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頌風規矩,筆書擒王
這只是那篇賦文的一部分,項明清楚地記得這篇文字,全文列舉了李杜等數位古今文道大家,細數文壇古今變化。項明深深地為這些人的胸懷才情所折服,從而對杜甫顯得格外尊敬。
「乾元過謙了,老夫年歲略長,便稱你一聲賢侄。」
杜甫哪裡知曉項明心中所想,儘管認為項明所言有些客套,還是微笑道,眉眼之間,憂鬱之色依舊沉積不散。
他的命運雖然比起歷史上的杜甫要好得多,沒有除了這次黃巾之亂,沒有經歷過真正意義上的亂世,但也是鬱郁不得志。
他不同於李煜歐陽修這樣的清心寡欲,相反地,儘管貴為詩閣大夫,但畢竟不入朝堂,年歲又無疑堵住了他報效國家的可能,從而愈發憂鬱,比起唐代的他,少了幾分憂國憂民的愁苦,卻多了一絲懷才不遇的嘆惋。
有時候,他真的想學上任詩閣大夫那樣掛印離去,但謹慎的性格還是使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在時代的背景之下,他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有多麼了不起,以至於讓項明這種戰功顯赫的將軍說出久仰的話來,自然會認為項明說的只是客套話。
一眾執筆郎中也一一上前同項明見過,有幾人也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論文才絲毫不遜於三閣大夫,但他們不爭不搶,言語之間也滿是對三閣大夫的尊敬,這等氛圍,好到令人髮指。
項明很喜歡這樣的氛圍,到處都充斥著書聲墨香,眾人沉浸創作,與世無爭,讓人感覺十分舒服。
倘若是盛世年間,這種地方簡直就是人間仙境!
「只可惜,這是亂世,頌風閣這種地方,在亂世中只會醞釀無數遺憾。」
項明眼神清明,他倒是不會貪戀頌風閣中的閑靜舒適,他有自己的野心,斷然不會因為沿途中的風景而耽誤行進的步伐。
他暫時歇息,只為了更快更好地到達目的地,僅此而已。
至於人數接近三百人的持筆郎中,便沒有時間一一介紹,來日方長,這些人可以待得日後再行認識。
「閑話少說,就讓鍾隱為賢侄介紹一下頌風閣的規矩。」
待得眾人介紹完畢,杜甫見時機成熟,微微點頭示意道。
「那便讓某來為乾元兄介紹。」
李煜會意,輕輕嗓子,朗聲道:
「頌風閣乃興文之地,持筆郎中位同縣令,乾元兄若想正式入得頌風閣,除了有當朝陛下的聖筆親批之外,還要通過詩詞賦三閣的考核,方可成為頌風閣正式的持筆郎中,否則,雖然也入頌風閣,領俸祿,卻沒有踏入頌風閣三層以上的區域。」
「三閣分別有五層,其中所藏詩詞賦級別各有不同,能被收錄到頂層的,都是可以傳世的詩詞文章。」
「倘若通過考校,則除頂層之外可任意走動,欣賞眾文士所書。」
「頌風閣眾文位除俸祿大小之外並無權責之分,若想踏足頂層,除非寫出有資格被錄入頂層的詩詞文章,才可以進入,否則,就算是執筆郎中,乃至三閣大夫,也不得入內。」
李煜頓了頓,笑道:
「當然,有資格被封為三閣大夫,自然有幾首足以錄入頂層的作品。」
「乾元兄一首《擒王》,可直接錄入詩閣頂層,詩閣對你暢通無阻,但對於其他兩閣而言,你還需要額外進行考核。」
項明饒有興趣地聽過李煜所言頌風閣規矩,忽然插話道:
「三閣所藏乃是詩詞賦,那麼先賢典籍是否藏在頌風閣內?」
他進入頌風閣的目的不單單隻是為了吟詩作賦,而是想要查詢典籍與了解大漢制度,綜合出一套自己特有的治世方案,故有此問。
「這便是某接下來想要告訴你的,一眾典籍皆藏於雅殿,陛下不在之時可隨時借閱,閱時為一月,不可丟失損毀,一卷則停俸一年,兩卷則直接逐出頌風閣。」
李煜也不生氣,以微笑面對項明的急躁。
「哦……」
項明恍然,原來頌風閣這麼早就形成了類似於後世圖書館的制度,只不過由於書籍的匱乏,丟失損毀書卷的代價也比起圖書館高上不少。
李煜繼續講述,大概講了有一刻時間,極其繁瑣,各種規則不計其數,但在項明看來,這些規則繁瑣歸繁瑣,卻並不拖沓,幾近完美地將所有可能出現的事情都涵蓋在內,事無巨細,聽起來有些嚇人,卻相當合理。
「乾元兄明白了嗎?」
李煜說完這一系列規則,有些口乾,舔舔嘴唇,道。
「大致了解了。」
項明頷首。
「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問老朽,也可以問詢其他同僚,我們定當知無不答。」
杜甫在一旁也道,再李煜講述規矩的時候,所有人都靜靜聆聽,沒有交談,沒有插話,深得孔聖溫故知新之妙。
「多謝杜……少陵野老。」
項明反應過來,也算入鄉隨俗,稱呼杜甫的文號。
杜甫微笑點頭。
「時辰不早,也是時候進行三閣的考校了。」
李煜在一旁道。
「全聽鍾隱兄安排。」
項明再度拱手一禮。
「不必客氣。那麼,就請少陵野老出詩閣考題。」
李煜還禮,隨即將目光投向杜甫。
「乾元賢侄曾頌《擒王》於雒陽城頭,其詩大氣磅礴,無比豪邁,詩閣再行考校便有些刁難,因此,詩閣考校,便是賢侄筆書《擒王》,錄入詩閣頂層。」
「拿筆來!」
杜甫笑道,隨即大手一揮。
自然有持筆郎中搬來桌案,再取出筆墨紙硯,杜甫想要親手研墨,被李煜眼疾手快接過,待得墨汁研好,他三指持狼毫筆,遞與項明。
項明接過筆,面色有些發紅。
他也不是沒有寫過毛筆字,這幾日他在謁舍之中整日練習,雖然會寫,但自認為還是歪歪扭扭,單憑書法這一項,就沒有錄入頌風閣的資格。
但被杜甫李煜趕鴨子上架,項明不接筆也不行,只能面色潮紅,盤膝坐於案前,提筆寫著。
為了防止失誤,他寫得尤為緩慢,一筆一劃只是筆畫而已,根本談不上什麼連貫性。
一眾文士看著項明寫在紙上的字跡,強忍著笑意,等待項明的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