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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留挽居,挽留居

  何為留挽?

  不過就是變相的挽留罷了。

  「留挽,留挽,自是意為挽留之意。」

  那人的話,依稀印刻在腦海中,雙眸之中。

  「那後來啊?」

  他再次問到那個人。

  「後來的,不過就是無盡的悔恨和一味地想要彌補罷了。公子不是想知道這留挽居是做何生意的么?實話告訴你吧,這留挽居乃是一個當鋪!」

  「當鋪!」

  他心裡一震,嘴裡一震,大聲喊了出來。

  「不錯,不過我們這說是當鋪,卻又不算是當鋪,因為我們不只是為了掙錢,更是為了幫人們留住美好,挽留愛情,親情,以及友情。故曰:留挽居。」

  「原來如此,不曾想這留挽居竟還有這層意思。」

  他暗自喃喃自語道。

  「說是挽留,那又何談挽留呢?」

  他疑惑問到。

  「公子可真是一針見血啊,小人佩服,佩服。」

  他不懂,明明自己什麼都沒說,又何談及「一針見血」四字呢?

  他於是再反問道。

  而那人亦看出了他心中的不解,是以,便將自己的理解全全訴與了他。

  「公子,小人這樣說並不是在嘲諷您,乃真是滿滿的欽佩之意。因為,小人覺得公子說話總是能夠點到這個要點上,也是一下子就能說到這個最重要的地方。」

  他依舊是渾渾噩噩,有些半知半解。

  「這樣說吧,我們留挽居所留住的美好,自是不同尋常。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其自然也是真的。而這人一旦遇到些事,這錢若是不夠的話,自也是會找到我們的。這樣說,公子可算有些許懂了?」

  「哦,原來如此。」

  他如恍然大悟一般,連聲讚歎。

  「而這要是錢財不夠的話,便會想到典當物品,若想要典當物品,自也會來到你們這裡。對么?」

  「不錯,公子真是聰明伶俐。」

  那人對他的敬仰不禁又翻了幾番,像極了八月錢塘江的大潮,起伏不定,一浪更比一浪高。

  「可我仍舊是不明白挽留之意。可否為我再解釋解釋。」

  他仍舊是抱著疑問的態度,問那人。

  「公子不明白也是應該的,待我一一給你解釋。」

  那人於是便向他娓娓道來,彷彿這講述,就是讓他在親身經歷一個很漫長,很漫長的過程。

  「歷來這當鋪經營自是為了掙錢牟利為上,從不為客人以及典當物品原主人為上,舊時專營收取抵押品放高利貸的店鋪。放款多少,按抵押品的估價而定。放款額一般在抵押品價值的五成以下,剝削嚴重。抵押期限自六個月到十八個月不等。若押款人過期不贖,抵押品即歸當鋪所有。」

  「然,又如何?」

  他打斷了那人的話,表示這些他自是都一清二楚,不必再複述,浪費時間,而那人亦從他這句話出現的了時間,語氣及問法,琢磨出了二三,便自忽略這一段,繼續其留挽居之初衷,本心。

  「若那些物品盡歸當鋪所有,那自然其使用,歸屬權亦歸當鋪所有,那如果當鋪遇到一個非常有錢且識貨的人,當鋪會怎樣?怕公子不用想也知道了吧!」

  那人頓了頓,自是認為其聰明難當,這接下來的點點,亦是不用點明,也能猜到八九分。

  而接下來的事情,果真與那人想的一般無二,他亦猜想的與那人要說且不說的話,一般無二。

  「那這當鋪為了利益最大化,定是會將這未及時贖回的物品,按最高價賣出。」

  他想也沒想,直接就說了出來,彷彿,就跟這些話早已深深地刻入了他的心扉里。

  「不錯,公子果然是沒辜負小人對公子的一番期望。是以,這物品……」

  那人還未說完,他便打斷了那人的話。而那人也未表現出些許的惱意,反而擺露出一種滿心期待,很是歡喜的樣子,等著他講一樣。

  「這物品若被高價賣出后,其原主人自是掏不出更多的價錢去贖回,且不說……」

  他似是學會了那人說話時的樣子,也故意裝作其樣子,頓了頓。

  「公子但說無妨,且不說怎樣?」

  那人像是對他說的這些話,好奇極了一般,十分急促的催著他繼續往下說。

  「且不說這當鋪不好意思將其再要回來,亦或者說是再買回來,就對著這當鋪歷來的規矩,怕也是不成的吧。畢竟,這規矩一旦要是破了,怕是這當鋪也再也干不下去了吧。掌柜的,你說這是與不是啊?」

  「不錯,不錯,確實如此無疑。公子能將這東西理解,分析地如此之深,如此之精妙,小人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那人好像真的被他的一番說辭,給震驚了,本就是一臉期待與佩服的表情之上,又增添了滿滿的佩服和欣賞。

