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當麵說開
“你這話什麽意思？”
商萱聞言，起了身，她眼中有詫異，更多是不可置信。
“不要在這裏裝作毫不知情！”
唐棠不滿的視線略過商萱，而後落在別的地方，冷笑道
“虧我們還都認為，你對宋杞而言，很重要！這些年，芯澄為你承擔的自責早就夠了，她沒有義務繼續當你的複仇對象，宋杞更沒有！你要是覺得不解氣，應該去找季欣然！”
“棠……”
季芯澄連忙走到唐棠身邊，試圖阻止她。
她想解釋唐棠誤會了，宋杞的事情，跟商萱沒有關係。
但還沒等季芯澄出聲，商萱因唐棠的話已轉向季芯澄，問她道
“為什麽要瞞著我？”
商萱略顯生硬的語氣，讓唐棠以為她還在責怪季芯澄，不由更加氣惱
“宋杞原本跟季欣然在一起，如果不是你中途勾引宋杞拆散他們，季欣然會對我們的車子動手腳嗎？她再恨也沒有理由平白無故害自己的親姐姐！這件事根本上就是因你而起，可你反倒覺得是我們害了你！這些年，我們自責、痛苦，沒有一天真正安寧，到頭來，還要被你當作複仇對象這麽對待！商萱，你如果還有良知，就請你適可而止！”
唐棠疾言厲色，商萱在她鏗鏘有力的一字一句中，漸漸難以支撐，頹坐沙發邊上。
“阿萱……”
季芯澄想要上前攙扶，卻被唐棠拉住。
唐棠一副深究到底的架勢
“今天是芯澄的婚禮，既然咱們都開口了，索性把話當麵說明白。”
商萱扶著胸口，呼吸有些沉重，為唐棠不分青紅皂白就認定她勾引宋杞的指控不甘，也為她這些年的是非觀因唐棠這番話有可能徹底顛覆的惶恐，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季芯澄雖不解何以唐棠對商萱有如此深的誤解，見商萱這樣痛苦，不忍再看，轉向唐棠道
“棠，你不要再說了！宋杞這次的事故，跟阿萱沒有關係……”
“真相沒有大白之前，她當然可以摘得一幹二淨！”
唐棠冷眼對著商萱，嘲諷打斷季芯澄的話。
唐棠性子雖急，但她不會無緣無故如此聲色俱厲去當麵指責一個人，何況這個人還是過去她們的好姐妹，季芯澄艱難咽了咽唾沫，終究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試圖打破僵局，但不知如何開口才能顧及雙方。
“唐棠。”
商萱像是隱忍著極大的痛苦，深呼吸之後，才讓聲音平穩下來，她目光平和落在唐棠與季芯澄身上，顯然接下來的話也是對她二人說的。
“我自認這些年一直恨著你們，但我恨的是，在這段我視若珍寶的友情裏，我被無情地拋棄，而不是你們的拋棄讓我變成一個什麽樣的人。當我重新站起來，能夠獨立去麵對這個世界那天，我確實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複仇，是這個信念讓當時的我有勇氣活下來……我也想讓你們嚐嚐失去至珍的痛苦，但幾乎每一次，我對芯澄，或是對唐棠你，對你們的下手，在最後關頭我都放棄了……我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麽恨你們，也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心狠手辣，我更沒有在對你們的複仇之路上得到快感，相反，我的助眠藥因此已經加到不到再加……”
