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何進疏漏,劉辯籌謀
倘若項明參與到此事之中的話,便會發現,何進的做法同原本歷史之上並無差別,甚至更加果斷。
不說其他,提前召董卓入京的動作便是一大進步。如此突然行動,完全沒有給十常侍充分準備的機會,等他們得到這個消息,再想有所動作,已經為時晚矣。
可以說,何進與袁紹的規劃算是天衣無縫,倘若一切順利,他們確實可以順勢清理十常侍,甚至於更進一步,架空當朝天子,成為朝堂上說一不二的存在。
但整個計劃,卻出現了一個致命的紕漏,當今臨朝的天子,並不是原本歷史上那個唯唯諾諾的窩囊天子,而是大漢四百年來成就最高的帝王。
休談其文治武功,至少,帝王手段要強上無數。
比如說,此時的劉辯,已經得知了何進的全部計劃,正在謀划應對之策。
「何進……」
他側躺在天子龍榻之上,稚嫩的臉上浮現著完全不屬於這個年歲的深沉,喃喃道。
他原本認為何進能夠做到這個位置,至少也是個識時務之人,雖與宦官勢力勢如水火,卻能夠認清自己的地位,努力剋制。
因為古往今來,朝堂上一家獨大乃是大忌。
這一點何進在劉宏在位時也做得很好,雖同十常侍常有衝突發生,但始終克制在一個天子能夠容忍的範圍之內。
可自從先帝駕崩以來,何進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日益膨脹的野心,開始在朝堂上大包大攬,甚至於一度將十常侍壓得不敢抬頭。
在天子大葬期間也就罷了,但自己登基之後,何進仍舊不懂收斂,自己雖略施手段使得十常侍重登朝堂,卻依舊壓制不住何進擴張的趨勢。
劉辯看得出來,何進沉迷於權勢,甚至都有些忘記了為臣之本。
他有心敲打對方,讓對方明白誰才是天子,畢竟有著一層血緣關係,他也不好趕盡殺絕。
但沒想到,何進謀划的事情超過了自己的底線!
外臣領兵入京,便是自己最為忌憚之事。
誰知道何進有沒有推翻天子登基之心?一旦清掃十常侍后,何進野心再度膨脹,縱使他權謀再深,怎敵得過手握兵權的何進?
即便是董卓曾秘密上書告知此事,以表明自己的忠心,但這依舊使得劉辯如噎在喉。
對方此舉,堪稱肆無忌憚,調動大軍入京,還明目張胆地密奏自己知曉。
他算是看清,何進顯然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中,認為自己不過爾爾,所以在朝堂上任意搬弄權勢,近幾日已經愈發放肆。
所以劉辯已經對他起了殺心。
但他並沒有在朝堂上表現出來,而是高坐於天子之位上,冷眼看著何進指手畫腳。
畢竟對方是朝堂大員,若沒有準備就輕易殺之,恐怕會引得朝堂動蕩。
平日里動蕩也無所謂,但他此刻方登基不久,若再生動蕩,便會人心惶惶。
想到這裡,他的眼神又冰冷了幾分。
倘若何進再晚數月動手,讓他的天子之位再坐得穩些,他會毫不留情地打壓對方,甚至於找個理由就此誅殺。
當年劉宏能夠殺竇武,自己同樣可以殺何進,這,是劉辯的自信。
可何進急急忙忙地開始了計劃,讓他來不及做出部署,便要開始規劃如何以最小的代價將何進誅殺。
「李曠何在?」
他突然道。
「陛下召曠何事?」
殿門外傳來李曠的聲音,隨著腳步聲響起,一雄壯青年來到了劉辯面前,單膝跪了下來。
李曠早已不是那個獵戶少年,此時身著重甲,腰配百鍊寶劍,背後還背著一把寶弓,隱隱有大將之威。
見天子不卸兵甲,整個天下擁有這種特權的不過一手之數,他便是其中之一。
自從劉辯將李曠收至麾下之後,便將其視為自己的第一親衛,五年過去,李曠也從一名微瘦的少年成長為高大青年,武力也是驚人。
劉辯心中清楚,對方有大將之才,更是悉心培養,雖然暫時只把對方當做自己的貼身護衛,但同樣讓其涉獵用兵之道,如今,已有些許前世的大將風采。
不但威嚴,其武力比起五年前更是突飛猛進,當前雒陽城內,無人是李曠對手,在從未經過戰場廝殺的情況之下,李曠已經隱隱觸碰到了超一流武將的門檻。
看著李曠,劉辯目光稍稍緩和,對方一直勤勤懇懇護衛自己左右,時間長了,也習慣了對方的護衛。
都說天子無信臣,但若說他還有信任之人的話,不是十常侍,不是太后,更不是朝堂眾臣,而是李曠。
李曠心中同樣對劉辯充滿感激,正是由於當初太子的賞識,他才能夠從區區一名山間獵戶成為太子近衛之首。而隨著太子登基,他也水漲船高,成為了從龍之臣。
若論俸祿,也有一千五百石上下,若論官職,羽林軍大統領之位,並不遜鎮州將軍。
劉辯看著李曠背後的弓箭,他原本打算安排李曠去刺殺何進,以對方神準的箭術,絕對不是難事。
但他稍加思考,卻又放棄了這個想法。
何進之死,混亂是在所難免的,但他需要將這個混亂程度控制到最低。
若簡單粗暴地刺殺對方,李曠能否被查出都不重要,關鍵是此事帶來的影響。
連大將軍都能刺殺,那麼其他官員呢?乃至於,天子呢?
這類細思極恐的事最容易引起恐慌,最為危險的是,此事不可控。
這類事永遠不可能準確地猜出結局,要麼平淡度過,要麼會引起巨大動蕩,總之,這件事的影響取決於人心。
他不可能去賭刺殺何進引發的影響究竟能夠達到什麼程度,因此只能放棄了這個最為簡單的打算。
那麼唯一剩下的可能,便是主動引導誅殺何進一事所帶來的影響,如此一來,最壞的可能性不過是重現前朝黨錮之禍罷了。
這種程度的動蕩劉辯還承受得起,特別是相比於董卓入京帶來的未知性而言,重現黨錮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召張公趙公來此,朕有話說。」
他依舊是那副慵懶的姿態,對著李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