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九命劍仙
海天一色的那一刻，天地間似乎多出了什麼能量，浩瀚無際的海洋，連著自由自在的天空，魚蝦在水底穿行。
吃過了周諾烤的食物，連道生都咂嘴稱奇，「沒想到遊歷過那麼多地方，吃過了不少這種烤肉，到是都沒有你烤的東西好吃。」，但他好像對釋玄空吃肉這種事一點都不稀奇。
原本僧人就不是只吃素的，這點到是周諾目光短淺了。
「您過獎了。」
「小和尚，是專程來找我的？」道生轉頭看向吃的慢條斯理，樸實間不缺優雅的釋玄空。
「是，聽聞您沒逢冬月都會回來，所以便來了，著實也是希望青州也被林家吞沒。」
「沒想到一向不入世的佛家此時都插手了，也難怪最近去哪裡都說是風雲突變呢。」道生深深的點了點頭，這些東西好像影響他的性質了，可有句話卻觸動了他內心。
這也是周諾想問又不敢問的，為什呢他每逢冬月都要回來，但這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也不好詢問。
……
九命劍仙，他的命從他成就劍仙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是背負了很多人的未來，因為他的劍仙一劍是別人用命換出來的。
那時候他是世間散修，與幾個好友一同志在四方，那一天，他們站在懸崖邊，五人一起，發誓要走遍山川大河。
然而，就是在冬月，到了青州，他們陷入困境，在出海時遭遇水下怪物，強大無比，根本就不是他們能夠抗衡的，但是因為在船隻上，被水下的吸力按住，無法御劍躲避，只能直面那個海怪。
在這之前，他們共同經歷過七次困境，在深山，在擂台，在樹林，在其他宗門等等時候，但他們都走出來了。
七次生死間的考量使得他們成了一生的知己，也培養出了過人的默契，通過配合在與海怪周旋起來。
道生現在看著大海，似乎回到了那艘船上，他們五人站在五個方位，劍引龍蛇潛質住海怪，棍破蒼穹般的力量下壓，在刀矛中遊走的兩人為最後一人開路，只見那巨錘砸下，硬生生將海怪擊退。
而後劍鳴九霄，道生刺出的一劍，本是能夠靠著這一劍真正誅殺掉海怪的，可這最關鍵的一劍，卻毫無徵兆的刺偏了。
當即大腦一片空白，心臟驟停半秒，海怪很大，但他現在的位置確實安全無比，可……
回頭看時，只剩下了三人的殘骸，眼中帶著淚光，無力的倒在漂浮的甲板上，狠狠的扇了自己，但是卻無力回天了，就當想要自我了解時，卻聽到了一個聲音。
「救我，救我……」聲音越來越微弱，是在他右側傳來的，道生轉頭看去，長矛被折斷，他卻依然握在手上，被海怪的觸手捲住，就快要窒息了。
但他好像是道生在那一時間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救贖，而道生也是他生存的希望，腳尖輕點，在幾隻觸手間穿梭，待到靠近后，手臂揮動招來長劍，加速轉身砍了上去。
他們本無可奈何的觸手被道生斬開一個口子，它感受到疼痛，將捲住的人甩了出去，重重的砸在海面，緩緩沉了下去。
見最後一人落難，道生瘋了般的衝過去，不顧任何傷害，他原本水性不好，卻也是什麼都不顧及，鮮紅的雙眼裡浸滿淚水，身上的傷口猙獰，死去幾人的鮮血染紅了海水。
海怪依舊在攻擊，道生被抽到了，撕心裂肺的疼，口中鮮血一口噴出，他感覺在這股巨力下，好像自己內臟都有些錯位了，骨頭被震的發麻，但他也借著巨大的衝擊力抓住了那人。
費力的將他帶回岸邊，忘了是怎麼回去的了，只是在海岸上，他對道生說了一句話：「別放棄，你是我們的希望和未來，要……要記著我們的志向，好好活下去，遊歷山川大河，帶著我們……」氣息斷了，海風一吹將他帶走，身體被海水泡的發涼。
道生感受到了生命在指尖流逝，那是他至親之人，回頭看向海面，那幾個曾經談笑風生的人，現在只剩下孤零零的屍體。
他再度揮劍，在生死間徘徊，那力量超過了海怪，徑直刺過去，它竟然無法抵擋，遁入水下，逃走了。
將三人的屍體帶上岸，雙目無神，沒有一丁點力氣，腿間一軟跪了下去，眼淚滴在地上，不斷的道歉，不斷的懺悔，最終望向大海，一步步的往裡走去。
他這條命是朋友們用命換下來的，可他依舊走了下去，直到海水沒過頭頂，窒息感，壓迫感如期而至，他現在前所未有的冷靜，直到腦海中出現了那一句話「我們要一起，去遊歷山川大河。」
