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冬初狩獵
這一日顧明珠剛剛醒轉，梳洗打扮結束便收到了相府大小姐譚妙言的帖子，自從那一次西山別院分別後，兩人已經許久未曾見過了。
打開帖子一看，原來譚妙言是在詢問狩獵自己要不要去。
狩獵是一年一度的節日，每年冬初都會舉辦一次，由皇帝在木蘭校場舉辦，難得的節日盛典，是時會有各種各樣的彩頭，贈給獵獲最多的勇士。
這樣大的節目，平北侯和其家眷自然也在應邀之列，這次顧家卻只有顧明珠和顧淵同去。
虞瞳最近身體有些不適，實在不能參加這有些激烈的狩獵活動，顧淵本想告假，卻被虞瞳勸住了，只說如今皇帝正是重用平北侯的時候，自己可不能給夫君拖後腿。
既然夫人如此說，顧淵自然無奈答應不再告假。
至於二房家的怕是沒有機會去。
二老爺顧林前段時間剛被陛下罰了，因著各種瑣事在朝堂上臭罵了一通，如今正被禁足，不得去參加此次的木蘭盛會。
顧二夫人前段時間陪著顧玲瓏鬧出那樣大的亂子，老夫人早早罰了她禁足思過，何況二老爺都不會去，她自然也沒有機會前去。
至於顧玲瓏，或許再沒有機會出祠堂了。
聽說前兩天老太太在院中大發了一場脾氣，將其更嚴苛的囚禁了起來，連顧明珠也不知道她現在到底如何了。
不過她大概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來到十月，隆冬大雪，飄然而落。
顧明珠身穿著一件雪白色的短絨小褂，外搭著一件暗紅色的梅花紋夾襖披風，手裡揣了個暖爐，一派全副武裝的打扮。
今日跟著爹爹去春獵，顧明珠並沒有打算下場。
本來她便是個人盡皆知的傻姑娘，何苦去出那風頭，安安分分地坐著看看別人馳騁豈不是一件快事？
虞瞳看著女兒這副打扮無奈地笑了笑，不過她素來知道女兒的脾氣，便也沒有再勸，在這方面母女倆十分相似，對身外名利並不過多追逐。
顧淵對此也並沒有異議。
於是顧淵縱馬，顧明珠乘著馬車，父女倆很快來到了圍場，今日盛會，幾乎所有的達官顯貴都來了，因著是狩獵，也不像平常那樣男女分席而坐，而是在一片空地中大擺宴席，後面還準備著休息用的帳篷。
譚妙言眼波流轉，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顧明珠，便拉著自己妹妹迎了上來。
今天的譚妙言一身大紅色的騎裝，看起來清爽又幹練，而譚妙采雖然一向羞澀羸弱，今日也是一身雲青色騎裝打扮，頗顯幾分英氣。
與兩個少女相比，顧明珠這一身便顯得冗餘了。
譚妙采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顧明珠，「女子今日也有狩獵活動，你莫非不知道嘛，怎的打扮成這樣就來了？」
顧明珠捂著懷中的手捂，有些無辜道，「我怕冷啊。」
譚妙采：「.……」
眼見著少女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譚妙採到底有些無奈，嘴角略微抽搐著詢問道，「你今日該不會不想下場吧？」
「你真聰明。」
顧明珠由衷的誇獎了一句，順勢露出了一個讚許的眼神，讓譚妙采簡直無語極了。
不過這到底是顧明珠自己的事情，譚妙言向來是個識趣的人，卻也沒有多問，雖然旁人都說顧家大小姐是個傻的。
可接觸得越久，譚妙言卻越覺得她才是活的最通透的人。
連自家那老狐狸一樣的父親，也曾感慨過，如今的平北侯之所以能功成身退，卻沒有遭到當今聖上的仇視針對，全是因為有個傻女兒。
譚妙言有時候在想，顧明珠傻子的名聲會不會是她自己刻意傳出去的呢？
可即便這樣想想卻也很快打消了念頭，這年頭閨閣家的少女們，卻又有幾個敢拿自己的聲譽開玩笑？
或許是傻人有傻福呢。
譚妙言如是想著，不由輕輕笑出了聲，拋開這個念頭不再去探究到底，她可沒有挖人隱私的習慣。
三個少女湊在一起，正興緻勃勃的議論著什麼，卻聽不遠處一陣喧嘩。
「婉兒姐姐，你這個髮釵好漂亮，上面那顆紅珊瑚珠這麼大，想來是世間罕有吧。」
「是啊是啊，這是從哪來的啊？」
一片女子恭維逢迎的聲音，伴隨著眾人的腳步聲慢慢靠近，顧明珠轉頭看見一群女子走了過來，就坐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為首的那個趾高氣揚，正是終南伯爵府的三小姐，周婉兒。
顧明珠微微皺著眉頭，看著刻意走到他們面前的周婉兒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一旁的譚妙言死死盯著周婉兒手裡那支珠花，心中怒氣忍不住一陣翻湧，那是母親還在世時給小妹的生辰禮，前段時間妹妹將它典當了出去，被自己臭罵了一頓，沒想到今日卻落到了周婉兒手裡。
看著周婉兒得意洋洋的模樣，譚妙言便知道她是故意前來找茬的，只冷著一張臉，也不開口說話。
氣氛莫名凝滯。
「這珠花啊，本是相府二小姐的，不過她不懂欣賞，將這個典當了，前些日子輾轉到了我的手裡，你們覺得，好不好看啊？」
周婉兒的聲音極大，眼睛還不住看向這邊，顧明珠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便是他們想不聽見都不行。
也不知道這位伯爵府小姐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東西，竟如此正大光明的挑釁。
「原來如此，這樣好看的釵，也只有伯爵小姐配有了。」
「相府二小姐可真沒眼光。」
「怕不是沒眼光，是窮到只能典當過日了，畢竟那兩位的嫡母早逝了嘛！」
「真的假的？當今那位夫人不是她們嫡母嗎？」
「續弦罷了。」
嘲諷的聲音越來越大，一眾貴女笑得前俯後仰，顧明珠看見譚妙言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而譚妙采滿臉通紅，一副有些無措的樣子。
這相府的姐妹花真是對可憐人！
前世譚妙采被夫君毒打，相府一干人等卻不見為之撐腰，緣由便是相府那夫人是兩個人的繼母，那些不成器的公子哥也並非兩個人的親兄弟，自然不管。
本來這件事被瞞得極好，要知道相爺譚華當年只是個無名小卒，譚氏姐妹的母親卻是金枝玉葉，只是後來家族沒落了，說是相爺依靠妻子發家卻也不為過。
而原配死了不到三月余，譚華便續弦再娶，這些年相爺將這件事隱藏的很好，許多人都以為這續弦便是第一任原配，是姐妹花的親娘。
連顧明珠，也是因為上輩子的記憶，因緣際會知道的。
卻不知道怎的被這其中一位嬌嬌小姐捅破真相，還當眾說出來，真是徒添加笑柄。
這可憐的姐妹倆，雖是嫡出，怕是常常遭受苛待，不然堂堂相府二小姐，也萬不至於去典當自己的珠寶首飾。
顧明珠心中長嘆一口氣，徑直起身走到了那一群貴女面前，「在人面前論長短乃是坊間婦人的行為，我看諸位嘴巴倒是玲瓏小巧，卻不料舌頭都這麼長。」
一眾貴女正笑吟吟的奉承著伯爵府那小姐，卻不料突然站出來一個顧明珠，眾人皆是面面相覷，被指著鼻子罵了也不敢還口。
須知西山別院那一日，這傻子竟敢徒手抓蛇，誰還敢惹她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