  「等等。掌柜的,莫先誇讚我,畢竟,我還未說完。」

  他對著那人伸出了左手擺了擺,亦搖了搖頭很是淡然的說到。

  而那人聽了他的話后,本來已經佩服的不能再佩服的臉上,彷彿又增添了更多的佩服和期待,真真是像極了六月里肆意綻放盛開的石榴花,妖艷嫣紅。

  「哦?還未說完?看來公子確實不同凡響啊,實是讓小人嘆為觀止,驚嘆不已啊。」

  那人故裝作淡然,儼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是的,在下還有很多沒有分析,不知掌柜的可還願聽?若是不願的話,在下也沒啥。」

  他淡淡說道,不時還搖一搖手中的蒲扇,試製造些許涼風,緩解這灼熱和尷尬的氣氛。

  「無妨,既然公子還未說完,那小人自也是不好打斷,況,這時間也無人,且就當公子花費寶貴時間為小人及小人一旁的夥計們講個故事吧,也不知公子可否賞小人一個薄面?」

  那人拱手作揖,極是有禮貌和教養地說道。與此同時,還不忘吩咐一旁的夥計去給他端茶倒水,安排上座。

  他將一切都看在眼裡,雖然十分滿意,卻也不便明說,只好亦對那人做了個揖,表示禮數。

  「有勞掌柜的了。」

  他淡淡對他說道。

  「不,不,不,可別這樣說,是小人請公子為小人講故事的,自是要好好招待,且,公子亦為這『留挽居』的客人,小人自是應以禮相待,故,公子可別如此之客氣,真真是折煞小人了,快快快,公子請上座品茶。」

  他淡淡對他回道。

  不一會兒的寒暄時間,那夥計已將茶水備好,亦安排好了座位。

  他和「留挽居」的掌柜互相讓彼此先行上座,繼,又上座而品茶探討,幾個小廝夥計排成一隊,整齊劃一的站在那人的後面,看著甚是有些官員作風。

  「公子請繼續說。」

  那人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表示讓他繼續說。

  「那在下便在此獻醜了,還請掌柜的,莫要笑話的為好。」

  他亦回了個禮,表示他要開始了。

  「怎會如此?小人是斷斷不會如此的。還請公子莫要擔心,但說無妨。請。」

  「好,多謝。剛才掌柜的既然說,這『留挽居』與其它當鋪不同,且,又說這『留挽』,』留挽』自是挽留之意。故,若在下沒有猜錯的話,這『留挽居』明裡以當鋪自居,而這暗地裡卻是一個存物的地方吧。」

  他還想繼續說到,但,卻卻讓一陣鼓掌之聲生生打斷。他一轉頭想看這掌聲的來源,卻在耀眼刺目的日光中,看到了另一個人。

  「說的好,好。」

  那人連連讚歎他的一番說辭,不知是被折服了,還是如何?

  「敢問這位大爺是誰?」

  他望著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從椅子上迅速站了起來,對其拱手作揖,滿是疑惑地問到。可,那人還未開口,這「留挽居」的掌柜的,已作揖並大聲說到。

  「不知東家到臨,還望責罰。」

  他看了看掌柜的,又看了看那個人,胸中的疑惑又翻了一番,搞不清楚。

  只見那人並未在意這掌柜的失禮,反倒淡淡說道。

  「無妨,不知這位公子是?」

  他瞬間從疑惑的漩渦中,緩緩游出。才明白,原來眼前這個人,才是這「留挽居」真正意義上的主人,不免心中對其油然生出了一番不可言喻的敬佩和尊敬。

  「在下李義陽,今日幸得有緣見到東家。」

  李義陽由於心中不知名的尊敬和親近感,不免將本就弓著的身子,又向下彎了彎。

  「哦,原來是李兄弟,不必如此客氣,快快請起,本來就是李兄弟你是客人,該我好好招待你,怎的竟顛倒了過來,換作公子向我行禮。真真是折煞我了。哎……」

  那人緩緩將李義陽扶了起來,並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不不不,東家可別這樣說,在下是自願的,真真是對東家的德行善舉,佩服欣賞。況,對東家亦有種熟悉,親近的感覺。是以,便如此的。」

  他仍舊對其行禮說道。

  「李兄弟,可別如此。快坐,快坐。」

  那人連連喚他坐下,並自己下意識地坐到了剛才掌柜坐的那個椅子上。

  「那怎麼好意思,在下何德何能竟可以和東家坐在一起。不了不了,在下站著便好,站著便好。」

  他滿是不好意思的婉言謝絕道。

  「快坐吧,我怎就成了大善人了,李兄弟你還是別再揶揄我了。」

  那人擺著手,笑著說道。

  「不不不,東家可別謙虛,您的善行,我大概都清楚了。」

  他對那人說道。

  「哦?是么,那我倒是想聽聽李兄弟此番猜想和解釋了。」

  那人感覺甚是好奇,於是,用了一個很是不解,卻又極想知道結果和事實的語氣反問道他說。

  「東家開這『留挽居』不是為了斂取暴利,卻反反卻救助苦難,陷於水深火熱之中的可憐人。難道不是行善?」

  他對著那人說道,而那人卻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有些許聽進去了意思。

  「就這樣,這樣,難道就算是大善舉了?我就成了大善人了嗎?那可真是謬讚了,謬讚了。況,我開這當鋪,自是為了盼著人來我這裡典當物品,換取錢財。我亦是為了掙錢罷了。李兄弟,看來你真真是錯看我了。哈哈哈……」

