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雙生臨盆
那日過後，蕭逝便徹底失去了蹤影，準確來說，是顧明珠再也沒有見過，那個桀驁的少年。
不見也好。
有時候不相見，便意味著顧明珠不用去面對，那些或是悲傷和痛苦的過往。
少女執著一支筆，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明明正在練著字，卻無端有些失神的模樣，這樣子還持續了好幾天。
兩個小丫鬟侍立在一旁，看著顧明珠這副模樣，忍不住互相對視了一眼。
小姐最近都有些心神不寧的模樣，桃葉心知是自雍親王來了那一天之後，可是她又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猜想著或許是自己的前主子做了什麼，桃葉私下裡曾氣勢洶洶的找過一鳴，誰知道一鳴也是一頭的霧水，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雖是王爺的暗衛，但在王爺要見顧家小姐的時候，卻是不允許他跟著的。
桃葉看著自家小姐一日比一日消瘦的模樣，卻又不敢開口詢問，有試圖拉著顧明珠出門散心，少女卻不肯出門，只一副陰沉的模樣。
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倒和從前肆意的模樣大相徑庭，無論桃葉多麼熱情，卻都沒辦法改變當事人的心態，小丫鬟只能暗自著急。
日子一天天過去，顧明珠即使情緒再低落，卻也忍不住緊張了起來，無他，只是已經到了虞瞳臨盆的日子。
虞瞳如今將近不惑之年，身為女子選擇這個時候懷孕生子本就艱難，也不知道她的身子能不能承受得住。
府醫這段日子每日都來給虞瞳診脈，只說脈相不錯，似乎還是對雙胎，這讓顧淵父女倆又驚又喜。
喜自然是因為這一對雙生子，而驚的是虞瞳這一胎怕是要受不少罪。
顧淵早早去請了老太太身邊的懷瑾嬤嬤，大房人丁單薄，丫鬟婆子們都沒有接生的經驗，懷瑾嬤嬤是顧家的老人了，也是顧淵唯一能信任的人。
老太太最近的病情穩定了許多，懷瑾嬤嬤這才正好能脫身給虞瞳接生。
顧二夫人知道是虞瞳臨盆，自然又是一通陰陽怪氣，甚至想阻止老嬤嬤過來，奈何老太太總算是清醒了一回，怒斥了她一頓。
或許是年紀大了，老太太總算清醒了幾分。
從前她總是偏疼小兒子家的，才會搞得家宅不寧，如今鬧出這麼多事，加之大病一場，老太太總算是想明白了。
如今自己已是風燭殘年，沒多少日子好過，怕是自己一蹬腿，留下那些丫鬟婆子在顧二夫人手底下也討不了好，老太太特地讓懷瑾嬤嬤來，也是想賣個人情。
老太太雖然偏心偏了一輩子，人之將死，也算為手底下的人做了一回好事。
因著是一對雙胎，虞瞳在產房足足熬了三個時辰，都沒能將孩子生下來。
慘叫聲從一開始的尖銳和崩潰，到後來的低落和嘶啞，讓顧淵和顧明珠父女逐漸慌了神。
顧淵和虞瞳夫妻感情向來很好，從前虞瞳哪怕受了點皮肉上都要心疼半天，如今聽到自己的妻子慘叫連連，平北侯忍無可忍便要衝進產房裡去。
周圍的丫鬟婆子自然趕忙攔住，幾乎要給這位侯爺跪下了。
這產房乃是最血腥和污濁的地方，又怎能能是男人能進的呢？平北侯要往裡闖，這是萬萬不合規矩了。
這時，卻只聽虞瞳發出了一聲尖銳嘹亮的哀嚎，再之後，產房便再沒有聲音了。
顧明珠再也忍不住，心裡「咚咚」跳著如擂鼓，趁著眾人都拉著父親的時候，一埋頭便衝進了產房裡面。
裡面有丫鬟來來往往，端出了一大盆一大盆的血水，看得人心驚膽顫。
懷瑾嬤嬤正坐在虞瞳的床邊，臉色焦急地吩咐著什麼，一看見顧明珠進來不由瞪大了眼睛責怪道，「你一個未出閣的丫頭，怎麼進到這裡來了。」
「我的大小姐，這可是產房，姑娘家家怎麼能進來？您快隨奴婢出去吧。」
虞瞳的貼身丫鬟看見顧明珠急得一頭冷汗，大小姐素來是個我行我素的，卻沒想到今天這樣著急的時候，大小姐也添起亂來。
看著自家女兒衝進了產房，顧淵自然也不管不顧，他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那麼些年，什麼樣血腥的場景沒見過？
聽到虞瞳叫得凄楚，自己又見不到夫人的面，才是最讓人難以忍受的事情。
父女倆都闖進了房裡搗亂，這簡直讓懷集麽麽氣不打一處來，「大小姐，大爺，這可是產房，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虞瞳本已近似暈厥，此番聽到懷瑾嬤嬤的話，意識又迴轉了幾分，顧淵連忙蹲到了床邊，握住了夫人有些冰涼的手。
「嬤嬤你別生氣，好歹我也學過一些醫術，你讓我看看娘親。」顧明珠嘴上徵求著意見，人卻已經走到了虞瞳的身邊，一手搭著虞瞳的脈，另一隻手撫上了虞瞳高高聳起的肚子。
看著丈夫和女兒都在自己身邊，虞瞳原本驚慌失措的心情平復了幾分，只是肚子里一陣翻江倒海的疼痛又再次傳來，讓她忍不住悶哼出聲。
少女看著娘親的情況有些危急，當下也來不及解釋，順手便從懷裡掏出了早就備好的一卷銀針，挑選了其中極細的，在桃葉遞上來的蠟燭上用火燎過，簡單消了毒，便要往虞瞳的肚子上扎去。
穩婆看得心驚膽顫，忍不住開口阻止，「可不能胡來啊，這位小姐。」
原本這對父女不守規矩闖進來便讓穩婆很是不安了，如今這一個小丫頭竟還要施針，這簡直讓穩婆難以置信。
懷瑾嬤嬤也是又驚又怕，可是大小姐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娘親的情況危急，不能再等了，嬤嬤你就讓我試試吧。」
顧淵眼巴巴的看著面前這一幕，他相信女兒，可又不懂，自然不敢多說什麼。
穩婆還是堅定的拒絕著，顧明珠的年紀實在太輕了，輕得讓人不敢相信她能夠做些什麼，萬一出了什麼事可怎生是好？
虞瞳有些艱難地熬過了那一陣陣痛，終於虛弱而堅定地開口，「嬤嬤，我相信明珠，你就讓她試一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