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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百足之蟲

  要這麼說,倒還真是他錯怪了這書生,平白挨了他兩頓打。

  季江南忽然有點過意不去,伸手想把他扶起來,結果對方一見他伸手,立馬雙手抱頭躲開,季江南伸出去的一隻手懸在空中,十分尷尬。

  沈雲川撫掌而笑,讓蘇有容進來,讓他給徐子易準備兩身乾淨的衣服,沐浴更衣準備食物和銀錢,送他出城去鄉試。

  有吃的和乾淨衣服,徐子易立馬來了精神,眼睛發亮,剛被毆打的事立馬忘得乾乾淨淨,站起來恭恭敬敬的朝二人行過禮,開開心心的跟著蘇有容去了。

  洗完澡換了乾淨衣裳,吃了頓飽飯的徐子易心滿意足的背著書簍,懷裡揣著蘇有容給的盤纏,樂顛顛的踏著月色上路,走了一截又轉過頭來,朝著芳華館的位置揮了揮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現在汴京城許進不許出,讓徐子易出城,還是蘇有容親自帶人前去,在城門口出示了令牌,徐子易才得以離開,看著徐子易出了城,蘇有容上了馬車,慢悠悠的回芳華館。

  街邊巷子口,季江南收回目光。夜間很涼爽,吹得城樓上的火把搖曳不已,旗幟獵獵作響。

  「看出什麼了嗎?」一邊,沈雲川斜靠在牆上,嘴裡叼著一根路邊掐的野草梗,問道。

  季江南搖頭:「我看不出來,我打他的時候探過,探不出習武的痕迹,有可能他真的不會武功,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武功高出我太多,我察覺不到。」

  沈雲川微微皺眉:「我仔細觀察過,也沒看出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如果對方真的習武而不被我察覺,那至少是宗師七境以上。」

  「哪兒有那麼巧的事,黃泉天出世,千機唐門出蜀,泥菩薩出山,什麼事兒都趕一起去了,要說是巧合,那可真就是騙人玩兒了。」季江南輕笑一聲。

  「話說你小子是什麼時候懷疑起他來的?」沈雲川笑嘻嘻的問道。

  「我一直都懷疑,所以才帶他來給你看看,」季江南轉身往回走,「而且,這窮書生又不是美人,你盯著他看了那麼久,如果不是他有問題的話,那就是你本來就是個兔兒爺。」

  沈雲川登時不樂意了:「小子你最近是不是飄了?覺得你可以和小爺我比劃比劃?」

  季江南已經走出去好遠,聲音順著風飄過來:「你自己找人比劃去吧!小爺我要回去睡覺。」

  沈雲川面目扭曲,這小子絕對是飄了!他最近是不是太給這小子臉了?

  才剛走了一步,沈雲川低頭一看立刻罵開了:「他奶奶的!誰家的狗沒拴住大半夜在外面拉屎?!」

  汴京城外,官道岔口旁,這裡里汴京城門已經很遠,夜晚路上沒有人煙,月光倒是明亮,撒了一地。

  官道旁的小岔路口邊,長著幾棵高大的梧桐樹,樹蔭拉得很長,隱隱約約能見樹下站著一人,一身黑袍,似與樹蔭融為了一體。

  徐子易背著書簍在樹前站定,眨了眨眼:「你跟著我幹嘛?」

  樹蔭下的影子走了出來,絲綢大氅垂順而下,月光照耀下,赫然是季懷遠的臉。

  「泥菩薩,你不該出來的。」季懷遠目光寧靜,淡淡的開口。

  徐子易愣了一下,耳朵一動,側過臉,正看到不遠處的月光下,一個魁梧的身形堵在小路口,噌亮的光頭在月下泛著一絲柔光。

  徐子易緩步後退:「和尚,你居然追到這兒來了。」

  光頭慢慢走近,正是夔州地下城和老大和尚。

  「慫恿翻天鼠去偷崑崙玉,在他到手之後再搶走崑崙玉殺人滅口,嫁禍黃泉天,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倒是小瞧你們了!」和尚冷笑一聲,雙手握拳,隨時準備動手。

  「可不是我慫恿的,那是他自己起了貪念,我只是給了他一個理由罷了,」徐子易無奈的攤開手:「沒辦法,家裡太窮,能搶一點是一點咯。」

  「別的你可以拿走,崑崙玉還給我。」季懷遠抬起手臂,一截雪亮的劍鋒從袖袍下延伸而出。

  「原來你就是貨主?」徐子易不慌不忙,有些不解,「崑崙玉又不是什麼好東西,雖說能助人修為精進,但那是以自身壽命元氣為代價,你家又不窮,要這東西幹什麼?」

  「我自然有我的用處,還有,你懷裡的東西,拿出來!」季懷遠的目光始終平靜,比月色還多幾分柔和。

  徐子易眼神一變,不用轉身,他也能感覺到,他身後有個人,而這個人,是他無論如何也打不過的人。

  認命一般嘆口氣,徐子易從懷中掏一塊白石和一隻陶土瓶子丟在地上,十分惋惜的看了一眼,問道:「我可以走了嗎?」

  沒人開口,徐子易又嘆了一口氣,背著書簍往道上走,這一次沒人攔他。

  生活不易啊,想賺點錢也不容易,白挨兩頓打了。

  剛走出去一截,身後傳來和尚的聲音:「殺了我地下城的人,這筆帳我記下了,今日放你一馬,你最好祈禱日後沒有相見之日,否則,你這個泥菩薩,就真的自身難保了。」

  徐子易轉身笑著作了個揖:「和老大放心,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說完腳下一點,幾個飛縱,消失在小道上。

  和尚不怒反笑,雙手握拳咔咔作響。

  季懷遠上前,撿起地上的白石和陶土瓶子,白石表面很光滑,沒有紋路,上手微溫,他撫摸著白石,小心的將白石收好,又打開陶土瓶子往手心裡一倒,倒出來的是幾縷頭髮和一片撕下來的衣角,若季江南在此,一定會認出來,這撕下來的額小片衣角,正是他衣裳下擺處的。

  季懷遠眉色一冷,手掌收緊,少頃張開手掌時,頭髮和衣角都成了細碎的飛灰。

  明東流這個老東西,賊心不死。

  季懷遠收好東西,朝左側方向行了一禮,原本空無一人的田埂上站著一個人,月光下只看清是個身材欣長的男子,穿了一身簡單的直裰,髮絲斑白,頭上挽著一支木簪,背後掛著個斗笠,一把長劍懸腰,在月光的背光里看不見臉,只這一身樸素衣著盡顯俠客風流。

  「多謝薛先生相助。」

  來人擺擺手,輕笑一聲上前:「多年不見,淵寧小友別來無恙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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