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圈套
龍城市中心醫院,消化科病房。
唐棠因吃壞東西住進來,已是第三天,她自覺已經痊愈,但醫生堅持讓她再多觀察一兩天,隻好耐著性子住下來。
同病房是個老太太,情況與唐棠恰恰相反,護士通知老太太可以出院了,但老太太擔心出院後複發,強烈要求多躺兩天。
唐棠由此多看了老太太一眼,床頭櫃裏外塞滿零食水果,能吃能睡,生龍活虎,也是有意思。
不由感歎,如今連一個老太太的身體都比自己好。
唐棠閑極無聊,翻了會手機就在病房裏走著,但老太太嫌她晃眼睛“姑娘你能不能坐下,你走著不累,我看著都累!或者你到外頭走去,那地兒寬敞!”
唐棠看了眼窗外熾熱的陽光,且不說外頭現在高溫,她的床位靠窗,也隻在床和窗戶之間走著,礙老太太什麽事了呢?
“阿姨,您看您的電視,嫌礙眼您將咱倆之間的布簾拉上,不就好了嗎?”
唐棠也不是個好脾氣的,兩天來看老太太對護士背後各種指點,多少曉得這人不是個善茬。
果然,老太太聽她頂嘴立馬黑臉。
“誰是你阿姨!我都好當你奶奶的好不啦!”
說著,狠狠將兩張病床之間的布簾一扯,拉了個嚴實。
盡管如此,老太太還不解氣,將電視音量開到了老大。
唐棠無奈搖搖頭,見電視裏正播放著一部季芯澄演女二的都市劇,也就算了,沒跟老太太再計較。
想到季芯澄昨天朋友圈發的電影殺青聚會照片,唐棠就給她發微信問她什麽時候回。
季芯澄說已經在回龍城的路上了。
唐棠沒跟她講自己住院的事,隻說過兩天再約。
兩人正聊著,隔壁老太太自言自語的聲音漸漸大起來“這個女配可討厭,一張狐媚臉,天生的三兒,也不知道跟過多少男人!”
“連五六十歲的導演都不放過,真是不要臉!”
“能當上女二號,果然也是爬床爬來的……”
唐棠起初隻道老太太看劇評論劇中人,漸漸聽著不對,將布簾一拉,果然老太太正指著屏幕上的季芯澄,可勁兒罵呢!
“大姐!您不知道的事可不敢亂說。”
那老太太見唐棠突然冒出嚇了一跳,再聽她有意換稱呼挖苦自己,更是瞪圓了眼睛,氣道
“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喲,自己敢做,卻不敢聽人說,好不好笑的呀?再說,我自然是知道才這麽講的呀!”
“那請問您是打哪兒知道的?”
“打哪裏知道,幹嘛要跟你講呀!你是誰啊小姑娘?幹嘛要維護這個臭婊子,不要臉的,娛樂圈就是這種人一多,才給敗壞風氣!你看看看,連新聞裏都這麽講呀!”
劇集結束,電視畫麵轉向娛樂新聞,此時新聞裏正提到季芯澄的新劇殺青,但畫麵卻是她跟導演在餐廳被拍到的緋聞照片……
唐棠不想再忍,側個身下了床,一把奪過老太太手中的搖控器,換台。
“你這小姑娘跟小明星是一夥兒的吧?是個什麽東西,搶我搖控器……”
老太太氣著了,起身要將搖控器搶回去,唐棠個子高,老太太搶不過,一怒之下就動手打人。唐棠頭一偏,老太太厚實的一掌重重摑在她脖子上。
見唐棠躲過一回,老太太不依不饒,再要揚手,但這回唐棠有了防備,抬手一擋,不料老太太身子向後一歪,側身就倒在床尾護欄上。
哭號聲隨之響徹病房,“啊呀!要死人啦!年輕小姑娘要打死人啦!”