  那人對他說道,還不忘最後結尾之時,大聲笑了幾下。

  「東家真是過於自謙了,如此解釋,反倒讓我對東家的敬佩之意不由得又增添了幾分。」

  他對那人說道。

  「哦?何以見得?」

  那人又反問道他說。

  「東家收取物品,並不像其他當鋪一般,賺取牟利,將這典當的銀兩,壓到最低,反而,以高價收取。況,東家亦不像其他商鋪一般,將日期緊縮到最短,將贖金提到最高,反而,對他們甚是寬鬆,給他們每個人充裕的時間去籌錢,給他們最低的贖金去讓他們來贖回屬於他們自己的東西。難道,這不算是大善舉么?」

  他義正言辭地問到那人,不過,雖是語氣有些凌厲,但,仍舊讓人感覺不到一點的怒意和生氣。

  「然,又如何?」

  那人依舊是一副無所謂,不作在意的表情。

  「然,這『留挽居』不僅不壓榨老百姓,亦為其挽留他們最珍貴的東西,東家,這是與不是?」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並不再向剛才那樣認真,那樣在意了,反而,是一副和剛才那人一般無二的不在意的語氣。

  「你怎會知道?怎麼知道我這『留挽居』的本意和初衷?可是旁人告訴你的?」

  那人的眼睛里滿是血紅血紅的細絲,充滿了想把任何一個人咬碎,在撕碎的怒意,彷彿是一條被人觸摸逆鱗的蛟龍,正欲咆哮怒吼。

  那人看了看其身後的掌柜和其餘幾個夥計,試想找出這吃裡扒外的東西,並狠狠地揍他一番。

  「不是我們,不是我們。」

  掌柜的和其餘幾個夥計彷彿看出了那人眼中所能表現出的感覺和說出的話,連忙擺手解釋,甚是慌張,害怕,復又支支吾吾地解釋道。

  「是……是……是這位公子自己猜出的。並未是小人透露的,望東家您明查。」

  於是乎,他們一說完便齊刷刷地跪到了地上,連忙磕頭,以求那人的原諒。

  「哦?果真是如此?當真是李兄弟猜出的?並未是我這些手下透露的?」

  那人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幾個人,復又轉頭看了看正站著的他。

  「不錯,確實是在下猜出的,不關掌柜及其所有夥計的事。若,東家生氣的話,切莫將這氣發泄到他們身上,還是發到在下身上吧。他們畢竟是無辜的。」

  他將右膝跪到地上,並雙手抱拳低頭對那人說道。

  「好吧。既是如此,那我自不會去和他們一般計較,還望李兄弟起來說話。」

  那人站了起來,伸手欲將他拉起來。

  可他卻不願起來,反而說道。

  「都是在下拖累的他們,請東家先行讓他們起來吧,不然,在下是萬萬不敢起來的。」

  「好吧。既然李兄弟都為你們求情了,那你們還不快站起來,向李兄弟謝恩。」

  那人沒有轉過頭,反而是只對著李義陽說道,聲音雖小,卻不怒自威。

  「是,小人等多謝公子救命之恩,一定為公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說著,亦不敢起來,彷彿李義陽不讓他們起來,他們就不敢起來的一樣。

  「快快快,你們快起來。」

  李義陽站了起來,亦將他們幾個都連連扶了起來。

  「不必客氣,都是自家兄弟。」

  「是,以後公子便是吾等之人的大哥。參見大哥。」

  眾人一起喊到。

  「莫要這樣,只是兄弟罷了,我不會做你們大哥的。」

  李義陽婉言謝絕道。

  「不,若您不同意的話,我們便不起來。」

  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聲音震如雷霆,聲似鴻嘯。

  「這,這不是為難我了?」

  「這怎麼是為難?既然他們都這樣說了,也都這樣做了,你也就不該駁了他們的意了吧,就同意了吧,不然你忍心看他們一直長跪不起啊?」

  那人擺弄著手中的玩件,不在意地說道,誰也不看,過了一會兒,復又說到。

  「你別想說他們跪累了,就自動起來了,他們是不會的,在我手底下辦事,如若不聽命令,便是後果嚴重。故,你還是早些答應為好,也免得他們再多受些皮肉之苦。」

  李義陽顯得有些為難,既不想隨便就當他們的大哥,亦不願讓他們再受苦,可惜,兩邊都無法圓滿,無奈之下,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

  「好,我答應你們。從今以後,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他一個一個把他們扶起來,后一個一個拍著他們的肩膀。

  正當他們正準備好好珍惜這份來之不易並十分坎坷的兄弟情的時候,那人又緩緩開口道,聲音不再像當初那樣凌厲,惱怒,反而多了一份低沉和傷悲。

  「你知道這裡為何名喚『留挽居』么?」

  李義陽有些不解,他在想。

  不是已經明明告訴過他了,為何還要問?難不成,他是年紀大了,記憶不好?還是?

  可是,他自然不能這樣說。

  是以,他便說。

  留挽,留挽,

  這『留挽居』喚此名,

  自是意為

  挽留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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