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誰都不是不可替代
風止雨霽，雲無所處，長達半月潮濕陰冷的氣壓籠罩下，成都在意外的艷陽天里難得的舒展開來，蕩漾著一股子獨特的柔情蜜意，殘留的濕潤在暖陽下淡淡的蒸騰，風也像遇到情郎一樣，瞬間柔軟下來，暖暖淡淡的全無半點平日的消殺冷肅。陽光終尋得機會，不管不顧的瀉進車窗，給車裡的一切鐸成了淡淡的金黃色。于晴只覺得四肢百骸都舒坦起來，來了成都這麼多年，還是無法適應這邊的冬兒，因此，于晴常常被笑話枉為來自大興安嶺，竟然如此畏冷。這些人永遠無法理解，那燒的通紅的火牆，和坐一會兒就會燙屁股的火炕兒給東北人帶來了多大的安全感，而在這裡，由內而外的陰濕刁冷讓于晴覺得自己永遠像一條凍帶魚！
飛機由於航空管制延遲了大概一個小時，于晴早早定好了餐廳，待「崇明」一行人到達，已經是下午兩點鐘。
「王總，辛苦辛苦，實在不好意思，我車技不佳，不然一定要去機場迎接你們的！」于晴快走幾步迎上去，基本來的都是熟面孔，只有一個年輕女孩，20歲上下，面容姣好，尤其是身材起伏的非常突出，胸前丘壑大有「一覽眾山小」的傲然，于晴之前從沒有在公司見過。
「於總監，你好，老田這個傢伙，躲到哪裡去了，怕我喝他的酒？」王總端著笑淡淡的握了握于晴的手，大步朝主位走去。
「王總，田總的酒我已經扣下了，咱們放心的喝，他今天有點事情，不能過來，明天上午，他在公司等您。」于晴陪著笑坐在王總旁邊，對著楊寧點了點頭，楊寧跑過來，倒好茶，順便小心翼翼的遞上自己的名片，「王總，您好，我是新人，正在跟著於姐學習，以後希望您多多提攜！」那個「姐」字咬的格外重。
「哈哈哈，老田偏愛女將哇！給你找了個好師傅，你可有的慢慢學。」王總笑著接起名片轉手遞給韓經理，「小於，上次在北京，你不肯多喝，這次可是大本營，不許藏著！」
于晴給王總倒好酒，給自己也滿了一杯，「王總，咱們認識的久了，我的量您是了解的，為這，我特意跟田總借了小楊過來，一會您多喝幾杯，這次您沒有選擇最優的報價，還是將單子給我們，為這份信任，我先敬您一杯。」于晴咬著牙一口喝乾，之前季盈冉教過，酒桌上，要麼滴酒不沾堅持原則，要麼憑著一腔孤勇先把場子震住，這個時候于晴不好再扭捏，索性先把局面打開。
「哈哈哈，好，這才是我欣賞的於總監。」王總也跟著一口飲盡。于晴招呼著大家先吃點菜，略帶打趣的瞟了一眼坐在王總另一邊的「珠穆朗瑪峰」，「王總，項目組加了新人嗎？怎麼稱呼這位美女？」
「她是我的私人助理，你叫她小丁就行！」
于晴心領神會，忙不迭的將剛剛上的松鼠桂魚推到她面前，「丁秘書，你好，真是年輕有為，非常高興認識你，怕你吃不慣辣，我特意點了幾味女孩子喜歡吃的菜，一定嘗一嘗。」
「珠穆朗瑪」靦腆一笑，看了看王總然後拿起筷子，矜持的吃了一小口。于晴又叫酒店加了幾道女孩子喜歡的菜，「丁秘書哪裡人？這家酒店的青梅酒回味甘甜又不醉人，一會你嘗嘗？」
「哈哈哈，小於，你不用特意招待，我們喝我們的！」王總端起酒杯，「這次主要還是你們的方案好，事情交給你，我也比較放心，讓老田給你獎金！」
「哈哈哈，王總，反正我抱著您的大腿不鬆手了，跟著您有酒有肉，誰叫我是您親妹子！」于晴跟著又幹了第二杯，小楊端著酒杯就甜笑著走過來了。于晴笑了笑，這小姑娘真是做業務的一把好手，膽子大，嘴又甜，雖然有點自己的小心思，但是放在這種場合省了于晴很多力氣，畢竟嬌滴滴的小姑娘撒個嬌，喝幾杯酒，好過於晴乾巴巴的說場面話。于晴端起酒杯又敬韓經理，人人說酒是穿腸毒藥，可是生意場上，酒是最好的感情催化劑，幾杯下來，于晴覺得頭有點暈了，胃裡也不太舒服，借口跑到洗手間，翻江倒海的吐了一陣，冷水拍了拍臉，才覺得七魂八魄歸了位。
不是故作矜持，于晴的酒量是真的不好，年輕那會剛入職場，像現在的楊寧一樣，做什麼都恨不得做到最前面，也勉強著自己硬頂過，怕酒醉失了態，偷偷跑洗手間催吐，喝了吐吐了喝差點把小命兒交待了，于晴就開始慢慢學著怎麼四兩撥千斤，一杯酒陪到底，可最近，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端起酒就想喝，難道藏在傳說中東北人骨子裡的酗酒之魂終於要覺醒嗎！身體機能卻又清清楚楚的提醒于晴，她還是那個撐不過三巡的酒渣！拿起紙巾擦了擦了臉，鎮定一下剛想出去，電話響了，「喂？」
「你喝酒了？」電話那邊的陳鼎明顯不太高興！
「嗯！崇明的人在這邊！」
「那個老色鬼又來了？你倒是肯陪！」
「瞎說什麼，人家帶了個頂級美女，我等凡品在旁邊都黯然失色！」
「什麼樣的美女讓你這麼自卑，你拍個照我看看！」
「哎，前凸后翹，蜂腰長腿，那呼之欲出的架勢，估計只要男人都要流連忘返！幹嘛，你要照片幹嘛？想橫刀奪愛？」
「沒興趣，我喜歡一隻手握的住的！」
「你是說我小嗎？」于晴惱羞成怒，忽然反應過來自己的話接的不太合適，剛剛褪了色的臉又潑了胭脂般紅了個透兒！
