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觀音賀壽
恰逢老太太五十大壽，府里最近張燈結綵，打算隆重的慶賀一番，雖然老太太本身不喜歡鋪張，只打算一家人小小的團聚一回，二房家的卻早把請柬散了出去。
其實顧二夫人是存著自己的心思，終歸自己一雙兒女的年齡要到了，自己應該抓緊一切機會替他們相看相看。
面對二房的自作主張，老太太明顯有些不虞，顧二夫人雖然有些畏懼老太太發火，但到底是為了自己的孩子、顧家的子孫著想，因而理直氣壯地站在老太太面前。
對峙良久，老太太終究長嘆了一口氣，有些冷淡道，「便按照你要求的辦吧。」
得到了許可之後，顧二夫人更是喜不自勝，昂首挺胸的出門時，正好碰上了來拜見老太太的虞瞳。
那花枝招展的顧二夫人只睨了虞瞳一眼，連招呼都沒打轉身便走。
虞瞳的丫鬟蘇葉都看不下去了，有些恨恨的模樣，「夫人，這位二夫人未免也太無禮了，一點長幼尊卑的禮儀都不懂，咱們便只能這樣忍氣吞聲嗎？」
「隨她去吧。」
虞瞳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顧二夫人對她示威許多年了，若是事事都要計較，那是計較不過來的，虞瞳自然也懶得跟她計較了。
蘇葉瞪著眼睛，一副不服氣的模樣，可見著自家主子云淡風輕、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卻也只能作罷。
虞瞳此番前來是給老太太請安的，前些日子老太太染了風寒，人總是懶懶的，便是現在調養好了，也總感覺氣喘吁吁、很是疲憊的模樣。
人上了年紀大抵便是如此，老太太未曾放在心上，卻讓大房夫妻都有些憂心忡忡。
虞瞳因為擔憂，便在顧明珠面前提了一嘴，誰知那孩子便取出了一些野參托自己送給老太太，說是自己的心意。
看著顧明珠雙眼亮晶晶的樣子，虞瞳心中一軟，便趁著來看老太太的機會，將藥材送來福壽堂的同時，忍不住替自家女兒說了兩句好話。
老太太看著那根須分明的老山參忍不住沉默了，她雖然面上不顯，卻到底嫌棄顧明珠是個傻的，見了那孩子態度總是淡淡的，久而久之，顧明珠也不常往她的福壽堂來了。
都說那是個傻子，可人心都是肉做的，便是個不靈光的孩子也能看出來自己的嫌惡，老太太一時竟不知道是該嘆還是該怒。
虞瞳不知道老太太在想什麼，她時常往福壽堂跑也是為了替自家夫君盡孝，顧淵最是個孝順的，老太太一生病他是急得火燒眉毛。
如今剛剛回到京都，公務繁忙之際，虞瞳也不想自家老爺分心，便只能替他顧好家裡。
坐了一會兒，老太太的眉宇間便有了疲色，虞瞳看著老太太這副樣子，也識趣的離開了，不再打擾這位好好休息。
老太太看著虞瞳的背影逐漸去遠，沉默了良久，才對著身邊的灰衣嬤嬤輕聲道，「懷瑾，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老太太也是希望家和萬事興。」
灰衣老嬤嬤是老太太的陪嫁丫頭，一生都未結親，一直守在老太太的身邊，這世界上，大概沒有人比懷瑾更理解老太太。
或許有人會認為老太太偏心，太過於嬌慣著二房。
可當年到底是大房青雲直上，而二房潦倒窮困，所幸顧淵是個老實孩子，虞瞳也是個識大體的，兩人並未鬧著分家。
這些年大房一直貼補著二房，老太太不是不知道，但也只覺得二房人口多些，大房家的只有一個閨女，今後能不能嫁出去還是兩說。
二房好歹還有幾個哥兒，或許能夠重振顧家，幾個哥兒出息了，顧家才有盼頭，這些姑娘們才有靠山。
老太太長嘆了一口氣，懷瑾看著老太太有些滄桑的模樣，忍不住一陣心疼，「您就是操心太多，這兒孫自有兒孫福，何苦過多計較呢？」
「是啊，兒孫自有兒孫福。」
老太太喃喃地重複著灰衣嬤嬤的話，心中豁然開朗，忍不住輕笑道，「還是你這老傢伙會安慰人。」
灰衣嬤嬤將虞瞳帶來的老參包好，忍不住讚歎了兩句，「這樣好的品相，大小姐是個孝順的，既然兒孫們都是有心的，老太太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老太太看著灰衣嬤嬤手中捧著的錦盒，忍不住苦笑道，「那丫頭確實是個有心的，我雖不曾苛待她，卻也未曾關心過她什麼，沒想到這一病，竟只有這丫頭想著給我送藥材。」
灰衣嬤嬤見著又牽動了老太太的傷心事，連忙將話題又移開別處去了。
顧明珠倒不知道，一顆野山參，背地裡竟讓老太太感動得不得了，若是知道，那多送些也是值得。
此時汀蘭苑內，顧明珠正在專心致志綉著一副觀音祝壽圖，桃心還不知道，自家小姐的綉工這樣好，忍不住極力誇讚道，「小姐這份用心，老太太若是知道定然十分感動。」
桃枝看著那栩栩如生的千手觀音，眼中閃過一抹驚艷，下一刻卻有些疑惑，顧明珠到底是去哪裡學得這樣好的綉工。
連她這個貼身丫鬟都不曾清楚。
桃枝將消息帶給顧玲瓏時，顧玲瓏還有些半信半疑，顧明珠不過是一個傻子，能將一團線分清顏色可能都是極限了，怎麼可能有多麼好的綉工？
不過桃枝吹得天花亂墜，顧玲瓏也不敢冒險，便命桃枝將那賀壽圖給偷出來。
桃枝雖然感覺為難，但顧玲瓏給了大筆的銀子，到底貪念戰勝了恐懼，而且顧玲瓏也說了倘若事情敗露，她一定能保全自己。
雖然桃枝並不十分相信，但想著自己也算是捏著顧玲瓏把柄，也沒什麼好怕的。
利欲熏心之下，桃枝拿著顧玲瓏買下的一副觀音圖偷偷溜回了汀蘭苑，準備找機會將顧明珠綉好的那幅觀音祝壽圖換出來。
恰逢壽宴的前一日顧明珠要出門，又只帶了桃心，若是換了平時桃枝又要一陣忿忿不平，可今日丫鬟心懷鬼胎，低垂著頭心臟砰砰直跳，一言不發地將人送出了門。
在顧明珠的院子里，桃枝還是有幾分面子的。
將一眾小丫鬟都打發走，桃枝心跳如擂鼓的將假的觀音圖塞在懷裡，偷偷摸摸地進了顧明珠的房間。
平日里顧明珠刺繡的時候並沒有瞞著貼身丫鬟，桃枝很清楚顧明珠將那幅觀音祝壽圖藏在哪裡。
輕手輕腳的從妝匣找到鑰匙，又用鑰匙打開了一個上鎖的櫥櫃，桃枝一把從那櫃中拿出了封好的畫卷。
雖然心裡惴惴不安，但一想到顧玲瓏許諾的二百兩，桃枝終於吞了吞口水，毫不猶豫地將兩幅畫卷調換了。
拿了錢便能回家過安生日子，從此不用被人呼來喝去，更不用再看人臉色，那樣自由且幸福的生活，是桃枝一直嚮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