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硫磺鋼

  硫磺是什麼味道？

  圖靈曾經有幸在夜州的化工園區聞到過工業硫磺的味道，那是一種酸中帶臭的味道，也許是工廠的原因，他當時聞到的那股味道中，還帶上了一股合成機器特有的怪味兒。

  而此刻子體身上散發出來的硫磺味，沒有工廠中那麼刺激，但卻非常明顯，讓人不自覺地就能鎖定氣味兒的源頭。

  之前在黑陵區的時候，圖靈似乎沒有注意是否有存在這股味道。

  看著一番花枝招展，好像有所不同，但又沒什麼不同的幻肢子體，圖靈摸了摸下巴。

  「反應平和，嫁接良好。通過【振幅傳播體】傳達回來的訊息也表示結合良好，並且能源充盈，但是……就只有這？」

  之前針對湖光的事件中，游魚報告給圖靈的相關事宜里有提到湖光通過垃圾場的廢鐵重新鑄造了身軀的事情。

  湖光又沒有幻肢，而且僅憑當初被自己打殘只剩個人棍的湖光憑什麼能夠在垃圾場中為自己重新製造身體？

  這自然是歸功於他身上的硫磺鋼，或許湖光背後那個神秘的拜蒙了。圖靈更偏向於前者。

  就在他思索著，是否要更換和硫磺鋼接觸的材料，從「介質」這上面入手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蝰蛇的聲音：

  「灰狐先生，這東西是……硫磺鋼？」

  「你認識這東西？」圖靈看向蝰蛇，芯核處理器中自動跳出關於蝰蛇的大量資料，最後鎖定了蝰蛇的履歷：前米克頓聯邦境內大型集團黑曼巴的公司特工。

  地獄門是米克頓聯邦境內活躍的恐怖組織，對於曾經在米克頓聯邦內作為公司特工活躍的蝰蛇來說，知曉硫磺鋼這東西也符合常理。

  「是的。」蝰蛇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觀察著那一株幻肢子體，「我曾經作為黑曼巴集團的公司特工，和地獄門有不少接觸。並且在黑曼巴集團內部，也有從地獄門成員身上繳獲的『硫磺鋼』。」

  「這玩意兒是來自於地獄門的特產，很多構裝者勢力都對其進行過研究，在黑市上價格不菲。老子當年……咳咳，『在下』當年曾在黑曼巴的實驗室中看到過。」蝰蛇說著說著話茬子就歪了，連忙用他帶著點口音的幕國語收了回來，同時打量圖靈的臉色。

  這位新主子表情沒什麼變化，似乎並不在他他那點口癖，而是示意他繼續說。蝰蛇心中頓時鬆了口氣，繃緊的神經略微放鬆了一些。

  「這種地獄門特產非常獨特，根據我當初在黑曼巴集團的了解，它相對於鋼材，更像是一種特定的放射物，會對金屬造成一些非常敏感的反應，只有地獄門的科技樹中存在對這种放射物的高效利用，並使其作為能源。」

  「在那些對硫磺鋼進行了深度研究的構裝者勢力中，他們也針對其做出了自身特有的使用方法，但大多都是吸取能源的利用，無法達到地獄門中完全將其作為構裝體能源核心甚至以其放射特質做出其他特別的使用方法。」

  蝰蛇說著，面甲下凝視著子體的雙眼中充斥著疑惑。

  他不知道為什麼灰狐的科技可以兼容硫磺鋼的正常使用。

  「具體的呢？和金屬接觸會發生什麼樣的敏感反應？」

  「額……我只知道這麼多……」蝰蛇連忙低頭。

  會和金屬發生敏感的反應，這种放射是針對金屬的？但是幻肢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包括之前將其儲存在胸甲裡面的掠食龍也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在巢穴實驗室里放了這麼久，圖靈也沒有發現硫磺鋼對其造成了什麼「敏感」的放射影響。

  對此，圖靈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妖神體系的特殊性，尤其是以鋼骨蛋白為本質的「妖神金屬」，或許並不在硫磺鋼的影響範圍內。

  那麼以硫磺鋼為核心的恐怖組織地獄門又是哪來的這種獨家科技？真好奇。

  懷揣著好奇，圖靈將那枚硫磺鋼從子體上摘了下來，針對硫磺鋼的放射性，從原料倉庫中拿出了一些合金對其進行測試，同時讓蝰蛇給自己講講更多關於地獄門的事情。

  橙色的硫磺鋼和被世界樹根須抓緊的合金鋼材緩緩靠近，在圖靈的注目中，一抹橙色的弧光將鋼材迅速浸染，整個結構開始高速鬆散化，並宛如融化一般包裹在了硫磺鋼的表面，形成尖銳而猙獰的外形。

