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高
“李導，真的很感謝您能賞識我，但也沒必要為了我去打破潛規則。”季芯澄朝那位年輕的導演深深地鞠了一躬，在一片歎息聲中，她不帶絲毫留戀地離開了片場。
唐棠已經在公司門口等她了。
見季芯澄一出來，她立馬笑著迎上去：“怎麽樣，試鏡還順利嗎？”
“先走吧，車上說。”橘色墨鏡鏡片下，是一雙風平浪靜宛若一潭死水的眸子。
回到車裏，唐棠聽完今早事情的全部經過後，不禁為自己閨蜜恨恨地打抱不平：“顧少澤到底有沒有心啊！你跟他在一起這麽久，他就這麽冷麵無情嗎？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
看著窗外飛速逝去的風景，季芯澄嘴角扯過一抹自嘲的苦笑，喃喃道：“我連舊愛都算不上，不過是他眾多情人中的一個罷了。”
“那他也不能這樣啊！”唐棠依然很生氣，縱使娛樂圈資本才掌握話語權，但顧少澤這麽不給季芯澄留情麵，她是萬萬沒想到的。
“算了，遇到他，算我倒黴吧。為他生氣，已經不值得了。”季芯澄水眸裏閃過一絲劇痛，繼而緩緩地閉上眼，似是不想再多說。
已經不值得了，所以也好讓她徹底死心了。
外套口袋裏的手機開始嗡嗡地振動起來，季芯澄也沒注意看來電是誰，下意識按下了接聽鍵。
“你在哪？”
還沒等她說話，電話那頭的人無厘頭地問了一句。低沉冰冷的嗓音傳入季芯澄的耳，是顧少澤。
“有事？”她的心髒猛然一把揪緊，片刻後又放鬆下來，淡淡地回應了兩個字。
“過來，馬上。”
那人還是跟以前一樣霸道不講理，從來不會像她說明理由。
“你…”
季芯澄心裏的酸澀上湧，正想說你別再找我了。
“是公事。”
顧少澤難得的會補充這最後一句，通常這個時候，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好。”
終究是割舍不下，季芯澄麻木地閉上眼，像以前無數次那樣，答應了下來。
希望是最後一次吧，她在心裏默念著。
“棠，送我去一趟顧氏集團，把我放在門口就行。”
“你還去？他都這樣對你了？”唐棠有些看不懂自己這位好朋友了。
“反正遲早會再見的，而且他說有事找我。”季芯澄沒睜眼。
“你…”唐棠被氣得不輕。
“別擔心，我不會再跟以前一樣傻了。”季芯澄睜開眼，朝她笑了笑，輕聲安撫道。
“我看你現在還是個傻子！”
說是這樣說，唐棠還是任命地調轉了車頭，往顧氏大樓開去…
半個小時後，季芯澄如約走進了總裁辦公室。還沒等她在沙發上坐定，顧少澤便在不遠處低低出聲：“你和沈燕一起試的鏡？”
“…”
“我新投資的那部電影，導演很有名，大片製作，你要是…”
“謝謝顧總的好意，我心領了。”
還沒等人說完，季芯澄已經猜到了下文，這個資源確實比她看上的那部影視劇更上一個檔次，而且畢竟是知名大導演，電影質量和曝光度更有保證。換做是以前，她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可是如今，隻要是顧少澤給的，她什麽都不想要了。
“你不想演？”顧少澤聲音愈發低沉，臉瞬間黑了下來。
“顧總，您還是把這份心思留給下一個小情人吧。”季芯澄麵上波瀾不驚，絲毫不為所動。
話音剛落，顧少澤已經緩步走到了她麵前。
“再說一遍？”他劍眉微揚，大掌扣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
“我說，讓你留個下一個…唔…”季芯澄剩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咬緊牙關，雙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上，拚命推他，在他快要攻陷自己的領地時，使出全身的力氣，總算是推開了他。
看季芯澄的頭遠遠地向後仰，一臉戒備的表情，顧少澤眉頭緊皺，薄唇緊抿，墨黑色的眸子裏更陰沉了幾分，周身的氣壓低低的，四周的空氣都像是快要凝結一般。
他手上的力氣更大，幾乎快要把女人的下巴捏碎。片刻後，他的俊臉上帶著一絲嘲諷，居高臨下地看她，嗓音更沉。
“在我麵前，裝什麽清高？”
季芯澄水眸裏閃過一絲劇痛，臉上慘白一片。清高？嗬，她在心裏暗自嘲諷一笑，原來過了這麽久，在這個人眼裏，她仍是那麽不堪。
“你說是什麽，那就是什麽吧。”季芯澄努力抑製住自己胸腔中即將湧上來的滿滿的酸澀，眼眶通紅著，盡量平靜地說完這句話。
