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不被看好的選手

  伊利亞特愣住了：

  「如果是『口糧』殺死了『捕食者』，那麼身為『口糧』的斗獸將會得到巨額加成的競技積分，同時能夠得到一項特殊的里程碑榮譽，就像當初的克賈卡，但是這很少出現……等等，你不會是想要……」

  「先收集情報吧。」

  圖靈揉了揉自己的後頸，已經替換為凶御籠手的利爪發出咔咔的機械咬合聲。

  「嗯……」伊利亞特垂下頭來，眉頭緊鎖，。

  好不容易拿到了九連勝，馬上就要邁入晉級賽，沒想到會因為布雷澤的表現過於耀眼而出現這樣的岔子……不，也許有可能是別的原因，但是以自己現在剛起步的水平，真的很難在圈子裡用其他辦法找到出路，怎麼辦……總不可能真的讓布雷澤去面對三隻掠奪級斗獸的捕食吧？！

  「伊利亞特。」

  怪獸的聲音將伊利亞特從混亂的神思中喚醒，他抬起頭來，眼中還有些混沌。

  「這場比賽什麼時候開始？」

  「一周……我們只有一周的準備時間……」

  「這麼長的準備時間，對於我這樣的『口糧』來說，應該能夠提前得到『捕食者』的信息吧？」

  「沒錯……為了保證，嗯……公平，『口糧』能夠提前得到參加這場賽事的掠奪級斗獸的信息。」現在，伊利亞特也有些無法坦言「公平」二字。

  「既然這樣，那就去收集吧。」

  「等等！你不會真的想要去參加吧？」伊利亞特大驚，「除了克賈卡那樣的傳奇，『口糧』在裡面成功存活的概率不超過百分之二十！也許我們想想辦法，能夠規避……」

  「競技場大主管都跑出來親自通知我了，你覺得這場戰鬥還能規避么？這可不是當初馬贊那樣，靠著打打假賽還能矇混過關的東西。」一口白氣從怪獸的吻齒間噴出。

  「這東西，現在只能硬上。」

  ……

  ……

  ……

  「科爾伯先生，是我。」

  嗶嗶。

  機械門打開，伊利亞特的身影走入房間中。

  這裡是賽場經理科爾伯的辦公室。

  「請坐吧，非尼茨先生。」

  科爾伯叼著煙霧繚繞的器械煙，帶著微笑攤了攤左手，伊利亞特在的前方落座。

  「這是關於這次口糧爭奪戰的資料，上面托我給你的。」

  科爾伯身後的西裝男子將一枚銀色的金屬小盒遞到了伊利亞特的手中，後者道謝后，插入了自己粉色的全息通訊器中，大致瀏覽。

  「感謝您的幫忙，不過我有一點，我想冒昧地問一下……」

  大概看過裡面的東西后，伊利亞特斟酌話語，看起來有些躊躇。

  「這東西應該讓人送過來就可以了吧？」

  企鵝經理深吸了一口煙嘴，隨後揮了揮手，將身後的助理打發走。

  「我是特地叫你過來一趟的，伊利亞特。」

  他將肥胖的身子向前探了探，那張巨大的椅子將他推著抵在了桌面邊緣，伊利亞特能夠清晰地看到厚重的脂肪將桌面卡緊。

  「口糧爭奪戰……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伊利亞特沉默了。

  「你沒有第一時間找我，而是選擇去收集資料……你是想就這麼一頭扎進去？天吶，這可是口糧爭奪戰，你見過有幾個『口糧』能夠活下來的？」

  「布雷澤先生目前是九連勝的狀態……」

  「我知道你的斗獸很厲害，但是那僅限於生存級！你有看清楚名單上的捕食者是誰嗎？」

  見伊利亞特有些錯愕的模樣，科爾伯指了指對方手中的全息通訊器。

  伊利亞特迅速將全息影像撥弄到名單的位置，看到最上方的那個名字，猛然一怔。

  「它是……」

  「西別托，這次的捕食者名單里有西別托！」企鵝經理深吸了一口器械煙，吞雲吐霧，「全局排名6374，北風競技場掠奪級裡面的上游選手，口糧爭奪戰的狂熱參賽者。只要有他參與的口糧爭奪戰……就沒有能夠活下來的生存級。伊利亞特，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伊利亞特雙目怔怔，握著全息通訊器的手逐漸發緊。

  「看看這地方，伊利亞特。」看著伊利亞特的模樣，科爾伯話鋒一轉，整個人躺倒在巨大的座椅上微微後退，並張開雙臂。

  那張辦公桌不像是公務人員的桌子，更像是一張王座，因為這裡的空間就像是一間古代的王廳，足以容納數只生存級的超限斗獸出入，那扇機械門大得可怕。很難想象，這僅僅是一個賽場經理的房間。

