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天罰的福利大派送
布拉格城堡。
莫里斯整夜未休，他那紅腫的眼睛里閃動著血光。他失敗了，平生第一次的挫敗感，居然來自那個可惡的小子。
對於天眼族的研究，他遠比老莫里斯更加的痴狂。老莫里斯，這個固執得讓他唾棄的紅鼻子老頭，就像他固執地喜歡擺弄他那些木材一樣。
他，根本不配執掌這個家族。
他在莫里斯家族，猶如那往去萬年的時光中，東方國度被兵臨城下、差點亡國的木匠皇帝一樣。他把雕琢木頭的心思，大都用於了他生命的消耗之中。
他老成守舊，骨子裡始終遵循老祖宗的遺志：天眼族的研究，是一種禁錮的核能量。如果被爆發出來，將顛覆人類享有的文明。老祖宗的意見是靜觀其變，不參與，也不主導。
尸位素餐，導致這些年在家族與天罰的爭鬥中，節節敗退，逐漸式微。天罰的野心，人盡皆知。他就是一頭被關在籠子中的猛虎。一旦被他闖破了那個牢籠，等待超能家族的命運，讓他的子孫們不寒而慄。
莫里斯生來反叛，紅鼻子老頭越是阻止的事情，他越想證明給他看。他想振興這個家族，自然是想重啟這個被禁錮的「核武器」，而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這個紅鼻子老頭為了這座雲孤城，居然將家族中唯一遺存的一具天眼族的屍體，拱手送給了天罰，換來了天罰對家族的資源的鼓勵和扶持。
這種城下之盟，在他看來，是家族史上從未有過的恥辱。外太空的資源，從來都屬於人類，怎能被一個用編程製造出來的機器人所掌控。
他與這個紅鼻子老頭的爭鬥，持續了幾十年。
這個老頭雖然大都是垂簾聽政，但卻無人敢輕易地質疑他對這個家族的掌控。作為一名天體物理學領域的專家，莫里斯對家族的懈怠，感到極為的可怕。
因為他深知，作為祖地移民的諾亞方舟，這個星球並不是大多數移民想象中的世外桃源，反而因為祖地是被這個宇宙遺落的文明，而不被未知星球重視，更加地安全。而這個穿越了幾個星系得來的棲息之地，其實從來都處在被未知生物或者未知文明的監控之中。
他獨立組建家族團隊開發出來的麥哲倫號超能天眼系統，一再收到神秘的警告：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他十分篤定天罰那個傻瓜，也收到了這樣的警告。但這個傻瓜，從未公開出來。他的眼睛里早就沒有了人類，他的野心，他與她都很清楚：他要創造屬於他自己的文明。
幾十年了，這個傻瓜從來都是獨享這些宇宙的信息，比他之前更加瘋狂地掠奪外太空的資源。他不想讓他的家族成為他的墊腳石。
他與她的交往之中，發現了她的秘密。
她以為她藏著很巧妙。
那一夜，也極為巧合。他去看她。她把自己關在一間封閉的天眼監測室內，滿目的繁雜數據，讓他觸目驚心。她居然收集了如此之多的宇宙數據。
趁著她去洗手間的機會，他掏出閃擊存儲晶元，快速拷貝了她的數據。
他忐忑不安地等了好幾天，才確定她未曾發現。後來，他才明白原來她並不擅長數據加密。她用的加密系統，仍然是設備自帶的熊貓加密。
他很快破解了她的密碼。
在一番檢索和分析之後，他發現她瘋了。
她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背叛了人類、背叛了天罰。她以生物智能專家的名義，與她的男人聯手創立了一個名叫創世紀的神秘組織。
他們信奉天外之神，他們把那些神秘的警告電波，稱之為神的福音。
他們篤信，天外有一群神族，他們才是這個宇宙的最高等級的文明。他們與他的出發點都是一致的，人類的未來在於無窮的星空。但他們想要到達的彼岸或者說是邊界又出現了偏差。他想要用科技的力量，繼續推動人類的進步。而他們卻妄想藉助更高等級的文明來凈化、甚至重塑人類的文明。
從那時起，他暗地裡啟動了監控程序，隨時監聽監看她的舉動。他迫切地想知道，她是如何與這些所謂的神族聯繫的。
後來，他再次破解了她的一組數據。
這組數據，極為繁雜和陌生。他所掌控的宇宙翻譯理論，竟然無法破譯。
直到他們被偶然暴露出來他們創造的流量男孩。這才讓他篤信，這個神秘的創世紀組織已然在動用神族的力量，改造這個世界。
他惱羞成怒。當然他很感謝那個惹出了亂子的土農民。
所以，他們該死。
雖然，他那麼地愛她。背叛了志同道合的理想，都該死。
人類危在旦夕，而紅鼻子老頭和他的家族，還有那個所謂的天罰，卻仍在畫地為牢地折騰自己。
流量男孩的出現，猶如一擊驚天巨棒，重重地砸在了紅鼻子老頭的身上，他目瞪口呆，驚恐萬分，當即砸爛了他最喜愛的陰刻木雕。
