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暫時撤軍，成皋戰終
暫且不提得勝回營的項明，單說大敗而歸的拓跋宏，當他帶領殘軍逃到成皋城下之時，城頭雖有人布防，卻沒有一人敢開啟城門，放這些殘兵敗將進入成皋。
就算是宇文成都叫門數次，也不予開啟。
拓跋宏不得不細細觀看城頭士兵的樣貌與兵器，確認成皋城並未被敵軍偷天換日之後，心中也大概清楚了這是尉遲恭的安排。
若是在往常，他可能會埋怨對方小題大做，但現如今剛被敵軍算計得大敗而歸，損失慘重，對於尉遲恭這種謹慎的做法，倒是要增添幾分讚賞。
過不多時，尉遲恭披掛整齊地來到了城門之上，確定對方身份之後，這才打開城門，放他們入城。
「將軍這是……敗了？」
尉遲恭未敢觸及拓跋宏的霉頭，於是，他主動走向後者身後的宇文成都，輕聲問道。
宇文成都看了對方一眼，冷哼一聲，沒有答話。
他對原本屬於自己麾下的士兵不給自己開啟城門這件事情，抱有一絲憤怒，甚至讓他感覺，自己在拓跋宏面前丟了面子。
縱使如此，他也沒有如以往那般大發雷霆，其中緣由，或許有戰敗的不甘，亦或許有心態轉變的影響，只有他自己才能清楚究竟為何。
但毫無疑問的是，他這副態度已經足矣說明了問題。
「這……」
尉遲恭一滯，兩名最高級別的統帥面色都如此難看，就算再遲鈍的人，也能知道那副表情中蘊含的意思。
「城中發生了何事，致使你如此謹慎？」
尉遲恭還試圖問些什麼，但就在這時，策馬走在最前的拓跋宏回過頭來，淡淡問道。
尉遲恭雖沒有直接問詢於他，卻也未曾壓低音量，以他的耳力，自然能夠聽到對方的話語。
但他並不准備回答尉遲恭的這個問題，倘若以勝負的角度而言，這的的確確是自己的一次失敗，但戰爭尚未結束，如果說得多了，或許會影響自己的地位與形象。
這其中有著多重因素的考慮，不是簡簡單單的拒絕認輸，固然敗則敗矣沒有什麼不能承認的，但若是因此平白減弱了將士的士氣，也絕非善事。
他現在無比期待獨孤信能夠給他帶來一條能夠扭轉當前局面的好消息，而這條消息也能夠成功挽回他已經丟失的形象。
在此之前，他不願意提及自己的失敗，所以岔開了話題。
「就在你們出城后不久，敵軍率一萬多人由南門外前來攻城，當時的駐軍幾乎都在東門處，險些讓敵軍破城。」
尉遲恭見對方不願回答，也就不再詢問，順著對方的話說了下去。
想到當初的場景，就連他也再次捏了一把冷汗。
原來，為了以防萬一，能夠及時救援接應拓跋宏派出城的主力大軍，尉遲恭將一萬五千人安置在東門之外，而其他各城門守軍最多不過兩千餘，差點被敵軍鑽了空子。
敵人的人數不算多，但也不是兩千守軍能夠抵禦得了的，當尉遲恭匆忙帶人來到南門處的時候，敵軍幾乎已經佔據了南門，到處都是鮮卑守軍的屍體。
為了不讓敵軍進一步擴大佔領面積，尉遲恭毅然決定對這些敵軍發起衝鋒。
而對方，似乎也沒有想到城中還有一支人數眾多的守軍，猝不及防之下，卻是節節敗退。
在撤出城頭的過程之中，他們不但放下了弔橋，將連接弔橋的鐵索斬斷，還一把火燒毀了城門，阻擋尉遲恭追擊的同時，還讓成皋城門戶大開。
但凡他們之後有攻城的念頭，根本不需要架設雲梯，只需要長驅直入，便可以攻入城中。
城牆的優勢蕩然無存。
為了防備敵軍去而復返，尉遲恭決定領兵堅守南門，而這樣一來，其他城門的防守就更加薄弱。
於是，他命令士兵抵死城門，若無軍令，就算是拓跋宏等人歸來，也不開城門，只能算是一種無奈之下的舉措。
對於尉遲恭所言的情況，拓跋宏只能暗自慶幸提前留了一手。
在被敵軍重重包圍的時候，他也曾想過倘若傾巢出動，自己身邊能夠多兩萬人馬的話，結局是否會被改變。卻沒有想到，就算敵軍謀划殲滅己方主力，仍舊在謀劃成皋，想要一石二鳥。
所以，當初自己的謹慎還是有些根據的，至少，讓敵軍未能獲得全功。
但他心中仍有些許顧慮，於是，他命令尉遲恭領路，前往南門查看城門破損情況。
結果註定是失望的，城門乃是木製，即便尉遲恭及時派人滅火，也已經燒毀了大半，別說起到防禦的作用，怕是就連尋常老叟，一拐杖下去都能敲下一塊黑炭。
此時，拓跋宏反倒沒有什麼怒火，反而冷靜，即便算起來，南城門變成如此模樣是尉遲恭的失職。
只因為，當前已經沒有什麼計較的必要。
南部城門已經大開，敵軍隨時都可能重整旗鼓衝殺而來，而只剩不到四萬騎兵的他是沒有辦法保證在狹窄的城內抵禦敵軍進攻的。
成皋城高大壯偉，卻不設內城，城門被破，城牆也就形同虛設。
或許出於狹窄的考慮能夠限制敵軍一二，但這點限制對於敵軍來說恐怕是微乎其微的。
因此，撤軍成為了必然之事。
當初為了防備成皋被敵軍突襲而準備的兩萬兵馬，現在看來只能算是提前保留了的力量。勉強守住的成皋，也不過是暫時的落腳之所。
他原本就對之後的行動做出了兩份規劃，一份是撤軍棄城，另一份則是堅守待援，而且，在這兩份規劃之間猶豫不決。
現在，敵軍已經幫他做出了選擇，據城而守太不現實，為了保全麾下士兵，只能撤出成皋。
主意打定，拓跋宏也不再猶豫，隨即便對麾下士兵下達了撤出成皋的軍令。
宇文成都等人也沒有反對，雖然拓跋宏此前做出了一次錯誤的判斷，但眾將對他依舊抱有信任。
於是，在道道軍令之下，鮮卑剩餘的四萬殘軍收整物資，在兩個時辰之後，便撤離了成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