商萱的淚水無聲滑落，若僅僅聽她平靜的聲音，並不知她在流淚。
她這些年的痛苦，大約連哭泣都不能讓她有所緩解了吧？以至於竟像假笑一樣，揚起嘴角就能做到，這樣無聲無息……
季芯澄心下疼到不能自己，她不得不借著腳邊的軟凳坐下，才能繼續聽完商萱的自陳。
“等到我從過去你們的主治醫生那裏得到消息，說你們沒有放棄我，芯澄更是在昏迷中都喊著我的名字要救我，那一刻……我才忽然意識到我還活著，而不是像過去幾年一樣，麻木地靠藥物維持生命體征……但我不敢相信，我還能有這麽幸運，所以我才去找了宋杞，找他隻不過是讓我明白這不是我的想像而已，我怎麽可能連一個陌生醫生的話都懷疑……所以唐棠，是我做的，我沒有必要不跟你們坦白，但宋杞的事情，確實跟我沒有關係，我也不確定是不是跟司乾有關……”
“哦！原來說了半天，把所有罪責都推你男人身上？”
唐棠眼中亦有淚意，但她是硬了心腸要把重逢商萱之後，心裏那股憋曲勁，替她自己也好，替季芯澄也好，通通在這裏說開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
“司乾是你的未婚夫！不是你隨隨便便一個什麽普通朋友！他幫你複仇對付我們，這些你難道會一無所知？是不是你沒有親自動手，就可以理直氣壯不承認自己是幫凶？”
“他到底做了什麽？”
商萱淚眼望向唐棠，季芯澄也是盯著唐棠讓她不要再說。
但唐棠咬了牙，不讓自己心軟。
“做了什麽，你居然來問我？那個男人是你未婚夫！不僅是個好老板，也是個好導演啊！自導自演，把我開除前，還想找人讓我身敗名裂，對付季芯澄比我更狠，若沒有歐陽導演堅持，她早在你公司接的第一部戲裏，就讓她背負上億違約金然後滾蛋！可惜他失算了，這才又導了一出把她戀情曝光，逼入絕境的戲……這些，僅僅是我知道的，至於背後他為了你還對季芯澄用了什麽手段，那隻有鬼知道！”
“唐棠，你別再說了！”
這回是季芯澄厲聲打斷唐棠，因為她已經看到商萱痛苦到就要喘不上氣來。
也不顧唐棠的驚愕與不甘，徑直過去扶起商萱。
“阿萱，你感覺怎麽樣？”
商萱始終低著頭，季芯澄將她的臉扶起，那小臉上，已蒼白得嚇人。
“阿萱，你別嚇我……”
唐棠雖冷眼旁觀，但這時見商萱一手撫著胸口，一手抓著脖頸，因呼吸困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那聲音，讓人聽著極其可怖，她突然也來到了商萱跟前。
“我……我的……藥！藥……”
商萱斷斷續續地向兩人求助，她眼中全是淚，已分不清是唐棠還是季芯澄，隻是胡亂抓著她們的手，死死地用勁。
“你的藥在哪裏？”季芯澄急問。
“包！我的……包，司……乾那兒！”
唐棠意識到自己好像闖禍了，她有意出去找人，但商萱顯然將她當作季芯澄，死死抓著她的手不放。
“阿萱你等著，我去幫你拿藥！你堅持一會兒……”
季芯澄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起身往外跑。
還沒有出休息廳，就被顧少澤攔在出口處。
顧少澤陰沉著臉，竟不知他在那裏站了多久。
季芯澄無暇顧及太多，隻是習慣性地催他“你有司乾的私人號碼對不對？你快打給他！快！商萱的藥在他那裏!”
