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掛哭楊】第8話 魚「潮」
這是搜查的第五天。
蘇良蹲在湖邊，吹著小風兒，哼著小曲兒，沐浴著陽光——這日子安詳。
攸悠從山洞裡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湖邊的蘇良。眼珠子轉了轉，鬼主意立刻就有了，帶著一抹壞笑，她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
蘇良背對著攸悠，所以根本注意不到她的靠近。攸悠很順利的來到了蘇良的身後，提吸靜氣，然後猛的一喊：「喂！！」
蘇良嚇得縮了一下肩膀，轉過頭來滿臉驚詫：「攸悠姐！」
「嘿嘿，嚇到了吧？」
「……您說呢？」蘇良一臉哀怨。
攸悠嘻嘻一笑，神色中掩飾不住的得意。頓了頓，她在蘇良身邊坐下來，把目光放在了湖面上：「符桐和庄隊還沒上來呢？」
「嗯，潛了好久了。」蘇良安撫著自己的小心臟，有些鬱悶的回答。有時候他真搞不懂攸悠的性子——執行任務的時候狂冷拽炸又酷又帥，平時卻慵懶搞怪還有點兒痞壞……還有那個時候，她站在樹下，披散著頭髮，安靜的把草編的十字架插在地上。
想到這裡，蘇良看著攸悠的側顏，竟有些出神了。
「怎麼了，是不是發現姐姐我很漂亮啊。」攸悠的臉忽然在蘇良眼前放大，蘇良剎那回神。注意到攸悠臉上的戲謔，蘇良尷尬的紅了臉，憋了半天，最後自暴自棄似的嘆口氣：「攸悠姐又漂亮，又有氣質，身材還特別好——」
聽見蘇良誇自己身材好，攸悠笑得開心。她特自豪挺胸抬頭，還用拳頭敲了敲自己的小腹：「好身材可都是練出來！」
蘇良默默地聽她說完，目光不自覺的在某部位瞟了一眼。
攸悠很敏銳的get到了蘇良的視線，微微低頭，三秒鐘之後她皺著眉頭很堅定的盯住蘇良的眼，手毫不做作的直接放在了胸脯上：「不過這是天生的。」
蘇良扶額，別過頭去，臉紅到脖子根。
……豪邁了我的姐。
……
當一個人在水裡，就好像是魚到了陸地。就算明明是安全的，卻還會難以抑制的產生一種空虛感。一旦遇到什麼變故，這種空虛感就會無限擴大，最終變成恐懼。
莊嚴是經過訓練的軍人，他早已克服了這些。但讓他詫異的是，那個平時看起來身體很差的符桐，在水裡甚至比他還要放鬆，動作輕盈靈活的像一條魚。
……
人魚是卵生動物，它們的卵和普通的魚卵在外型上沒有什麼區別，孵化的過程也十分相似。魚類喜歡把卵產在水草或者石頭上，類似的，人魚也會為它們的卵尋找安身之所——這也就是魚巢。但是魚巢卻並不一定就在水裡，也有可能是在一些比較潮濕的地方……但是會在哪裡呢？
湖底的世界。
紅白相間小魚兒成群結隊的游曳，幾條體格壯碩的白肚魚簇擁著一個加速，衝散了它們的隊伍；目光所能觸及到的地方水草茂密的生長，透明的水母附著在色彩斑斕的石頭上，發出暗綠色的幽光；泡沫從腳下升騰起漂浮在身側，目光追隨著它們抬起頭來，就能看見那輪寶藍色的太陽……
好像世界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生命與生命相互追逐，太陽和月亮是唯一的主宰；沒有人魚、沒有黃金路，所有的罪惡和苦難在這一刻彷彿都變得微不足道……
其實這樣很好。
褪去了浮躁，拋開了煩惱。在這一刻，能真實的感覺到自己血液的流動、感覺到自己的心跳。
悸動。
無論你是對是錯，是善是惡，只要你還活著，它就永遠不會對你冷漠。
這就是自然，對人類最大的寬容。
……
肩膀被人拍了拍，莊嚴從自己的冥想里回過神。符桐游在他頭上，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黑暗。
莊嚴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但是那裡漆黑黑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他疑惑的抬頭，比劃了幾下，意思是「怎麼了」。符桐慢慢的向他靠攏，同時用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那不遠處的黑暗裡，好像有什麼在攢動。
莊嚴眯著眼睛，想看的更加清楚。但他感覺到符桐抓著他的手慢慢的加力，直到把他扯到了一塊巨大的岩石邊。他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腦袋就忽然被符桐壓住，整個人都被符桐塞在了岩石的內壁里。
他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就發現符桐也弓著身子瑟縮在了這塊岩石的下面。
然後下一秒，天，黑了。
……
湖岸邊，蘇良站了起來。
他用手擋住陽光，望著忽然波動起來的湖面，心裡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
攸悠也察覺出了湖水的躁動。她跟著蘇良站起，收斂笑容，秀眉微蹙。
不是錯覺，這片湖水的水波搖動的頻率有些異常。
攸悠抬手把礙事的額發撥到了耳後：「怎麼回事……」
蘇良沒法回答，因為他此時也在疑惑湖水的異狀是怎麼回事。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湖面。
「……」攸悠抿著嘴沉默，但是某一瞬間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忽然，她一把拉住了蘇良的胳膊，扯著他拔腿就跑。蘇良還處在懵逼狀態，被這麼大力一扯，就更加迷糊了：「哎？攸悠姐……」
攸悠卻不理會他，只是拉著他跑。
這個時候，蘇良注意到楊來正好從山洞裡走出來。那貨一邊走一邊捂著嘴打哈欠，眼神惺忪的看過來，一滯，然後就是滿臉的驚懼、一副見鬼的表情。
蘇良不知道楊來為什麼露出那樣的表情，但是他看見楊來拚命地對自己打著一些莫名其妙的手勢……這個時候，蘇良已經聽到了身後某種奇怪的水聲，條件反射的回頭看了一眼，蘇良也驚愕的張大了嘴巴——現在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了，但是卻已經晚了。
巨大的浪花，帶著詭異的觸感，一下子就把兩個人捲入了湖水之中。
……
楊來剛出來不久，就又有一名士兵走了出來。他沒有看到蘇良他們被捲入湖水的這一幕，可是他站在山坡上，已經驚呆了——他直愣愣的望著波濤翻滾的湖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只見諾大的湖面密密麻麻的浮滿了魚頭。無數的小魚緊緊地依靠在一起，頭接著頭，尾接著尾，就好像前面有什麼對它們有致命吸引力的東西似的，全部瘋狂的向湖岸上衝來。整個湖水被它們的移動一波一波的帶向湖岸，遠看就像迸濺的浪花，肆意的翻騰！
距離岸比較近的魚早已迫不及待的從水裡跳出來，但是沒多久就都在乾涸的地面上翻起了白眼；距離湖岸遠一些的，則撕咬著前面的魚的尾巴，使勁的擰動著自己的身體，不顧一切的欺身向前！
整個湖面瞬間爆沸！
「……天啊……」士兵的腿好像落地生根，一下也挪不動了。他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嘴裡喃喃的重複著：「……這些魚瘋了么……」
這個時候，他注意到楊來正往湖水方向狂奔，迎著那潮水，竟是沒有一絲猶豫的跳了進去！
士兵這下不知如何是好了:「他……他怎麼也瘋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