浮現出了同伴最後的話語，「好好活下去，完成我們的志向。」
在這一刻起，他背負的就不在是自己一人的命運，而是五個人的期盼，這第九命，是他自己給的。
長劍沒入水中，又捲起水龍橫空，道生騰空而起，看向拚命跑的水怪，手中握住長劍，這一次，他絕不會失手了……
道生眼角不經意的流露，都被人看在眼裡，自己讓周諾他們不要亂走，徑直走向了另一處海岸。
這便是當年的那個位置，劍孔至今還沒有磨滅，一揮手，海水從一處開始往兩邊翻湧，很劇烈的開出一條道路，這下邊是泥沙，海水詭異的竟然豎在了兩邊。
他就這樣走過去，泥濘的道路中如履平地。
周諾在這裡自然能看到那邊，他在注視，稱奇之間，更加好奇道生此番目的，但是卻好像想到了什麼，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繼續過著自己的生活。
在道生的目的地，那裡是一座孤島，上邊沒有什麼，一間房子，一個院子，還有……一座墳墓。
卻存在五個墓碑，第一塊上邊寫著，留霞槍——蒙幕，而後依次是，蒼雲棍——成暇，破空刀——孫嚟，破盾矛——紫果，以及……九命劍——道生。
道生望的出神，這麼多年已經不知道流過多少眼淚了，這個給自己準備的墓碑，已經打好，可能在某一天，自己都沒機會回到這裡了，這次他沒有流淚，而是靠在碑旁，靜靜的看。
這是座孤島，承載的只有他的懷念，這裡的存在也許是他最後的寄託……
可他終究逃不過對當初的懺悔之意，在這一片孤島，畫地為牢。
「高僧，高僧。」周諾捅了一下快要入睡的釋玄空，將他喊醒。
「秋夕施主，小僧沒睡。」無奈的起身，眼睛微眯著好像又要睡著了。
「你說劍仙去了這麼久，是不是不回來了，這天馬上都亮了。」
「施主若是有事，留下字條便是，道生前輩好像……有心結難以打開。」佛家渡苦渡難，卻無法渡情。
待到天明，他也確實該出發去尋找傳說中的龍宮了，但卻對釋玄空說道：「高僧，我們先行告退，望日後再見，不知那時可否有機會痛飲一番？」
「會的，我們來日再會。」
分開后，幾人再度踏上征程，他們現在也是這岸邊的風雲人物，借艘船也不是什麼難事，船家叫張明，四十左右，是個地地道道的青州人，常年在海上生存，曾經有一次在海上漂了三個月。
因為海中有股特殊的吸力，很多人族無法御劍而過，能夠抗住的只有法器，和放棄飛行，而這裡最方便快捷的，自然就是船了。
「張明老哥，這龍宮長什麼樣子？」寒涼好奇的問著，他也屬於這一脈，可惜自己從沒有見過。
這次同行的只有寒涼，畢竟要下水，帶那麼多人也不方便，人家要是不知道以為自己來找茬的就不好了。
「哎，我哪裡能見過那些啊，但是我倒真真正正見到過水下有蛟龍，那身形，那速度，簡直就是水中的王了！
仔細聽他描述的還真像是那麼回事，寒涼真身好像也差不多也就是那樣了……看來他是真的見過。
「兩位英雄，昨日還多謝您們救了我弟弟，不然現在可能還在家裡哭著呢！」
原來，張明昨天沒有出海，而是他弟弟出的，可惜碰上了那麼一檔子事，幸好周諾他們救人及時，所以他對眼前兩人是心存感激和敬仰的。
「那倒沒什麼事，不用那麼客氣。」周諾點頭應答著，手裡結果張明準備的早餐。
這裡靠海吃海，卻是自己在江南與流雲宗都沒有吃過的海鮮，不知道是如何處理加工的，沒有一點腥味，入口還有一絲絲微甜，與大海的咸腥完全不符。
「哇，好好吃啊，老哥這是自己做的？」周諾著實被驚到了。
「也不是，這裡基本上人人都會，但是味道的確是很好，不然也無法傳承到現在啊。」張明賣力的划著船，緩緩停了下來，他挺直了腰桿。
「這裡離著海岸已經有三里地的距離了，在這裡下潛應該就可以了，但我必須要提醒你們，離海岸七里之外，就已經不是人們能夠完全控制的區域了，大海中的未知危險遠比陸地上要多，所以務必小心！」
張明神色嚴肅，他說的是真的，大陸掌管的海洋只有區區七里是能夠保證安全的，這個安全是指不會輕易有海怪，深海鯊魚等妖獸怪物來犯，可昨日那東西也看到了，還是會有強大的妖獸踏破防線而來。
所以，繼續往外無疑是一間高危之事，還好周諾沒有想過去那麼遠，點了點頭，與寒涼一同潛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