紅鼻子老頭破天荒地找他談了一夜的話。
他終於承認，他老了。他想交班。
可那個女人死後，他的心也跟著死了。他頹喪地想著，人類愛咋地的，管老子屁事！反正老子也活不到那一天。
所以，他拒不接班。老頭子無奈之下，醞釀了一個逼迫太子登位的老套做法，大力培植他的競爭對手。
然而，他越是死心，她卻一直陰魂不散。
她居然還有孩子。
「他媽的，這不是玩我嗎！」
他極為苦惱。但當那個孩子一夜爆紅，他動搖了他的心思。他又活了回來。他的理想，他的追求，太多太多他放棄甚至荒廢過的東西，都在蠢蠢欲動。
他站在布拉克城堡中樞機房的陽台上，陽台後藍色的電波在此起彼伏地跳動，跟他的心率一樣。
「DGKTZUOBIAO，rraattaaiiiiiiiiiddddadadattttttjjjjpppqqqq」繁雜的數據，擾亂了他的心境。
他恨不得馬上關停這該死的東西。可是他不能，這是她曾經留下的天眼觀測系統。這些年他度日如年，總算是能夠初略地翻譯部分的文字信息：阿芙羅狄忒，收到請回答！請再次發送你的坐標，我們已經起航.……距離到達預定位置，還有8000億光年.……
這個信息，每天都在更新之中。「8000億光年，短短十幾年的時間，他們居然從12000億光年走到了8000億光年！這是什麼速度？真是神的速度嗎？」
他嘴角低垂，手中的煙頭燒到了他的指尖，他卻毫無察覺，他遠遠地眺望著天絕河谷，喃喃自語道，他們居然叫她阿芙羅狄忒，這應該是她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吧，泡沫中出生的女神！！！哈哈哈，真是好笑，她果真把自己活成了一個泡沫！
他無法想象，她該是經歷了如何的絕望，才會走出這一步。在他的眼中，她從來都是那麼的理智。「生活和世界也許是醜陋的，但在微觀和宏觀的盡頭卻是和諧完美的，日常世界只是浮在這完美海洋上的泡沫。」他記得她常說這樣的話。
這句話，他找了許久才從祖地移民的殘留數據找到，這是來自一本叫《三體》科幻小說，是一個叫楊冬的女人寫的。這是她的信念。可她忘了，她還說過一句最為關鍵的話：「現在看來，日常世界反而成了美麗的外表，它所包容的微觀和包容它的宏觀可能更加混亂和醜陋。」
「來了，要來了！人類的時間不多了！墨月，我只能寄希望於你了！看好那個男人！他是她留下的火種，我要用他去燃燒那群該死的神族！」
「神之宇宙，呵呵，可惜，可笑啊！我們都太無知！被一個女人給耍得團團轉！」 ……
墨月躺在剛剛整理出來的床上，她也一夜未曾合眼。
她想他了。
可他，卻從她離開之後，在沒有一句話。
她滿以為，米達在入住研究室之後，他定然會與她再次聯絡，給更多的交代和指示。她已經習慣於他的指令和安排。
可是沒有。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又都什麼都發生過了。
萬眾期待的天罰福利大派送，將在今夜子時，隨機抽選那個幸運的錦鯉。可她卻毫無興緻。他給予了她太多，也讓她失去了太多。
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過去的記憶如流水一般傾倒而出。
她極端地信奉他，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神。
他是那麼的無所不能，陳朽的莫里斯家族在他的手掌中，就像過家家一般的容易。
他的自律是這個世界上，最為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可他卻從沒有一個愛他的女人。他也從未表露出一丁點對女性的異樣。雖然家族和公司里都有不少他的花痴。
但在她看來，那不過是一堆好看的花瓶而已。
難道他是那種人她很快搖了搖頭，他絕非那樣的人。
他太熱愛自己的生活。
一切未知的布局，似乎都與天眼族有關！她很清楚，他一般不會太在乎外界的言論，可一旦動了，那就是一盤大棋。
那個系統里究竟藏著掖著什麼秘密，居然讓系統啟動了自毀程序。她的腦袋裡一頭霧水。
米達出人意料的冷靜，這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而小諾似乎受到了很嚴重的打擊，一整晚都沒有給她和米達好的臉色。
……
作訓中心，按照一年一度的慣例，開啟了天罰福利大派送的倒計時。
進入子夜，在眾人矚目中倒計時進入到最後的10秒。
「9」
「8」
