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洛河邊上有伏兵2
司馬倫、陸韜兩人有樣學樣,都像孫秀一般,左手頂著一塊船板,右手擎著刀,弓著身子,一步三停地摸上了河岸。
孫秀早從地上撿了一把環首直刀,他爬了數步,便蹲下來,靜靜聽著箭矢破空的聲響。他估摸著方位,提了一口氣,正要衝出去,卻見前方數十步遠的地方,突然亮起來一支火把。孫秀微微一怔,這支火把左右一晃,又點燃了另外四五隻火把。
孫秀曉得對方意圖,正要往火把那邊衝去,這數支火把就騰空而起,被人用力朝河邊拋了過來。孫秀顧不得身形被火把照的通亮,他左腳用力,在地上一蹬,身子就如離弦之箭一樣,疾速往前竄去。
那四五隻火把,正在空中翻滾著往河岸便飛去。
孫秀不敢停歇,憑著記憶,朝方才有火把的方位急奔了過去,數十步的距離,他的身形如同鬼魅,眨眼間便奔到。
黑暗中的人影一陣慌亂,未料到孫秀竟然來得如此之快。
這處有四五個弓弩手,他們是看到方才發出的煙火訊號,才匆忙從北邊趕來的。這伙弓弩手先是在黑暗中集射了一輪弩矢,這才又上弦完畢,本想先扔出火把,照出司馬倫等人身形,然後再發矢精準射擊,不想被孫秀搶先突襲。不過這些黑衣人也是廝殺老手,見有人近身前來,早拋了弓弩,抽出直刀朝著風起處便刺了過來。
孫秀臨敵經驗老到,隔著還有七八步,他便縱身而起,身形如同一隻蒼鷹,騰空撲了下來。身後的火把還未落地,他手中的直刀披掛撩滾,已經尋著縫隙便殺入了人叢之中去。
這幾個弓弩手習練的是射術,於近身搏殺並不在行,此時被孫秀貼身殺到,頓時便亂做一團。孫秀手中直刀如電,映著月色如一汪清水,潑灑得無聲無息,三五個回合間,便將這處的四五個弓弩手斬殺得乾乾淨淨。
河岸邊,司馬倫沒有尋到自己的佩劍,也隨便從地上撿了一柄狼牙彎刀,挺著一塊船板,朝左側奔襲而去。陸韜拖著受傷的大腿,慢慢跟在他後面。
這一處河岸有一個小緩坡,緩坡上聚集了十餘個黑衣人,其中有一半是弓弩手。借著月色,這群黑衣人老遠便見有人摸過來,只聽一聲呼嘯,弓弩手一起朝著司馬倫攢射過來。瞬間數支羽箭,便砰砰砰地釘在司馬倫舉在手中的船板上。
司馬倫縮身藏在船板後面,一邊躲避著射來的羽箭,一面大聲罵道:「哪裡來的大膽賊人,可知曉本王身份?」
緩坡上回應司馬倫的又是數支羽箭。
司馬倫頂著船板,不敢繼續往前,他回身朝後望去,只見數十步之外的河岸邊,三五支火把散落在地上,火光映著的地面,並不見孫秀身影。
停了片刻,陸韜也慢慢爬了上來,他正要起身查看,便聽見面前一陣窸窸窣窣腳踩草地的聲音傳來。陸韜暗道不好,正要向司馬倫告警,一桿閃著銀光的矛尖,已經帶著一聲尖嘯,裹著一陣疾風迎面朝陸韜刺來。
陸韜躲無可躲,正要閉眼受死,只聽嘭地一聲巨響,司馬倫舉起船板,硬生生接住了這一擊,長矛尖透過船板,離著司馬倫面龐不過一寸左右。
那桿長矛一擊中,便帶著船板猛地縮回黑暗中去。
司馬倫此時也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站起身來,與陸韜兩人背靠背依在一起,持刀朝兩側黑暗中戒備著。
借著星月微光,司馬倫這時才稍稍看清楚,對面緩坡下面,站著三個蒙面黑衣人。這三人中一人持矛,一人用刀,還有一人手裡拿著把長柄狼牙錘,擺出一個扇形小陣,虎視眈眈地將司馬倫與陸韜包圍在河岸邊上。
此時半空中的月亮已經躲入了雲層之中,四周瞬間便暗淡了下來。司馬倫剛才在地上爬行了半晌,背上早出了一股子冷汗,此時被夜風一吹,頓時便瑟瑟發抖起來,此時又見對方兩人持有長兵器,他心中漸漸起了膽怯之意,便道:「好漢,要錢要糧,只管開口便是,我是趙王司馬倫,別的不敢說,保你這幾人一輩子富貴,還是能輕易辦到的……」
「哦?你就是趙王?」持刀的那個黑衣人淡淡一笑,「尋地便是趙王你!」他話音未落,左手猛然一揚,司馬倫便覺得眼前銀光一閃,一股子疾風迎面襲來。
司馬倫剛才問話的時候,早就暗暗提著神,此時見有暗器襲來,忙低頭躲避。電光火石之間,一柄飛刀擦著司馬倫的頭皮向後掠過。他暗道一聲「好險」,還未抬起頭來,對面那名持刀的黑衣人已經揉身撲了過來。
司馬倫手中只有一把方才從地上撿起來的彎刀,此時也別無它法,慌忙舉刀格擋,數個回合之下,就發現對面那人力氣蠻橫,每一刀辟出,都是尋著頭顱、頸脖等要害,直刀帶著嚯嚯風聲,越來越快,越來越密集。司馬倫不善使用彎刀,黑暗中被那人打得連連後退。到此時,他也想明白了,這夥人半夜伏在洛河邊上,是早做好了謀划,等著刺殺自己。司馬倫暗自叫苦,這人招招致命,哪裡是普通的求財蟊賊?分明就是來要人性命的。
那邊陸韜半跪在地上,揮舞著青銅啄與持長矛的黑衣人斗在一起。陸韜大腿中刀,鮮血流了一地,此時早沒了氣力,全靠著最後一口氣支撐著。
黑衣人見他如此,後退數步,右手臂一抬,六尺長矛轉著圈急速刺出,矛頭上下左右不停抖動,閃出點點寒星。
陸韜艱難地舉起青銅啄,看準了機會,斜著往前一勾,啄身與矛頭一相撞,堪堪撞開矛尖。他接著手腕一翻,青銅啄啄身與啄桿正好勾掛住了長矛,陸韜爆喝一聲「撤」,手上用力,想要奪下對方兵刃。
對面那人卻是不慌不忙,左腳上前一步,雙手持槍,身軀猛然扭動,以腰帶臂,以臂運力,力道傳到矛頭,矛頭突然左右一盪,頓時便將陸韜手中青銅啄給打飛。他得勢不饒人,右腳繼續往前進一步,雙手卻是往回一拉,帶著矛頭一縮一突,瞬間又起了一朵銀花,朝著陸韜面門便扎了過去。
陸韜失了兵刃,此時半跪在地上,藏無可藏之處,躲又躲不開,矛頭帶起來的疾風迎面掃來,他眼中撲面而來的那朵銀花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