顧少澤看著她眼尾泛紅，緊咬著下唇，心裏猛然一沉。
“沒什麽事，我先走了。”季芯澄別過臉去，不再看他，臉上是深深的失落。
早就會料到這樣的結果了，她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還幻想著終有一天，顧少澤會看到她付出的真心，也傾心於自己。現在看來，一切不過就是她季芯澄自始至終的一廂情願罷了。
“既然你這麽不知好歹，那就滾吧。”顧少澤臉色鐵青，同時也鬆開了她。看著沙發上的那女人一臉淡漠地理了理自己的裙角，沉默地起身，全程沒有看過他一眼，就這麽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這次的見麵注定不歡而散。
一周後，季芯澄和“明日之星”的合約也宣告到期。
歡送宴上，顧少澤意料之中地沒來。他本來就不喜歡這麽嘈雜的場合，本來就是冷酷無情高高在上的老總，不來也是理所當然。
但即使是早有預料，當季芯澄走到宴會廳門口的那一刻，她內心還是抱著一絲隱隱的期待，環顧四周。又確認了一遍自己並沒看到那個冷漠疏離的背影後，她自嘲的笑了笑，落了座。
“季芯澄，你還在期待什麽？明知道他不會來。”
心底有個聲音嘲諷般地響起。
“芯澄姐，好可惜啊，我還想一直跟你共事下去呢，你怎麽就不續約了呢？”坐的離她最近的是這些年一直跟著她的一個年輕的女助理，經常跟在她背後跑動跑西。
“那可是‘明日之星’哎，多少想成名的明星擠破頭都進不來，你怎麽就放棄了這麽好的機會呢…”小助理像是喝的有點多，不免有些上頭，就連說話都有些大舌頭。
季芯澄嘴角扯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她將自己眼底的失落掩藏的極好，畢竟是演員，演了這麽多年，也學會滴水不漏地將自己最真實的情緒埋在最心底。
“我就是不想呆在這了，說不定以後發展會更好呢！”季芯澄故作放鬆，說著拍了拍小助理的肩，輕聲安慰道：“別難過了，你以後肯定也會越來越好的。”
“姐，我真的舍不得你…你不知道，我現在跟的那個藝人性格有多雞毛…”小助理猛地撲上來抱住她，朝她哭訴著，“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平時會想著減輕我們的工作負擔不說，出國回來還總是會給我們帶小禮物…現在我跟的那個藝人，簡直不把助理當人看，嗚嗚嗚…”
小助理明顯喝大了，斷斷續續地說著這些話，還時不時打出一個酒嗝。季芯澄安撫著拍了拍她的背，輕聲道：“會好的。”
隨後，無奈地將她扶到了一旁的沙發，看她昏睡過去後，便又回到了坐席上。一些人也陸陸續續地來找她敬酒，最後一個走到她麵前的，是這麽多年一直帶著她的經紀人周姐。一起共事這麽多年，兩人也培養出了默契，此刻，相顧無言，良久，隻聽周姐歎了一口氣。
“那就祝你，前程似錦吧。”說著，一口酒下了肚。
“謝謝！”季芯澄眸子裏水光閃閃，也立刻回敬了一杯。
因為顧少澤，她來到了這裏，有了更好的團隊，更好的資源，成為了更好的自己，但是也因為顧少澤，她現在不得不離開，隻有盡快地逃離，她才能讓自己不深陷。
她笑著看著眼前觥籌交錯的歡鬧場景，等到賓客散盡，她的眼眶開始微微濕潤。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裏浮現，盡管一開始顧少澤跟季芯澄挑明了說，他們兩個之間隻會是包養關係，她也答應了，這三年，她獻出了自己的身體，自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資源、名氣，但她漸漸開始不滿足，想得到那個人的更多的寵愛，甚至想得到他的心。
她原以為自己會將分寸把控的分毫不差，但在不知不覺中，季芯澄才發現，她早已沉浸在了顧少澤溫柔的沼澤裏，難以自拔。現在當她不顧以前想抽離出來時，心髒會不由自主地絞痛，才發現原來到頭來，無論她付出的再多，顧少澤隻把她當成些欲的寵物罷了。
此刻，隻有酒精能暫時麻痹她早已傷痕累累的心。季芯澄麻木地給自己一杯一杯地灌酒，直到大腦停止思考，她才歪歪扭扭地走出了酒店大樓。
走出旋轉門時，季芯澄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不小心突然撞倒在一個人懷裏。
“你還好嗎？”
季芯澄隻模模糊糊地聽到了這一句，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