  就像是那具拜蒙的構裝體分身和湖光被改造后的模樣。

  圖靈雙眼微微眯了起來，一股強烈的好奇心在心頭醞釀。

  他高速更換著材料和電子元件來對硫磺鋼進行測試，越來越多的金屬被硫磺鋼所吸引，以一種特定的軌跡吸收並裝置在了上方，層層疊疊，漸漸浮現出構裝體的形狀。

  「你說你的，別光盯著看。」

  圖靈出言提醒一邊不自覺看待了的蝰蛇，後者頓時反應過來，低下頭去將自己所了解的地獄門相關情報吐了出來：

  「其實，『地獄門』還有一個名字，叫『惡魔教』。」

  蝰蛇將有關地獄門的信息盡數告知圖靈，但這個干臟活兒的語言表達能力的確不算好，信息告知得有些破碎，不過在芯核處理器的作用下，圖靈快速將其整理，在腦海中形成了一個該組織的樹形圖。

  這個組織從上至下，完全由構裝者構成，其中沒有任何一個常態人類。

  對於其組織構成，以一個代號為「焦土」的人為首，十二個「看門人」為中堅力量，在美洲範圍內活躍。最下級的成員在地獄門內被稱為「門徒」，雖然在罪策局看來，都不過是恐怖分子罷了。

  其經濟主要來源於這個組織發展的教眾，還有十二個「看門人」四處搞事兒得來的非法資金。

  其組織結構簡單，並不算龐大，但卻擁有以「硫磺鋼」為核心的獨立科技體系，背景很神秘，是罪策局的頭號追緝組織之一。

  「那一批看門人中，是不是有一個叫拜蒙的？」圖靈手上的實驗沒停，詢問著蝰蛇。

  「拜蒙？！」蝰蛇渾身一震，「拜蒙是地獄門中最為活躍的構裝者，地獄門在全球範圍內引發的幾起大案中都有拜蒙的影子。您……和他有過接觸？」

  一時間，蝰蛇心頭百轉。

  「我跟他有過衝突。」

  「拜蒙來到夜州了？！」蝰蛇心臟一陣狂跳，看著圖靈的目光瞬間凝結。

  注意到蝰蛇的異常，圖靈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轉頭看向他：

  「這個人很可怕？」

  蝰蛇鄭重地點了點頭：「是的。他很少在米克頓聯邦本土活動，但是其足跡遍布整個全球，自稱『傳頌者』。在黑曼巴集團曾經收集的情報中，拜蒙擁有一種獨特的技術，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批量製造泰克侵蝕者級別的構裝者……曾經在法爾斯國土上爆發的『衰老瘟疫』，背後就有拜蒙的影子。那次很多年前的事件您應該聽說過。」

  衰老瘟疫……巴氏衰老症？

  巴氏衰老症是七年前在法爾斯爆發的一場瘟疫，震驚全球。其臨床反應在於全身的器官高速衰竭，外貌持續老化，以極快的速度步入死亡。

  最恐怖的是，這還是一種傳染病。而當時的法爾斯因為封鎖及時，這一病症在法爾斯國土境內得到了根除。可即便如此，也造成了數十萬人的死亡。

  這場瘟疫最後的結果是聯眾國一齊研製了疫苗和臨床療法，在整整半年的爆發后才漸漸得到遏制。現如今的醫學系統已經非常發達了，在這種情況下依然持續了整整半年的時間，可見巴氏衰老症的恐怖性傳染性。

  再聯想到如今各種勢力的背景，再加上蝰蛇的情報，這背後恐怕又是一場並不簡單的事情，除去地獄門的因素，圖靈還知道，法爾斯這個國家，正是罪策局的總部所在的國家！

  這明顯又是一樁和構裝者科技相關的事件，而且圖靈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的網路上流傳著各種陰謀論，牽扯到大國政ju，甚至還有一些很離譜的外星人入侵，賭氣泄露之類的說法，其中自然不乏放射物影響的話題。