走廊上聞聲趕來的人們越聚越多,有些甚至開始指責唐棠
“小姑娘怎麽這樣咯,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講的呀!怎麽能對老人家動手!”
“現在的年輕人啊……,嘖嘖!”
唐棠愣在當場,她的手甚至沒有碰到老太太分毫!
聞聲趕來的護士、醫生,將老太太圍著,問她哪兒疼,很快將她移出了病房。
“我,我沒……”
慌亂中,哪有人聽唐棠解釋。
轉眼,病房裏隻剩她獨自一人,十分鍾後一個小護士跑過來悄聲對她說,“唐小姐有個心理準備,老太太手骨骨折。”
唐棠以為要她準備的是醫藥費,點點頭,說知道了。
但當兩個警察站在她麵前的時候,她還是吃了不小的一驚。
“……不是我!她自己摔倒的!”
“有經過門口的病人看到,老人摔倒前你跟她有肢體接觸,現在老人一口咬定是你故意推了她。不管是不是你,當時病房裏就你們倆人。先跟我們走一趟吧,回警局做筆錄。”
就這樣,唐棠被帶進了轄區派出所。
當季芯澄接到唐棠的求助電話時,她和顧少澤才到龍城的家裏,行李箱都還放在客廳。
顧少澤本來準備去公司,聽說唐棠人在局裏,便改了道與季芯澄一同前往。
路上,微博熱搜赫然已現‘某未播熱劇製片人唐某醫院打老人令其骨折’的話題,媒體報導全然一邊倒,說唐棠仗勢欺人,替老人討說法的呼聲居高不下。
季芯澄驚歎,“才這麽一會兒,速度也太快了吧!”
若換作是個流量明星,眼下這形勢還說得過去,可唐棠不過是一個製片人,在普通大眾視野裏,可說出鏡率實在不高。
顧少澤亦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見到唐棠就問她“你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麽人?”
唐棠想不起來,“沒有吧,我能得罪什麽人,工作上伏低做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但季芯澄聽顧少澤這麽一問,當即就想到了商萱。
於是在顧少澤說要派人調查時,季芯澄連忙阻止他“先試試能不能私下和解。”
當天稍晚,季芯澄在派出所裏見到了老太太的兒子兒媳,她先道歉,後提出一次性支付不小的一筆營養費,希望對方能原諒唐棠。
季芯澄看得出來,老太太的兒子在聽到營養費數目時,是動了心思的。
但老太太的兒媳不肯,她顯然掌握著一家的話語權“我們不要賠償,隻要那個女人坐牢!”
“是您婆婆的意思,還是您的意思呢?”季芯澄問。
“是誰的意思有那麽重要嗎季小姐?如果換作是您家中的老人被打成骨折,您覺得一筆錢就可以讓她免受這個辛苦嗎?”
“或者您覺得,如果有必要,我們可以再協商一下營養費的金額?”
老太太的兒媳當即被惹惱,站起身道“沒必要!季小姐,我們雖然隻是普通的小戶人家,但還不至於到見錢眼開的地步!”
語落,拉著丈夫離開,出派出所前還對警方強調,別讓季芯澄去打擾老太太。
如此一來,季芯澄幾乎很肯定老太太是被人收買了,而對方給的錢,比她給的多。
深夜,季芯澄在老太太的兒媳離開後,才進了老太太病房。
“別擔心,我不會亂說話的,明兒大早孩子們還要上學,你安心回……”
老太太以為是去而複返的兒媳,當她見到季芯澄,察覺到失言,臉色瞬間慘白,哆嗦著唇問道“姑娘你,你找誰啊?”
“您好,我姓季。”
季芯澄在床尾一側站住,笑容親切而隨和,“我是唐小姐的朋友,我來找您的。”
“啊啊!我知道你,那,那個女二號!”
老太太吃驚地捂住嘴,似乎沒有想到真能在現實裏見到大明星。
“沒錯,就是您白天罵的那個女二號。”
“我我……你,你怎麽知道我罵你?是打我那個小姑娘跟你告狀的?”