  四面的牆壁上貼滿了超限斗獸的宣傳海報，有過去的，也有現在的，同時還有一張布雷澤在七連勝時拍攝的大型海報。在他辦公桌的兩側，是兩個巨大斗獸雕像。

  而且是木雕。

  「看看這裡，好好看看，就算是獵殺者經紀人的底盤，也沒有我這兒來的宏偉，壯觀，而這僅僅只是一個辦公室。」科爾伯拿出一個小小的，像是棋子一樣的怪獸模型，放在了伊利亞特的面前。

  伊利亞特知道，這東西也是木頭做的。在普尼斯卡，木頭這樣的東西是上流人士的象徵，他們將這類製品擺放在自己的生活環境中，以彰顯自己的資金雄厚。在過去，伊利亞特的家裡也有這樣的東西。

  「想要讓非尼茨這個名字回到以前的位置，伊利亞特，我真心地勸告你，就此收手吧，不值得。」一份全息協議投射在伊利亞特的眼前，並被科爾伯推了推，「簽了這個，我為你換一隻斗獸，一隻更好的，貝塔級的新人王，就在白熾光霍普之後產生的那個。你沒有必要在一個必然失敗的商品身上投注過多的心思。」

  「您這是什麼意思……」

  「你一定要我明說么？沒錯，布雷澤的確創造了一些奇迹，這我承認，但那只是在蜉蝣級和生存級而已！但這是口糧爭奪戰！他要面對的是西別托和其他兩個掠奪者在內的恐怖怪獸，還有來自其他競技場的和他同樣達成連勝紀錄的生存級怪物！」

  科爾伯出了口氣，將手中的器械煙關閉，扔到一邊，輕輕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如果在口糧爭奪戰中失敗……那可是一視同仁。九連勝並不足以抵押你應該賠付的東西，想想你花了多少代價才進入了這裡，而你現在馬上就要再吐出更多的東西給這座無底洞……你真的相信那套榮耀的鬼話，成為王庭經紀人，重新振興非尼茨這個名字？」

  科爾伯已經把話挑明了。

  他是在想辦法幫助自己。

  伊利亞特看著桌面上的全息條款，手指顫抖。

  如果布雷澤死在了口糧爭奪戰中，在這之前產生的收益，對比他需要通過超限斗獸場達成的目標，甚至是為了進入這裡而付出的代價，都不值一提。

  「如果我簽了這個……布雷澤會怎麼樣？」伊利亞特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會用我的權利，將你經紀人的位置調給那種半死不活的斗獸經紀人。而你會積累著布雷澤的榮耀記錄，擔任一個潛力無限的新人王的經紀人。你不會有任何損失，只需要換一個斗獸，然後就能繼續下去。為什麼一定要吊死在一棵樹上？就算你不願意走我這條路，依然想要當你的王庭經紀人，那比布雷澤厲害的多了去了！」

  見伊利亞特似乎有些動搖了，科爾伯重新為自己點上器械煙，輕鬆地說道。

  伊利亞特看著那份協議，緩慢地閱讀著上面的條款。

  沒錯，這是一份修改過的內部協議，就像科爾伯所說，只要他簽了這個，就能夠擺脫和布雷澤的合作關係，然後換一隻斗獸重新開始，並且依然保留布雷澤完成的紀錄給予他的業績……

  但是……

  嗶嗶——

  刺耳的提示音從全息通訊器中傳來，伊利亞特看了眼通訊器，又看了眼科爾伯，後者抬了抬手，示意無妨。

  「非尼茨先生，我們收到了一些消息……很抱歉地告訴您，這邊準備先暫停布雷澤先生的宣發活動，等到他的下一場比賽結束。」

  「什麼？」伊利亞特神色一怔。

  這是投資商的電話。

  「根據我們風險人員的評估，這樣的比賽……我想布雷澤先生應該不太需要繼續宣發了。當然，在這場比賽過後，我們會重新評估您和布雷澤先生的情況，請放心，這並不是終止合作。」