「7」
「6」
「5」
「4」
「3」
「2」
「1」
「開啟！」
一個巨大的金色轉盤，迅速開啟數據隨機抽取模式。
無數的藍色數據，快速的跳動。隨著天罰發出一聲命令：停！
眾人的心弦一下子被綳得死死的，都不敢輕易地眨眨眼。
天罰洪亮的聲音很快響起：恭喜雲孤城！
「雲孤城，是我們地區！」眾人一下子抬高了心緒。
命運轉了一個圈，又輪到了雲孤城。這是時隔8年之後，雲孤城再次被推上了流量大海的熱搜。
天罰又朗聲笑道：今年是個雙黃蛋！恭喜來自雲孤城忘水村的雙胞胎姐妹米黃、米蘭！你們幸運成了本年度的全球錦鯉！
作訓中心頓時響起一片驚叫，居然又出自忘水村！
天啊，那個鬼地方還真是個被天罰眷顧的地方。
而在B區，雙胞胎姐妹在完全傻掉之後，徹底地瘋狂了起來。
「是我們！我們都中了！還是雙黃蛋！」
雙胞胎姐妹相擁在一起，倆人喜極而泣。而同在B區的米校和米虎倆兄弟，心中苦澀難耐，「為什麼就不是我們！命運擦著我們的腦袋瓜子，給了她們，而不是我們！」
「本年度的錦鯉，祝賀你們！你們將獲得天罰城最新開發出來的超能生物基因晶元，獲得該項晶元，將被接入腦機系統，成為天罰城編外的腦機研究員！你們是人類的寵兒，將成為這個星球上腦機開發的先行者！」天罰的講話，短暫又有信息量龐大，再次震驚了這個星球。
腦機開發，自從進入超智能時代，這種前沿的科技，一直停滯不前。因為這個星球上的人腦，對強大的腦力運用已經到了一種極致。現有的戰術設備，人腦已經難以承擔那麼強烈的神經元的衝擊。
超能生物基因晶元的研發，讓這倆個幸運的錦鯉，再次成為了天罰城重啟腦機研究的「小白鼠」。流量大海，在一片歡騰之後，很快又是一片默然。
雙胞胎姐妹並沒有意識到天罰的意圖。她們享受著眾人艷羨的目光，從此她們的人生將坐上火箭。「腦力研究員，算是天罰城的核心團隊之一。」她們鯉魚跳農門，總算是翻身了。
即便是將來再次回到雲孤城，也都是超能家族的座上賓。
忘水村也沸騰了，無數的狗仔湧進了這個村子。直播、訪談、蹲點.……流量大海很快發出了各種各樣與雙胞胎有關的信息：雙胞胎與雙黃蛋背後的故事！忘水村再次成為錦鯉的福地……
熱搜榜一再被更新，就連三叔當年的事情，也都被一一拔了出來。
莫得利卡苦笑地搖了搖頭，「好一個雙黃蛋啊！」
子夜過後，作訓中心迎來了從天罰城而來的派送福利天使團隊。他們來到B區，將興奮中的雙胞胎姐妹接到了作訓中心研究室，通過生物手術，對她們進行晶元植入和腦機連接。
待手術結束之後，莫得利卡朝著帶隊的天使團隊的領隊笑道，這倆個雙胞胎，你們可以帶走了！智體的大比武，對於她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那個中年漢子，微微點了點頭，當即一揮手，朝著他的團隊說道，按老爺子的話辦。
得到他的命令，昏睡中的雙胞胎姐妹，被抬下了手術台，裝進了兩個生體機能保護箱里，給打包。
那人與莫得利卡重重地握手，他臉上泛起了神秘的笑意，「天罰大人，很滿意你的幫忙！
莫德里奇朝他狠狠瞪了一眼，跟著踢了他一腳，吼道，「滾！僅此一回，沒有下次！」
而在布拉格城堡，莫里斯.朋克則是一副吃人的兇悍。「天罰，果真是好手段！你這是要開啟創造自我文明的前奏嗎！好膽量，好氣魄，好.……好.……好！」
這一切，除了墨月和小諾驚鄂地坐在窗前，望著漆黑的雨林，默不作聲，內心卻掀起了狂浪。沉睡中的米達，他不知道他帶出來的隊伍，居然被天罰的彩蛋也給砸中了。
他做了一個夢。
藍色的星空，紅色的大海，一群人或者是一群生物，拉扯著星空和宇宙，伸出了長長的觸手，在不斷地吸取宇宙的力量。
一顆顆燃燒的恆星，大片大片地死亡，有的消亡成了黑洞，有的蛻變成了生冷的行星，也有的化成了泡沫一般的塵埃。
黑暗與白晝，在呼吸之間，變化著季節，下著雨，打著雷，刮著風，飄著雪……
凌晨醒來，他是那麼地確定那個夢，是那樣的真實而又虛幻。
當看到研究室里的全息投影上，飄著紅色彩帶的標註著天罰福利大派送的錦鯉的名字。他的腦袋嗡嗡，他潛意識裡的猜想，還真就實現了。
但他沒有想到是雙胞胎姐妹，他原來的猜想，恐怕會是米校和米虎。
沒有告別，她們被裝在箱子里給帶走了。
他的心情有些失落，他原本還有很多的話，想跟她們說。「這樣的也好，我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主宰，又怎能去干擾別人的命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