病房裏沒有第三個人,季芯澄知道老太太的兒子送走媳婦很快就會回來,她沒有很多時間。
“不用她說,今天警方查監控的時候我看到的。”
“監控?什麽監控?”
“您不知道嗎?走廊上的攝像頭那個時段剛好對著這個房間,您先動手打唐小姐的整個過程,都被拍下來了。”
“是她先搶我搖控器!”
“那您是承認您先動手的是吧?”
老太太警惕一頓,恍然道“我知道了!你跟她就是一夥兒的,來套我話是吧?要是有監控,警察為什麽還不放人?”
“有監控,警察就能放人,看來監控裏才是事情的真相,這點您也承認了?”
“可惜了吧,沒見監控,我承認了你也不能拿我怎麽著……我兒媳婦說了,一定要讓打人的小姑娘坐牢,這是罪有應得!”
“很抱歉啊阿姨,雖然我們沒有之前的監控,但剛剛自我進門起跟您的對話,都錄在我手機裏了。”
季芯澄對老太太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機,再道
“我們隻有一個訴求,請您主動向警察說出事情的真相,明天中午之前如果我的朋友還沒有出警局的話,我會配合警察調查您家裏突然多出的一筆巨額款項,到時候恐怕就不僅僅隻是妨礙警方公務這麽小的罪名了,您兒子兒媳都還很年輕,請您一定認真考慮。”
季芯澄說完,等了一下,確定老太太聽明白了,才轉身離開。
沒讓季芯澄等到中午,才十點不到,就接到唐棠出警局打過來的平安電話。
“來我家嗎?好好謝你!”
“你還在那兒嗎?我過去接你!”
唐棠在派出所裏一夜沒合眼,這時已疲憊不堪,也不跟季芯澄客氣,在保安室坐下來等。
季芯澄將人接上車就帶到訂好位置的餐廳,唐棠沒什麽胃口,說隻想回家睡覺。
“熬了個大夜,沒給你點別的,清粥小菜,吃完我送你回去。”
唐棠勉強喝了幾口,但精神好了很多,才問季芯澄用了什麽招。
“套話唄!你以前不都這麽幹!”
季芯澄將昨晚戰況略略描述了一番,引唐棠大讚“可以啊,季芯澄,你完全可以出師了!”
兩人說笑著,唐棠手機彈出來好些消息,一條接一條,手機就在季芯澄手邊,沒想偷看也看到了。
清一色安慰唐棠的話。
季芯澄一怔,放下湯碗,拿起手機翻了幾條才問唐棠,“他們就因為這個把你辭退?”
“現實吧?”
“你為這家公司付出那麽多,這也太不近人情了!”
季芯澄替好友覺得不平,也知道事已成定局,一時兩人都沒了胃口。
靜默中,季芯澄的手機響起,見是商萱,兩人對視一眼,神色略變。
“阿萱?”
對方沒有一句廢話,“季芯澄你好手段啊!”
商萱這是跟自己挑明了,陷害唐棠的就是她。
季芯澄沒有接話,一會兒才輕聲問她,“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你跟唐棠在一塊?”
季芯澄看了唐棠一眼,“嗯”了一聲。
商萱道,“既然她現在被公司辭退了,不如請她到我們公司來,待遇從優,你覺得怎麽樣?”
調侃的語氣,伴有輕笑聲。
季芯澄這回沒有看唐棠,想了想回商萱道,“好的,我會轉達。”
“她找你幹嘛,提到我了嗎?”唐棠問。
季芯澄猶豫了下,道“她讓你到她們公司去,待遇從優。”
“好啊,反正我現在沒地方可去了。”
“你不著急決定,先考慮一下,畢竟……”
唐棠似乎知道季芯澄在擔心什麽,無所謂道,“怕什麽,你都去了,我為什麽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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