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載功石碑,驚現奇人
不得不說,曹操的舉動是非常冒險的,但凡對方心懷叵測想要刺殺於他,那麼他的這個舉動無疑是等同於將脖頸暴露在對方的刀刃之下。
縱使有典韋這個悍勇的大將在身後守護,卻也不能夠保證他絕對的安全。
可曹操並不在乎。
現在的他可不是那個半數天下人恨不得殺之後快,只好夢中殺人的大漢丞相,雖然也猜到這種可能,但並不認為有人會主動前來暗殺自己。
說到底,對典韋的信任只能算是一個方面,讓他敢於相信自己的直覺下馬查看的,是他彷彿與生俱來的冒險性格。
若非如此,在當初十常侍當政之時,他也不會冒險前去刺殺張讓。
所幸,他的感覺並沒有欺騙於他,當他來到那頂斗笠近前,才發現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刺客,只是斗笠被扣在了一塊石碑之上。
曹操當初為設計黃巾而勘探岐雲坡周遭地形,雖然不能說一草一木皆了如指掌,但可以肯定的是,當初此地絕對沒有這一塊石碑。
好奇之下,他一把拿掉了蓋在上面的斗笠,向那塊石碑看去。
這塊石碑出現在此處並不奇怪,因為這是當地縣令為岐雲坡一戰所立下的碑文。
原本,大漢確有戰後立碑以作紀念的習慣,但基本上僅限於勝利的對外大型戰爭。但光武中興以來,這個習慣就被某些好大喜功的將軍改為了奉戰必立。因此在一段時間內,涼州并州乃至於幽州各地滿是戰爭之後留下的,記載將軍功績的石碑。
時至此時,那些石碑絕大多數都被再度踏足中原的鮮卑人與匈奴人所摧毀,只有少數保留下來,有些會深埋地下等待後人發現,而有些則被時間所磨滅。
曹操並沒有逢戰立碑的習慣,但他確確實實是憑藉這一戰的功績登臨大漢朝堂的核心位置,並被封為豫州刺史,成為整個豫州的實際管理者。
穎陽縣令作為曹操的下屬官吏,沒有放過這樣一個討好上官的機會,更為絕妙的是,他並沒有大張旗鼓上稟曹操,而是悄悄立下石碑。當曹操故地重遊時發現此碑,想來內心就會充滿了驚喜。
這樣一來,在對方眼中既不算諂媚上官,也能給曹操在心中留下一個好印象,所要付出的不過是立一塊石碑,何樂而不為?
但讓這名縣令沒有想到的是,這幾年曹操一直在致力於恢復被黃巾軍嚴重破壞的豫州,哪裡有閑心回顧自己的功績?
而接下來發生的幾場戰事,也讓他無暇顧及這個曾經的戰場所在,所以直到現在,曹操在見到這塊專門歌頌他此戰功績的石碑。
望著那文采尚可但通篇令自己尷尬的「豐功偉績」,曹操只是無奈苦笑,這名縣令本意不錯,只不過他並不在乎這種浮於形式的功績,當他百年之後,他的生平將交由史官記載供後人評說,卻絕對不是區區一塊石碑可以概括的。
但是,當他繞過石碑,看向其背面之時,卻被一副潦草的刻畫所吸引。
原本的石碑背面大概是光滑無物的,不過不知被誰刻畫上了數十道雜亂無章的線條,乍一看像是有人用刻刀隨意划抹的一般。
但曹操一眼便看出這副畫的非常之處。
這幾年的戰爭經歷,讓曹操也成為了一名可以算是身經百戰的將軍,旁人看不出端倪,可對他來說,一眼便能看出這是一張行軍路線圖。
更為奇怪的是,曹操對這張圖貌似有些熟悉。
「取地形圖來!」
盯了一會,他好像發現了什麼,對不遠處因他下馬而停留的一隊親衛喊道。
隨軍攜帶各地地形圖,這是一支軍隊最基本的素質,很快,一張豫州地形圖被親衛呈送到了曹操手中,後者忙不迭展開地形圖,皺眉與石碑上所刻畫的線條一一對應。
一開始,他並沒有太過認真,但隨著一根根線條被他捋清,他的眉頭就一點一點地皺了起來。等到最後,他放下手中地形圖,看著石碑上的圖畫長舒了一口氣。
這並不是如釋重負的意思,恰恰相反,他面色凝重,背後甚至生出些許涼意。
這些粗細長短各不相同的雜亂線條,竟是當初豫州戰場的全部戰況圖!
粗細不一的線條表示不同的隊伍,交匯之處表示交戰或合兵,有些線條戛然而止,便意味著這支隊伍全軍覆沒。
乍一看是隨意的圖畫,但事實上卻是黃巾之亂時豫州戰場的精確復盤,若非曹操全程參與了對漢軍行動路線的制定,都不一定能夠看出這刻畫的便是當初雙方軍隊的行進線路。
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兩軍交戰之時,雖然並沒有可以屏退百姓,但大概不會有什麼人會冒著生命危險靠近戰場。
更不要說,當初為了行軍隱秘,隨軍的斥候都會驅趕方圓數里之內的百姓,因此正常情況下的行軍路線根本不會被常人所知。
但此圖畫的絕對是面面俱到,沒有絲毫紕漏地重現了當初的戰局。
曹操自忖,若是讓自己來繪製這樣一份線路圖,恐怕都有所不如,那麼這幅圖的來源,便需要仔細斟酌了。
在曹操想來,無非有兩種可能,一種便是有當初參與並指揮過這場戰爭之人,除開自己,也就是皇甫嵩,朱儁,長孫無忌與狄青四人。
皇甫嵩在冀州安享晚年,朱儁早在黃巾之亂中戰死,長孫無忌在黃巾亂后從來沒有來過豫州,那麼在這個猜測成立的基礎上,繪製路線圖之人便只有可能是狄青。
可狄青雖不排斥讀書,但卻是一名武人,憑藉狄青,大概率是畫不出這樣一副行軍圖。
那麼,便只有第二種可能:有一位才絕驚艷之人,通過對這場戰爭的淺顯了解,硬生生地將完整的行軍線路圖繪製了下來。
曹操的心中更加傾向於第二種可能。
能夠完成這一點,那麼此人就太過可怕,若是處理不好,必定成為一方禍害。
曹操對這一點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