  這樣一來，圖靈倒是一下子想到了幻肢爪子上捏著的硫磺鋼，這玩意兒也是放射性物質。

  這巧合也太恰當了。

  圖靈搖了搖頭，他現在不是能考究那種歷史的時候。發生在罪策局總部的離奇瘟疫，這其中恐怕也不止能牽扯地獄門一個組織。

  不過這番信息，還是讓圖靈心中提高了對地獄門這個組織的警覺性，尤其是出現在了夜州，並且和自己有過衝突的拜蒙。

  圖靈重新回到手上的實驗，繼續說道：「泰克侵蝕者的製作成本和周期你清楚么？」

  周期和成本？

  蝰蛇心底一陣古怪。

  灰狐不是泰克侵蝕者嗎？他怎麼這都不懂？

  而且拜蒙出現在夜州，他似乎也沒有太過於在意的模樣，是隱藏起來了，還是說真的不在意……

  心中一陣猜疑，不過蝰蛇並未表露出來，快速回答了圖靈的提問：「這涉及到技術上的差異。不同的構裝者資本擁有的競爭性技術不同，泰克侵蝕者的作戰方向也就不同，改造成本也大相徑庭。

  以我曾經待過的黑曼巴集團舉例，黑曼巴集團發展尖端軍火工業，那時公司的泰克侵蝕者多以搭載重火力為主，主要依靠火力傾瀉來達成作戰能力。這樣的泰克侵蝕者，除去改造的成本和培養成本外，打出來的也是錢，而且存在和神經接駁的不兼容現象。那樣的泰克侵蝕者，製造成本大致在三千萬到一兩億不等，當然打一場的成本也不低……」

  歸根結底，依舊是只有參考，不可能有確切數值，實際情況實際分析么……

  聽著蝰蛇報告的信息，圖靈的注意力不自覺轉移到了迷光公司上。

  那麼以迷光公司這種主要靠外包軍事行動的公司，他們的泰克侵蝕者應該就是朝著多功能作戰方向靠的，像彈巢那種雖然依然是火力輸出，但身上卻充滿了各種戰術應對裝備。那天晚上的蝰蛇也展現了這一點。

  威爾遜公司軍工產業不發達，康錘這種想必是從外收攏的泰克侵蝕者，或者說是依靠其他資本的技術進行改造的。

  說到底，還是比的誰科技更尖端，更發達。

  「那麼在泰克侵蝕者之上呢？泰克侵蝕者的改造程度最高也就是95%吧，還有更高程度的改造者么？」

  蝰蛇短暫的遲疑了一秒，開口道：

  「目前的大眾訊息中，暫且沒有發現。但是在我當初離開黑曼巴集團的時候，的確有聽說體系正在向上開發的事情，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年……」

  過去了三年，以現代科技的發展速度，恐怕已經有更高的體系發展了，只是各大構裝者資本背後都隱藏了起來，等待著這一次局勢動蕩的爆發？

  95%以上，還能將體系開發到什麼程度呢？

  圖靈對此予以好奇。

  不過個體作戰能力的差距，除卻體系上的發展外，還要看科技的尖端性和優劣。

  兩個科技程度差不多的泰克侵蝕者，如果其中一個動力爐能量更加充盈，輸出效率更高，自然是比另一個要更強，圖靈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而薩克斯所說的，作戰能力在各大資本之間並不算什麼，他也明白。

  畢竟這不是練武，沒有什麼資質可說，只要能夠兼容構裝體，那就是砸錢砸技術進去，隨隨便便就造一堆，只是這造起來，砸的錢也不少就是了。

  不過聽蝰蛇說到黑曼巴集團時候的語氣，似乎有些異樣啊。

  一番談論下來，除卻對構裝者世界的認知又加深了一層外，圖靈手上的實驗過程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此刻圖靈手中的硫磺鋼，各種材料的堆積，已經化作了一副成型駁雜的胸甲。

  整個形狀布滿了令人本能不安的尖銳凸起，同時散發著一股明顯的硫磺味兒。

  這一塊硫磺鋼，在圖靈沒有刻意為之的情況下，將用於介質實驗的各種材料，全部堆積在了其表面，彷彿固定模板一般生成了成型的胸部構裝體……是因為這塊硫磺鋼內部存在某種信號的緣故？圖靈猜想。

  操控幻肢將硫磺鋼表面的各種鋼材全部暴力拆解，讓其回到一團晶體的獨立狀態，圖靈控制世界樹從實驗室外面刨了一大抔岩石層，然後將硫磺鋼放了上去。

  一陣橙色的微光下，在蝰蛇驚愕的注目中，硫磺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石頭化作了一堆散亂的金屬混合物，並緩緩地沉了下去。

  「看來，這東西並不止對『金屬』具有敏感的放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