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那些心思
顧明珠看著盤中的冰糖葫蘆微微一怔，心底有些酸酸麻麻的。
「三年前，你走之前，最愛吃糖葫蘆。」
蕭逝的語聲中帶著一絲調侃和寵溺，看著面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少年忍不住伸出了手，輕輕的撫上了那順滑的發頂。
沒有人知道，他有多想她。
顧明珠感受到發頂的溫度，沉默著不肯開口，蕭逝的那些心思，對她的心思，她一清二楚。
對上蕭逝那雙澄澈的眸子，顧明珠想到自己這輩子將要做的事，又冷下了心腸，有些輕聲道，「我不愛吃糖葫蘆了。」
蕭逝的眼神明顯在顧明珠拒絕之後變得錯愕，少女掐進了手心，狠了狠心擺出了一個驕縱而不耐的表情。
前世既然錯過，今生便最好不再有瓜葛。
上輩子顧明珠一顆心全放在蕭啟身上，恍惚間卻依舊記得，蕭逝一直默默地站在她身邊，一直到皇上御命他出征北伐。
在她被歹人欺辱，蕭啟向全天下宣告她不貞，怒而退婚的時候，蕭逝甚至義無反顧的想要娶她。
顧明珠一輩子傲骨，從沒有被人這樣捧在掌心呵護過。
可是一個不貞不潔的女子，肚子里還懷著孩子，又怎能拖累那樣一個意氣風發的翩翩少年郎？
顧明珠的理智終究是抵過了私心，她指著蕭逝的鼻子大罵，失去了往日的從容與風度，終於將人趕走了。
少女依稀記得，蕭逝看著她說憎恨他時，那眼中的光芒一點點消失。
因而重生之後，顧明珠才會有那麼一點點的不清醒，想跟蕭逝靠得近一點點，或者說是想彌補那當年被她傷害的少年。
可如今在蕭逝眼中，顧明珠又看到了那一抹深深的眷戀，甚至比從前還要濃烈。
經歷了那樣慘絕的仇恨，顧明珠不覺得自己還能有愛人的能力，蕭逝這樣的情深似海，少女只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想快速逃離。
「我要走了。」
顧明珠的語聲中甚至帶著一絲慌亂，眼神遊離著不敢看向面前的少年，見蕭逝久久沒有回答，少女有些猶豫的轉過身，咬咬牙大步離去。
一身紅衣的少年側過頭，看著少女的背影逐漸走遠，神色莫名悲傷。
顧明珠匆匆忙忙跨出了正殿，一出門正好看到坐在石頭上昏昏欲睡的七公主蕭陌，原來蕭陌等了她許久，竟差點把自己等的睡著了。
看著那迷迷糊糊的七公主，顧明珠忍不住無奈地搖搖頭，上前便將人搖醒了。
七公主有些起床氣，被搖醒之後本來一臉不虞，看到是顧明珠之後又忍不住大呼小叫，「你沒事吧？我二哥哥有沒有欺負你？」
顧明珠無奈，看著天色有些暗了，便跟蕭陌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匆匆出門帶著丫鬟回到觀星台。
七公主摸了摸鼻子，有些遺憾的樣子，還沒來得及跟救命恩人好好聊天。
觀星台上只剩零零星星的幾家夫人小姐，大宴似乎已經結束了，虞瞳本來急得差點命人到處找，看到顧明珠才鬆了一口氣。
顧明珠拉著自家母親的袖子，眉飛色舞的說著什麼，餘光卻瞥到了不遠處的顧玲瓏。
她一身水紅色的長裙已經換了，是一件楊柳綠的，看起來更顯活潑，此時顧玲瓏雙腮微紅，眼神有些迷離的樣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顧明珠眸色深了深。
剛才被蕭陌拉著走錯到了通明殿，也未曾注意到顧玲瓏，怕是此刻她已經見過蕭啟了。
顧明珠還記得，前世顧玲瓏曾經得意的在自己面前炫耀過，她和蕭啟早就情投意合，在祭祀大典上互許終身了，是自己橫刀奪愛，逼迫皇上賜婚，拆散他們。
當初顧明珠便聽得噁心，若兩人真是真心相對，蕭啟又為何在自己面前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
拉著虞瞳的袖子，顧明珠沉默的跟著母親離開了觀星台，只臉上一閃而過有些諷刺的笑容。
如今顧玲瓏遂了心愿，卻不知道能不能好好抓住蕭啟的心。
夜還很長，月兒偷偷摸摸的躲進了雲層中，光暈一圈一圈散開有些霧蒙蒙的，彷彿情人的心思一樣難測。
次日一早顧明珠便早早起來了。
桃心有些好奇的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家小姐雷厲風行的模樣還有些不習慣，從前不睡到日上三竿大小姐可是絕不肯罷休的。
看著自家丫鬟難以置信，一副見了鬼的樣子，顧明珠不在意的自顧自挑著衣服，今日她可要好好打扮一番。
桃心總覺得主子有些奇怪，可又說不出到底哪裡怪異。
好不容易顧明珠終於挑好了一件大紅色的長裙，又命丫鬟給自己描了眉綴了口脂，這一打扮下來果真艷麗逼人，看呆了身邊眾人。
用不上胭脂點綴，少女那一張鵝蛋般的小臉，宛如剛剝殼的雞蛋一樣稚嫩。
偏生唇邊那抹嬌艷的紅色又勾人極了，清純與妖嬈結合的完美無缺，連顧明珠自己都滿意地點了點頭。
將其他人都打發了下去，顧明珠將桃心留了下來。
自從那祭祀大典過後，顧明珠再一次發現了這身邊小丫鬟的忠心，既是如此，少女也樂得信任目前身邊這唯一合用的人。
「你家小姐我今日要做一件事。」
顧明珠眉毛微微一挑，轉身看向了一臉迷茫的桃心，語聲有些漫不經心，尾調沙啞彷彿在人的心尖尖上撓了一把。
桃心捂著「砰砰」直跳的胸口，看著面前的美人一時間竟有種窒息的感覺。
蕭啟今日又偷偷出了宮，昨日和顧玲瓏見面之後他便痴了，將那軟玉溫香抱在懷裡，一時間竟生出了再也不放手的想法。
為著這茬，當顧玲瓏軟語看著他，問他明日能不能過府看她的時候，蕭啟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不得不說，顧玲瓏在蕭啟見過的女人中並不算最美的，卻是最懂得利用自己弱點的，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彷彿會說話一般，柔媚入骨。
想到那似怨似蹙的眉頭，蕭啟的臉上又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
這個時代男女大防並不十分嚴重，但蕭啟依舊十分謹慎，暗中打定了主意，此番過府是拜訪顧家二房的長兄，也不會落人話柄。
四皇子如是想著，馬車很快停下，原來已經到了顧府的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