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幻象
野豬很大，肉質厚實，兩個人吃大半個冬天的肉都不用愁了。
喬姝拖著半截死掉的野豬回村的消息很快便飛滿了不大的村落。
她把野豬拖回院子里，砍了一大半放在廚房裡，又把另一半攤在院子中，就開始燒水，村裡的女人都探頭探腦的來看。
打來野豬的人是不少，但是喬姝這個傻子怎麼可能打回來？
「喬傻……，喬妹子，這是你從哪撿來的？」
第一個上前搭話的是村裡的木匠，也是村裡唯一一個和原主走得近的人，畢竟原主的錢都被他騙進了口袋裡。
何木匠搓了搓手，眼底冒出精光，「你把這野豬給我，我讓你坐一個月的花轎，怎麼樣？」
他說的花轎就是家裡面那頂做裝飾用的爛轎子，上面扯了兩塊紅布，原主稀罕的不得了。
喬姝眨眨眼，面上露出幾分天真無邪，「之前你不是收我錢，二十個銅板才坐一次嗎？」
聽見她話的村民們，目光中都帶上鄙夷，何木匠尷尬的笑了兩聲，「你每次都要上好的楠木轎，一坐就是一天，我的時間工錢都是錢哩。」
喬姝點點頭接著道，「那如果我把這頭野豬給你，你讓我坐一個月的楠木轎。」
何木匠見有戲，連忙點頭，「那當然，我保准讓你坐。」至於是不是楠木轎，就得另外說了。
喬姝慢悠悠道，「坐一天楠木轎二十文，一個月就是六百文，你如果是誠心想要這野豬肉，我就便宜一點五百九十九文給你了，你看什麼時候拿錢給我呢？」
「什麼？」何木匠頓時傻眼了，「我為什麼要給你六百文？」
喬姝眨眨眼，「是你說的呀，讓我坐一個月轎子，一次二十文，你不給我錢，我怎麼去你家坐轎子呢？」
呸，這個傻子，何木匠暗暗的罵了一句接著道，「不用，你直接來我家就好，我保准讓你坐一個月，不收你錢。」
「那不行。」喬姝面上露出難色，「以前每次我沒錢去你那，你都不給我坐，誰知道你會不會臨時變卦不讓我坐，你不給我錢，我就不和你換！」
這個傻子怎麼不知道變通，何木匠罵罵咧咧了兩句，轉念一想，村子里就他一家做花轎的，喬姝的錢橫豎都要落到他口袋裡，就像以前那樣。
「行，我給你，你先把這肉給我，我明天給你取來。」
喬姝一本正經，「要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就像坐轎子那樣。」
轎子轎子，看這傻子三句話不離轎子，何木匠最後一點擔憂也被抹掉，他把懷裡的小袋子拿出來，「好，好，給你。」
喬姝掂了掂，袋子不輕，五百文肯定有了，她把野豬肉交給何木匠，何木匠眼底閃過喜色，他抓起野豬肉迫不及待的往家走。
臨走前喬姝還衝他揮揮手，「明天要去坐轎子的哦。」
五百多文買了大半頭肉，何木匠沒有半分不舍，他點點頭心情頗好的往家走去。
喬姝看著他的背影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她一回頭就看見了披著大衣站在門旁的身影。
喬君然半張臉隱在陰影下，他看了看喬姝手裡的錢，一言不發的走回屋中。
喬姝追了過去，數了五十個銅板給他，「這個給你買筆和紙用的，你放心，我不會去坐他家轎子了。」
喬君然盯著她嫩白的手，輕抿的唇微微張開，「不值。」
他沒有責怪喬姝坐轎子這件事不對，而是單純的就事論事說二十文坐一次轎子不值。
喬姝聽明白他的意思，咧嘴笑了笑，將銅板塞在他的口袋裡。
「確實不值，好了，我去準備晚飯了。」
聽說她要去準備晚飯，喬君然神色微動，他跟著喬姝走進廚房。
喬君然白天出去了一趟，買了些米。
廚房的木桶里還裝著大半塊豬肉，喬姝打算加鹽咸制一下，讓它存儲的久一點。
「待會兒你再去幫我買些鹽？我把這豬肉腌一下，過冬就方便了。」
喬君然點點頭應允了。
他沒問這肉是哪來的，喬姝也就懶得回答，她切下一大塊，打算做個炒豬肉，和豬肉湯。
做飯的時光總是忙的如火如荼，一頓香噴噴的飯菜出鍋后，喬姝才發現喬君然已經把碗筷都放好了，他一板一眼的坐在堂前，像是等待授課的學生。
喬姝想起他那能硌掉牙的餅不由得一樂，難得能吃到肉，看到喬君然添了兩次飯，喬姝開始思考他的真正飯量。
喬君然很自覺的要去洗碗，喬姝看了眼外面尚且大亮的天色，惦記著他的夜盲症想讓他先出門買鹽。
「你先放下，我來……」
看著要去廚房的喬君然，喬姝下意識的去拉他離得近的右手。
和常人的右手不同，掌下的胳膊肌肉似乎有幾分僵硬卻又服帖的藏匿在衣物下，冰涼一片，似乎根本沒有血液在其中涌動。
喬姝還來不及驚奇，突然一陣頭暈眼花，她似乎看見了漫天的暴雨，暴雨夾雜著山洪鋪天蓋地的砸來。
她腿下一軟，面色蒼白的蹲在地上。
喬君然看見她蒼白虛弱的模樣，想掙開的右手猶豫片刻，「喬姝？你沒事吧？」
喬姝腦袋昏昏沉沉，她似乎看見另一個矮小的男人沖山洪中大聲喊叫，「你沒事吧！」
回應他的是更加急促的山洪流逝，還有一逝而過的青衣，洪流將底下的人徹底吞入其中，那是喬君然的衣裳！
她背後一涼，掌心間的手臂就被掙脫開，喬君然掙開右手，左手用力扶起喬姝。
「你怎麼樣？」
喬姝眨眨眼，看向面前略有些緊張的男人又看向自己破破爛爛的小家，就好像剛剛看到的不過是一場幻象。
她摁著自己的額頭，背後冷汗淋漓，那到底是喬君然的過去未來，還是自己的幻想。
喬君然見她並沒有什麼大礙，給她倒了杯熱水，這才動手把碗筷收拾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