中一名老者面現怒色,一般大廳的座位排序是有講究的,季懷遠坐了下首第一席,他就只能坐下一張椅子,平白就矮了季懷遠一頭,這個年輕人他不認得,但無論如何這第一首席也不能給他坐!

  老者當即要發怒,左右幾人連忙上前阻攔,朝他微微搖頭,他們今日是有要事前來,何苦為了一張椅子落宸王的面子。

  老者哼了一聲在第二席坐下,目光不善的瞪了季懷遠一眼。

  季懷遠鎮定自若,端起茶杯喝茶,難怪宸王對江南五族的印象很差,身為家主倨傲不屑,傲慢無禮又自視甚高,在宸王府端架子,見識短淺,喜形於色,家主尚且如此,窺一斑見全貌,可見其族中子弟大多如此。

  宸王端坐主位,將情形盡收眼底,笑意越發深了一層,哈哈一笑率先開口:「五位家主可是稀客,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啊?」

  對於這幾個討人厭的蒼蠅,宸王已經很懶得和他們客套。

  「王爺,老朽等人此次前來,是為小崇山觀音洞而來,」剛坐下去的老者又站了起來,拱手,語帶憤懣,「當初王爺與我等約定,觀音洞內的寒泉由冀北王家與我江南五族一起擬定名額,送各位青年才俊進入寒泉,得以為我大晉增添人才,而我等每年都認真擬定名額,確保江南之地每家都能有名額進去,我等這麼多年兢兢業業,從未敢徇私,可昨日六扇門司徒大人居然帶人將小崇山圍住,任何人進入不得,而今年觀音洞開啟在即,不讓我等進山,這觀音洞如何開啟?分明是那司徒九包藏禍心!企圖獨佔寒泉!如此狼子野心之輩了,還望王爺能將其拿下,給我等子民一個交代!」

  「楊家主,據我所知,這觀音洞寒泉的名額,並未如你所說一般分配給了各族子弟,每年進入觀音洞的年輕弟子,江南五族的佔據七成之多,剩餘的才是給各家弟子的,楊家主如此作為,可算得徇私呢?司徒大人奉命緝拿逆賊,為護百姓周全,不得已才將小崇山圍住,五族族老卻帶人阻止,楊家主,如此行徑,可算包藏禍心?可算狼子野心?」季懷遠微微一笑,緩聲問道。

  老者勃然大怒,指著季懷遠怒罵:「豎子無禮!你是何人?如何敢在王府信口雌黃污我族清白!」

  「在下江州季家家主季懷遠,楊家主,我到底是不是在信口雌黃,你可比我清楚得多。」季懷遠站起身來,語氣突然銳利起來,「楊家主,我敬你是長輩,不想讓你過於難堪,王府大門開著,諸位還是趁早回去看看的好!」

  「放肆!」楊家主大怒,「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如此與我等說話!」

  季懷遠看著他微微搖頭,不可救藥,冥頑不靈。

  五名老者皆怒氣騰騰,這時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季大人一番好意,可惜有些人太過愚蠢,你再怎麼提醒他們也聽不懂,何必與蠢貨多費唇舌呢!」

  循聲望去,一身黑色直身的司徒九面帶笑意,頭戴官帽,腰佩雁翎刀,肩掛錦雲斗篷,正大步跨進廳來。

  「賊子!」楊家主怒喝。

  季懷遠聞言一笑,坐回椅子上,喝茶不語。

  「楊家主,如果我是你,我會聽季大人的話離開王府,至少你剛剛離開的話,你還能去見見你的家人,可惜你不領季大人的好意,那就不怪本官不講情面了!」司徒九步入正廳,笑意慢慢的看向幾人。

  「王爺,經六扇門查證,江南五族與逆賊勾結,假借保護之名封鎖觀音洞,暗地從觀音洞挖掘地道直通城內,私放逆賊入城,此外,五族與玉華山山匪尚有勾結,為山匪提供過往商隊信息,從中得利,其與山匪往來信件已在楊家佛龕搜出,楊家獨子楊爍,魏家長子魏寧已認罪,魏家次子拒捕已當場誅殺,除楊,魏二族之外,陳,宋,於三族皆已拿下,罪證已收集完全,目前暫收六扇門,請王爺示下。」

  五人大驚,隨即大怒:「賊子血口噴人!」

  「楊家主,我該說你們聰明,還是說你們愚蠢,若說你們愚蠢,你們會在南市枯井下挖一條地道,藉此掩蓋真正的地道方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算的上一聲高明,但要說你們聰明,你們又實在愚蠢,地道的城內出口就在你楊家地底,又或者你們是對觀音洞太過自信,從未想過有人從觀音洞入地道後會直達你楊家的院子,」司徒九嗤笑一聲,「冀北王家的奇門陣天下無雙,你們借王家的奇門陣來掩蓋地道的方向,以便事發之時栽贓王家,一本殘缺的奇門陣譜能做到這種地步,楊大公子也算天資卓越,不過他很倒霉,剛好有王家嫡傳公子在城中,不然我還真抓不著你們的尾巴。」

  一旁的側門打開,面色嚴肅的王凌志從中走出,看向五老的目光十分厭惡。

  楊家主瞬時臉色煞白,看向宸王:「王爺!勿聽賊子胡言!」

  一直未曾開口的宸王終於站了起來,慢慢的走了過來,笑的溫文爾雅:「楊家主,還記得當初定下觀音洞約定的時候,本王說的一句話嗎?」

  「汴京之地,為本王封地,本王願百姓和樂,溫飽不缺,若有賊子妄逆之,當殺不赦!」

  楊家主眼睛瞪大,額頭流汗,目露驚恐,他記得,他當然記得,那時他只以為是宸王初臨封地說的一句場面話,壓根沒放心上,他萬萬沒想到,宸王寬容他們數年,為的就是這一日!六扇門的罪證恐怕不是現在才搜集的,以他們五族在江南的地位,常人動之不得,要動,除非有天大的理由。

  比如,謀逆。

  最要命的是,這個罪名坐實了,當初那條地道,是用來與山匪通信所用,是有人給了一筆不菲的銀錢,他見錢眼開,答應放幾個人進來,南市出事後,他才後知後覺,放進來的絕對不是什麼走私的商人!他害怕了,更怕有人查到那條密道,他正千方百計試圖阻止觀音洞開啟時,司徒九圍了小崇山,逼得他方寸大亂鼓動其他四族一起鬧事,他不想打開觀音洞,更不想讓六扇門的人上小崇山!

  本以為可以藉機暫緩今年觀音洞的開啟,卻不料六扇門的人趁機抄了他們的老底,把所有見不得光的東西都抖了出來!

  完了,全完了,楊家主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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