  伊利亞特愣愣地將通訊器從耳邊挪開，耳邊又傳來科爾伯的聲音：

  「該換個商品了，伊利亞特。」

  「你知道我和你父親之間的交情，你可以信任我。」

  看著面前盈盈閃爍的合同，再對上企鵝經理笑盈盈的面孔，他猛然捏緊手中的全息通訊器。

  是，就算他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布雷澤怎麼辦？

  從進入超限斗獸場，成為經紀人到現在，他的一切東西可都是布雷澤給的……

  最終，他將顫抖的手放在了那份合同上，重重向前一推。

  全息影像化作光片碎裂在了桌面上。

  「抱歉……科爾伯叔叔，我想繼續試試。」

  「你瘋了嗎？」

  科爾伯猛地一拍扶手，面色急劇變化：

  「你忘記你進入這裡的時候，和圖密公司簽訂的協議了么？如果布雷澤死了，非尼茨家的一切都完了！」

  科爾伯的話成功讓伊利亞特再度猶豫但他很快便攥緊手心，目光凝實。

  「我當然知道……但那也是我父親同意的，我也堅信他的教導。」

  「我很清楚您幫助我的原因，所以我不能丟下我現在唯一的朋友，我現在的起色都是因為它，你覺得我怎麼能就這樣撒手不管？」

  伊利亞特抓起銀色小盒子，起身向科爾伯微微躬身：

  「感謝您的幫助，但是我已經想好了。」

  說完，伊利亞特頭也不回地向門口走去。

  「你的家族就是這樣覆滅的！你還不相信嗎！」

  嗡——

  巨大而沉重的電子門打開，伊利亞特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間盡頭。

  科爾伯輕吐了一口氣，煩悶地將手中的器械煙扔開。助理的身影重回房間，在他的身邊微微躬身：「情況怎麼樣，科爾伯先生？」

  「他沒答應。」

  「這麼警覺？」

  「不，只是愣頭青而已。」

  科爾伯冷哼一聲，重新打開那份協議，將其隨手一劃刪除掉。

  「只能看伊利亞特·非尼茨入職時簽訂的協議能不能做些手腳，不然非尼茨的東西，就要這麼落到別人手裡了……」

  「我明白了，但是……如果布雷澤活下來了呢？」

  「這笑話太爛了。」

  ……

  ……

  ……

  新家，生理整備間。

  凶御籠手在後腦處精準地分離著皮肉，漸漸地停了下來。

  圖靈將那隻爪子牢牢固定在後腦的位置，另一隻爪子撥弄著眼前一塊大型全息影像。

  這是他購買的手術投影器械，能夠通過連接的生物插管，將此刻生物組織的實施情況反饋到影像上，全方位查看。

  他此刻查看的位置，正是他的後腦勺。

  在將凶御籠手替換了雙爪后，圖靈就對後腦勺進行了一番研究和嘗試性拆解。在那天晚上被王庭衛隊的狗腿子激發了一次后，這是他第三次研究意識堆棧。

  「又是這個地方……密集神經束，沒法兒動。」

  很可惜的是，憑藉目前凶御籠手的手段，還沒辦法對後腦勺動刀，如果是用於硅基態裂變的幻肢，可能能夠更加深入一些，但想要真正將其和這具身體分離，將會非常困難。

  整個意識堆棧體是一體性打造的，完全無法拆解。這其中的知識出現了淺層斷層，就像是還未得到天守研究閣核心資料便著手研究妖械的圖靈，雖然一部分知識已經被他獲悉，但最核心的地方遇到了難題。

  展開各種精密工具的爪子一陣收攏，縫合，離開後頸，一塊鋼骨蛋白構成的妖械外骨骼迅速拼合了上去。

  「第三次失敗。關於意識堆棧的問題，恐怕得從其他地方解決了。」

  生存級能夠獲悉的信息和知識都還太少了，眼下要著重處理的，還是口糧爭奪戰的事情。

  這是獲悉消息后的第三天。

  口糧爭奪戰的規模比圖靈想象中要更大一些，這是由三個競技場共同派出人選來進行的「特別演出」。伊利亞特方才已經給他打過電話，表示已經拿到了最為齊全的資料，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這時，門外傳來一聲輕響和機械門閉攏的聲音，在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生理整備間的大門打開，伊利亞特快步走了進來，帶著微笑亮出手上的東西：

  「我拿到最詳細的資料了。」

  他的肩膀和頭髮的位置全部濕透，左手抬起，捻著一塊銀色的金屬盒。右手拿著一份被透明塑料袋封存的紙質文件。

  「那是什麼？」

  圖靈這還是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見到這麼多紙。

  普尼斯卡的全息影像技術非常發達，甚至已經達到的泛濫的地步，如夢似幻的虛擬影像足以替代大量需要視覺來進行信息傳遞的東西，比如說「紙」。

  「剛剛去了一趟『大聖杯』，做了一些生理調整。我的身體最近用起來有些小毛病……不是什麼大事，看看資料吧，這次的情況不容樂觀。」

  「用」起來？

  這個小插曲被圖靈的大腦記錄。凶御籠手捻過伊利亞特手上的金屬盒，接入室內設備中。

  大量的相關信息和參賽者名單呈現在圖靈眼前，他的目光迅速鎖定到一個名字上——

  白熾光-霍普。

  口糧。

  「這傢伙……」

  「前段時間的一個新人王，也是西土競技場的斗獸，三連勝……怎麼了？」伊利亞特注意到圖靈的視線，隨後猛地一愣，「對……這個是……」

  「雷明頓是他的經紀人，那天晚上邀請我去見面的傢伙。」圖靈說著，瞥了伊利亞特一眼，「你看起來很驚訝，沒有事先看過這些資料？」

  伊利亞特苦笑著聳了聳肩，走到影像下面劃了划，指著一個名字：「我們的關注度可能有些不一樣……」

  【捕食者名單：編號一】

  【混沌裂口-西別托】

  【生物編碼：躁菌】

  【生理等級：伽馬】

  【勝場：73】

  【連勝紀錄：6】

  【等級：掠奪】

  【特殊榮譽：競技場啃食大師，頭號捕食者】

  「這是下一場比賽中，最恐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