「想它了，你有照顧好它嗎？」陳鼎的聲音突然暗啞起來！
于晴瞬間掛斷了電話，再響，于晴掛斷，陳鼎的微信過來，「幹嘛？這麼不禁逗兒！你人都是我的！」
于晴補了個口紅，走出來，酒桌上並沒有因為于晴的離開冷了場，小楊已經佔了于晴的位子，正撒著嬌要王總再喝，王總頗為享受的碰著杯，講著崇明這些年的發展史，旁邊的「珠穆朗瑪」抿著嘴，悶悶的逮著面前的八寶飯猛吃，項目組幾個人被公司其他人擁著，推杯換盞的也是情緒正高昂。于晴悄悄坐在小楊的位子上，正準備喝一碗雞湯，王總眼尾一掃看到于晴，招呼著，「小於，坐過來，你跑的倒快！」
嘆了口氣，于晴走回去，楊寧訕訕的站起來，喝的有點多了，濕漉漉的大眼睛慵懶的眯起來，身體晃了晃就朝王總身上倒，于晴一把攬住，把她按回座位，「可冤枉了，我剛剛去給田總彙報去了！再說我們家小姑娘一直仰慕你，都吵著要和你喝酒，我都擠不上來了！」
「哈哈哈，你啊，猴都沒你精！什麼時間開會？」
「開什麼會，有韓經理的協助，咱進行的很順利，也就收個尾了，您教我的，要勞逸結合，咱們儘管好好吃，下午再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帶你們逛逛成都的夜景，明天和田總一起。」
「王總，您養魚呢！杯里的酒沒喝掉呢」小楊突然湊上來，驀然的一嗓子嚇了于晴和王總一跳，于晴一看，這是真醉了，再不控制，不好收拾了。拉回小楊，笑著說，「我們小姑娘是真醉了，見到偶像興奮，我看咱們吃的差不多了，我在樓上定的房間，要不上去休息一下吧！」
旁邊的「珠穆朗瑪」早就煩了，放下筷子，王總應和著起身，一場飯局，總算賓主盡歡，安排人送她們上去，一轉頭，楊寧趴在桌子上，吐了。于晴遞過一瓶礦泉水，看著他喝了，轉身給她也開了一間房，和另外一個同事一起把小姑娘扛回房間，于晴累了一身汗，這小姑娘，喝了酒又哭又笑，拍巴掌拍的于晴半邊肩膀脹脹的疼。這麼多年，除了大學天崩地裂的失戀，于晴從不敢在人前露出醉態，哪怕撐著一口氣，也得倒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怎麼九零后就活的這麼肆意瀟洒呢！不知道當初七零后看自己，是不是也這麼苦大仇深，好不容易安置好所有人，于晴自己也累了，索性回到楊寧房間，在一旁的沙發上想倒頭歇一歇。沒幾分鐘，一旁的楊寧一躍而起，跌跌撞撞的朝洗手間沖，抱著馬桶吐的昏天暗地，等他緩過氣兒，于晴遞過毛巾和水，「好點嗎」？
「於姐？我在哪呢？」
「你在酒店，放心，很安全！」
「呃！我不擔心這個，就是······」沒等說完，又開始吐，于晴一下下的拍著背，忽然有點內疚，「對不起啊，沒保護好你！」
楊寧一邊搖搖手，一邊吐，來來回回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總算安靜下來，于晴將小姑娘拖回床上，擦乾臉，妝是都擦花了，但是還是能看得到肌膚細密的紋理，眉梢眼角難受的扭在一起，不見一絲細紋，混著殘妝的臉有點滑稽，卻還是張揚而美好。「李浩，你混蛋兒」，楊寧呢喃著翻了個身，終於沉沉睡去。有點無語的看著小姑娘和性格如出一轍的睡姿，于晴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羨慕的，她們有試錯的資本，醉一場酒，換一個城市，換一個男朋友，甚至換一種人生又怎樣呢！
于晴想起自己剛剛去公司的時候，也是隨性而為！那時候公司的財務總監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對著于晴永遠橫眉冷對各種不順眼。背地裡和朋友聚餐，于晴也愛吐槽，「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提前，各種找我麻煩！」朋友們總是安撫，「她們這個年紀的女人，最是嫉妒我們，青春不再了呢！」現在自己終是將要成為「她們這個年紀」的女人啦！苦笑一下，給小姑娘蓋上被子，于晴倒是不覺得有多嫉妒，羨慕終究還是有幾分的！
躺下來，陳鼎的十幾個未接來電，撥過去，」還好嗎？不接電話呢？」
「公司小姑娘喝多了，一直吐，剛躺下！」
「你呢，你還好嗎？」
「我沒事啦！」
「于晴，我心疼你，離開他，離開老田，到我身邊來！」
「呵呵，去你身邊幹什麼？」
「給我生個兒子！」
于晴有點頭痛的按了按頭，「我晚上還要帶王總他們逛成都，好累了！」
「好，那你別太累！」陳鼎的聲音帶了幾分無奈，于晴掛了電話，沒來由的，開始心煩！
好像王總，老闆哪裡缺了女人，于晴還有點尷尬，人家那邊千千萬萬新歡早已補上來，如果是一場戲，大家都專業一點不要太投入吧！否則，落幕的時候該有多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