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下連

  第二天上午，新兵們懷著忐忑的心情，拎著自己的行李，背著打好的背包，整齊地走出住了三個月的宿舍，來到了訓練場，等待著分兵。

  訓練場旁邊已經停放了五輛車，三輛大卡車，一輛小客車，一輛大巴車。

  高城看著眼前的新兵，一個個比來的時候黑了好幾個色號，整齊的隊列，挺拔的身姿，心中不禁感慨。

  發表了一通在新單位要再接再厲的講話后，開始分兵。

  「郝益飛，二號車。」

  「賈宏林，一號車。」

  「韓冰，五號車。」

  「李彥，一號車。」

  人群里，嚴宇悄悄問道，「班副，幹嘛弄兩種車嘞？」

  這個問題，成才前世的回答是，好的，上豪華大巴，孬的，上大卡車。

  前世的他看著許三多上了豪華大巴，而自己被傻傻的留在了原地，那心中的酸爽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現在，他只能安慰道，「估計是單位路遠，坐卡車不如大巴車舒服。鋼七連不就在咱們新兵連附近嗎，忘了上回還給咱送手電筒了。就像昨天說的，待會兒不管到哪個單位，咱都好好乾，別對不起這身軍裝。」

  下一秒，嚴宇就被叫道了名字，他被分到了五號車。

  很快，分兵完畢，成才，許三多和其餘10個人被留在了原地。

  于濤站在隊伍前面，「以我為中心，向我靠攏！」

  看到成才和許三多，10名新兵的心都安了下來，看來他們是去的，是連長的那個裝甲偵察連，他們都是新兵連里最好的馬。

  滿操場的士兵已經上車，只餘下成才他們12個人。

  高城在車下和指導員何紅濤握手，「您就再辛苦一趟送送他們，這思想工作還是你們這些指導員拿手呀。」

  何紅濤笑了，「老七啊，你這次是滿載而歸啊，新兵連最好的兩個兵都被你划拉走了。」

  高城擺著手，「誒，可不敢這麼說。這紅三連挑的兵也不差啊！」

  何洪濤調侃道，「哼，比不上你鋼七連！」

  他也不等高城回話，轉身就上了大巴車。

  高城討了個沒趣，轉頭看著等在原地的于濤他們，「愣著幹什麼呀？快，快，快，帶回！」

  于濤高喊著，「左轉彎，齊步走！」帶著12個新兵，喊著一二三四的口號，往鋼七連的駐地走去。

  快到七連門口時，新兵們看到了從作訓場上訓練歸來，沾滿泥土殺氣騰騰的步戰車，心中都對未來充滿了憧憬，期待著有一天自己也能駕駛這些大傢伙的日子。

  這時鋼七連給新兵們的歡迎儀式，按照七連的話叫，亮亮相，晒晒肌肉。

  這次三個新兵連，一共有36名新兵下連到鋼七連，平均每個班4個新兵。

  和前世一樣，許三多被分進了三班，成才被分進了七班。兩人都高高興興地跟著班長回了那久違地宿舍。

  當然，這次和前世還是有區別的。

  比如，許三多前世是被安排在了史今的下鋪，便於照顧他這個後進份子。今生，被照顧的後進份子是白鐵軍。

  白鐵軍的成績在新兵連是中下，不是最差的，最差的都被送去後勤了。

  本來按照高城的性子肯定是要挑尖子的，但是他也只能看住他所在的新兵三連的一畝三分地，白鐵軍是新兵一連的，直接被分給了七連。好兵不能都讓七連挑走了，怎麼也得讓兄弟單位吃口肉不是，這是機步一連連長的原話，高城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回來后，把白鐵軍分給了七連最好的班長史今，希望史今能把他給帶出來。

  下午，七連的各班都在宿舍為入連的新兵們舉行了入連儀式。

  一時間，鋼七連的連歌在整個宿舍樓里回蕩。

  一聲霹靂一把劍，

  一群猛虎鋼七連。

  鋼鐵的意志鋼鐵漢，

  鐵血衛國保家園。

  殺聲嚇破敵人膽，

  百戰百勝美名傳。

  攻必克，守必堅，

  踏敵屍骨唱凱旋。

  這一次，成才和許三多都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著這首連歌。

  前世，成才根本不懂這首歌的意義，只是機械的跟著七班的人背誦著，顯擺著他的聰明與機靈。七連只是他軍旅生涯的起點，是他向上爬的踏腳石。他為了向上爬，把七連當作枝蔓給砍了，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根光桿，和許三多這一個朋友。直到被老A退回，直到他在草原五班找回他的枝枝蔓蔓，才重新長出了七連的骨頭。

  而許三多，更是懵懵懂懂，濫竽充數，對連隊沒有敬意，對連史沒有敬意，對犧牲的前輩沒有敬意，沒有七連的榮譽感。作為回報，三班的人排斥他，七連的人排斥他，他與七連格格不入，就像當初成才說的，他是七連眼睛里的沙子。哪怕他後來成為尖子，為七連贏回了不少榮耀，他也不懂。那時的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只是為了史今，為了留下這個一直照顧著他的班長。直到七連解散，獨自一人守著七連的營房時，他才慢慢明白七連的意義。

  這一世，他許三多，是鋼七連的第四千九百三十九名士兵。

  這一世，他成才，是鋼七連的第四千九百四十五名士兵。

  這一世，他們將守護那兩面被鮮血染紅的連旗直到最後一刻。

  高城像是巡視自己領地的獅子，在各個宿舍門前徘徊，滿足著他那喜歡窺視新兵入連儀式的愛好。

  最後，他晃晃悠悠地回到了連長辦公室，指導員洪興國早就在那裡等著他了。

  「回來了。你說你這偷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洪興國指著高城笑罵道。

  「哎！這好兵孬兵，從儀式上就能看出來。只有經過入連儀式的血性激發，這新兵才能融入鋼七連，才能成為鋼七連的一員！」高城不以為意道。

  「那你看了半天，看出點什麼明趟沒有啊？」洪興國繼續問道。

  「這批新兵里，沒有孬兵，都是好兵。」高城下著結論。

  「但是吧，成才和許三多這兩個，有點怪怪的，不好說。」高城略帶疑惑的道。

  「怎麼，你剛剛不還說都是好兵嗎？」洪興國奇道。

  「這兩個人，有驕傲，有自豪，有血性。但給我的感覺，他就不像是新兵，尤其是旁邊有其他人做對比的時候。」高城搖晃著腦袋。

  「那種感覺，就像，就像。。。」高城在屋裡來回跺著步子，苦苦思索著形容詞。

  忽然他頓住了腳步，「是殺氣！那種感覺，不是血性，而是殺氣！是那種隨時上戰場殺敵的殺氣！是那種隨時可以拚命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