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害人害己
顧淵雖然心知自己女兒頂撞了母親，但事關聲譽，卻也馬虎不得，明珠本就因為有疾惡名在外，若是再傳出殘害姊妹的醜聞，那真是沒法做人了。
何況自己的女兒是從小看著長大的，或許頑皮，卻絕不至於惡毒。
因而儘管看到母親氣得滿臉通紅，顧淵還是硬起心腸，有些固執道，「母親也該聽聽明珠怎麼說。」
「反了.……」
老太太怎麼也想不到素來孝順的大兒子竟會忤逆她的意思，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顧淵，嘴唇顫抖著吞吐出兩個字。
顧明珠低垂著頭，她知道父親素來孝順，能說出這番話屬實不易。
正當老太太氣急敗壞時，卻見一旁的懷瑾老嬤嬤站了出來，輕聲勸慰道，「既然大爺如此說，老太太合該聽聽大小姐的意思，到底是大小姐的父親，應該了解大小姐的品性。」
懷瑾嬤嬤這時站出來，雖然表面上是替顧明珠說話，暗地裡卻也是替老太太解圍，順便點醒老太太，顧淵好歹也是顧明珠的父親。
哪有父親不相信女兒的呢？
老太太聽完自己老嬤嬤的話，這才冷靜下來，恢復到了之前面無表情的樣子，只一雙眼冷冷看向顧明珠，「你說，我倒要聽聽你的理由是什麼。」
顧明珠卻沒有說話，只是慢慢踱步走到了柳霜身邊，有些輕聲的問道，「柳霜，我的丫鬟桃枝說與你勾結，是我指使，你怎麼說？」
柳霜顫抖著身子，有些瑟縮的看了顧玲瓏一眼，便是在這一眼，讓顧玲瓏覺出了不對勁，心中猛然生出了驚慌的感覺。
果然下一秒，便聽柳霜重重的磕了一個頭，語聲顫抖道，「老太太明鑒，柳霜是受二小姐的吩咐，要陷害大小姐。」
眾人都沒想到竟會是這樣的反轉，眼中難掩驚駭之意。
這兩位小姐身邊的丫鬟一時間竟相互反水，直讓人不知道該相信誰才好。
老太太也是一驚，隨即冷了一張臉，有些沉聲道，「你這丫鬟，莫非到了此時還替大小姐遮掩？須知這次受辱的可是二小姐，何來陷害大小姐一說。」
「二小姐原本買通了大小姐身邊的丫鬟桃枝，布了局，又從伊人坊尋了個小倌，想壞了大小姐的名聲，可惜大小姐吉人天相，於今日酒醉后跑到荷花池挖蓮藕，逃過一劫，」
「而二小姐因為誤用了催情的香料，才會跟那小倌糾纏在一起，害人終害己。」
「這一切都是二小姐指使奴婢的，還有買催情的香料這事，是二小姐找了院中一個洒掃的小廝，其中所用的花費，全是從二小姐的月例所出，老夫人可以查驗管家那裡的賬目。」
顧玲瓏怎麼也想不到，她貼身的丫鬟竟會背叛她，忍不住便要衝上去撕打柳霜，幸好被周邊的丫鬟死死拉住，「你胡說，你陷害我，你和顧明珠一起陷害我，你這賤人。」
「奴婢所說，句句屬實。」
柳霜臉上露出了一抹極悲涼的笑容，「二小姐，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柳霜不想再害人了。」
老太太這時總算冷靜了下來，眼神有些複雜的看向柳霜，沉聲問道，「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麼證據？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我很難相信。」
柳霜又重重磕了一個頭，再抬起頭時額頭上已經能見黑紫色的淤青，和內里隱隱的血絲，顯然是用了死力氣。
「老太太明鑒，如果這些證據不足矣，柳霜還知道二小姐想要隱藏的一個秘密，一件關乎於侯府眾小姐名節的醜聞。」
這時無論是顧二夫人還是顧明珠都禁不住瞳孔一縮，顧二夫人甚至衝上前狠狠給了柳霜一個耳光，厲聲開口喝止，「你這賣主的丫頭，還有誰會相信你的鬼話！」
柳霜挨了顧二夫人一巴掌卻依舊固執的揚起頭顱，而顧明珠卻很快的擋在了柳霜面前，臉上有些似笑非笑，「二嬸打她做什麼，莫非心虛了？」
「前段日子二夫人曾帶著二小姐去府醫那裡問診，奴婢還替二小姐收好了問診的冊子和藥方，便在奴婢的枕頭下，請老夫人細查。」
老太太吩咐身邊的懷瑾嬤嬤去了顧玲瓏的院里尋找，果然很快尋回來一本冊子和藥方，老太太仔細看著那冊子，不過片刻便咬牙切齒，黑著一張臉將那冊子砸到顧林臉上。
「你養的好女兒！」
顧林還恍如墜雲里霧裡，此時老太太沖他發火更讓他覺得莫名，連忙拾起那冊子看了起來。
這一看卻讓顧林也忍不住窩火，原來顧玲瓏前段時間月事停了，竟是去府醫哪裡查看脈象看看有無懷孕，府醫的書冊一一記錄在岸，原來自己那未出閣的女兒早就非處子之身。
身為顧家后宅的女兒，一人出了這樣的醜事，連帶著姊妹們也會名節受損，難怪老太太那樣氣急敗壞。
柳霜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她深深地看了顧明珠一眼，又對著老太太的方向磕了個頭，「柳霜所言，句句屬實，奴婢自知罪孽深重，情願.……一死。」
話音未落，那丫頭已經狠狠撞上了一旁的硃紅色廊柱，一片血花濺開，滿室驚呼。
誰也沒有料到，這丫鬟竟有這樣的行為，也從側面坐實了顧玲瓏的罪行，畢竟沒有人會用死亡來當做玩笑。
顧明珠自己也沒料到，柳霜竟有這樣的魄力，一時忍不住默然。
她其實並沒有想柳霜去死，只是想讓她指認顧玲瓏而已，那府醫的書冊和藥方是顧明珠從老大夫那裡偷偷拿出來的。
便是老太太不相信這次的事情是顧玲瓏所為，因著這記錄的書冊和藥方，也是肯定要罰顧玲瓏的，畢竟不能拿顧府女眷的名聲開玩笑。
為了讓柳霜聽自己的話，幫助揭發顧玲瓏，顧明珠也對她許諾，會給她一筆錢保證她平安無虞，能夠好好照顧她家裡年幼的妹妹，她唯一的親人。
誰知柳霜為了向自己表忠誠，竟願意拿生命豪賭。
顧明珠長嘆一聲，心中到底有些淡淡的愧疚，看著那丫鬟的屍體倒在血泊之中，少女輕輕脫下了自己的外衫，搭在那面目全非的屍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