顧少澤冷著臉，目光深邃沒有波瀾，仿佛並不覺得商萱的痛苦是什麽大事。
他將唐棠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原來過去季芯澄經曆那些事情都不是意外，而是司乾他們有意這麽針對她的，想到這裏，顧少澤臉一側，不將季芯澄的話當一回事。
隻是道“主婚人和證婚人都到了，他們需要在婚禮前跟我們確認一下流程和講稿。”
季芯澄吃驚地望著眼前的男人，他怎麽能這麽冷靜？
到底是冷靜？還是冷血？！
季芯澄拂開他抓在自己小臂上的大手，問道
“你打不打？”
“季芯澄，你別忘了，現在是在我們的婚禮上。”
顧少澤聲調沒有多少起伏，季芯澄卻知道他胸膛裏蘊藏著的無底盛怒，可她顧不了那許多，她真的不能讓商萱因為她和唐棠再次被困在這裏……
“你不打是吧？”
季芯澄決絕地，冷睇了男人一眼，“那我自己出去找！麻煩你讓開。”
“我讓開？”
“是！”
顧少澤眼中有駭人的冽厲之氣，他絲毫未動“我要是不讓呢？”
“顧少澤，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
季芯澄忍著淚意，她不知道為什麽此刻顧少澤不能理解她，不論對方是誰，這樣緊急的情況下，難道還能自私地隻想著自己的事情嗎？
“季芯澄，我也是！”
季芯澄深看男人一眼，是徹底地失望。
她直接選擇不再與他交談，繞過她，想要直接離去。
但顧少對率先一步擋住她去路，抓住她上臂的手掌如鐵鉗叫季芯澄霎時寸步難行。
“季芯澄，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走。”
“沒有什麽好想的！如果你真的打算見死不救，顧少澤，我隻能當作是看錯你了！”
“看錯我？”
顧少澤嘴角冷笑滿是寒意，“好啊，你要是反悔，現在還來得及！”
季芯澄自然聽懂了他的話外音，眼中有難以置信，難道他真的要逼著她在婚禮和商萱的生死上做選擇嗎？
在遠處看到二人爭執的唐棠趕了過來，她雖然沒有聽見他們的談話內容，但看眼前的情勢，不難看明白。
唐棠道“顧少澤，你放開芯澄！”
她隻是站在伴娘的立場，覺得婚禮上夫妻兩人不應有爭執。
但氣頭上的顧少澤顯然將她當作跟季芯澄統一戰線的，跟他對立麵的統一戰線。
便冷冷道“沒有你的事。”
唐棠見季芯澄頭側在一邊，淚水無聲無息落得更凶，一急之下就上前去掰顧少澤的手。
男人畢竟力道大，顧少澤原也不過抬手稍一擋，唐棠卻因他這一別摔到一邊。
恰巧那個位置放著一個五鬥櫃，唐棠額角磕到櫃子邊沿，當即見血。
季芯澄眼中滿是痛苦，顫著聲，“顧少澤，你給我放開！”
他顯然沒有料到會撞傷唐棠，一時鬆了鬆手，季芯澄的胳膊當即從他掌中逃離，下一刻，忽然意識到季芯澄就要離開他身邊，鬼使神差的，他又抓住她另一隻胳膊。
季芯澄擔心唐棠，本要去探看，又被顧少澤攔下。
心頭那個火起，抬手就是一掌，猜猜摑在男人臉上。
一點不留情的，震得她的手掌幾根骨頭都疼。
這一掌，聲極響，在場之人無不怔住。
顧少澤似乎半晌才回過神來，而季芯澄已經看都不看他，隻顧唐棠的傷勢。
“棠，你怎麽樣，快起來去包一下！”
唐棠也仍舊處在錯愕之中，她從沒見過季芯澄這樣發狠的一麵，如今見到了，卻是用在顧少澤身上，且還在他們的婚禮上，她不安地，不敢去想因此可能帶來什麽後果。
“我沒事的……”
唐棠隻能說這幾個字，她擔憂地目光始終不離即便舉行婚禮儀式的夫妻二人。
季芯澄扶著唐棠起身，經過掛在模特身上的掛著的婚紗禮服時，不知怎麽地，婚紗的裙擺就勾在了季芯澄腳上涼鞋的勾子上。
她抬腳揚了揚，沒有解開，著急要給唐棠拿醫藥箱，竟毫不猶豫伸手一扯。
這一扯，‘嘶啦’一聲，就扯下一大片裙擺來。
季芯澄自已都驚住了，她不知道婚紗的麵料原來這麽脆弱的嗎？
她驚慌地抬首，還留在原地的顧少澤見到這一幕，自然也是震驚不已。
婚禮當天，新娘子撕壞了婚紗，這事怎麽看都是不合時宜的。
季芯澄心慌看向他，比剛剛扇他那一巴掌更讓她自責，可男人這時已經轉身離去，哪裏還能看到她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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