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小天才
圖靈連接著世界樹的動作猛地一頓。
「分娩？」
他的心中咯噔一跳，不由分說地通過幻肢連接開始排查蛛絲馬跡，果然在其中發現了大量的異常，其中除卻主體輕度受損外，還存在過大量能源流動的痕迹。
「具體情況呢？為什麼沒有在主巢實驗室留下檔案？」
面對圖靈大亮的紅光，女研究員似乎是被嚇到了，猛地一個哆嗦顯得有些支吾：
「是……是……在他們離開之前，我們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只是以為……這是常規的子體增殖現象！所以他們帶走了分娩下來的子體，但是我前段時間才發現了不對勁……」
見奧莉希亞頓時慌了神，變得語無倫次起來，圖靈面甲下的神色變得異常嚴肅，但表面上收斂了尖銳的氣場，溫和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奧莉希亞·路易斯是么？聽著，這件事情很重要，我需要你把前因後果全部詳細地告知我，包括所有的泰克理學觀察記錄。你明白么？」
見灰狐的態度變得緩和，奧莉希亞才稍許放鬆，抖著手拿出一個匣子：
「這是……我這段時間的物理分析……啊！」
外骨骼覆蓋的手指猛然捏緊了她的小臂，灰狐面甲紅光一閃，猛地將奧莉希亞扯近身前：
「你在害怕什麼？」
白大褂妹子頓時就是一個哆嗦：
「這兩天……這兩天公司里在傳您的事情……」
圖靈頓時無言。
感情這麼哆哆嗦嗦的，是因為昨天上下清洗的事情。
「因為今天很多員工都……都失蹤了，所以很多人都在猜測是不是您……」
聽到這，圖靈才鬆手，在一個哆嗦中理了理對方略顯凌亂的衣領口。
這樣的大清洗，基本是只有少量高層獲悉真正原因的，但一下子消失的人不少，公司的子公司也開始陸續關閉，轉化成資金流或者其他資產，這種大動作很容易引發員工的恐慌，這是毋庸置疑的。
而眼前這個金毛研究妹來自生命基金會，所知曉的比普通小員工要多不少，再加上灰狐回歸公司的消息，很容易就能猜到大致的走向。
打開了對方交給自己的數據匣。這是份對照研究的日誌，結構清晰地記錄了各種可視化數據，還算清晰地將世界樹「生娃」的情況記錄了下來。
看到這裡，圖靈才打消了一些心中的懷疑，從逐漸平靜下來的對方口中得知了這段時間世界樹的異常：
在圖靈消失后，游魚依然執行了邦加計劃，前往邦加南方開設據點。在啟程之前，主巢基地發生了一場電壓異常事故。而當前的世界樹首席研究員哈邁德·比安奇正準備靠著圖靈留下的技術修理妖神因子萃取機，排查異常的時候又很快恢復了供電。而世界樹則增殖出了一份子體。
經過哈邁德的研究和對寄主身上子體的比對，他認為這是一種增殖現象，並沒有過多在意，游魚等人便將其帶往了邦加。
「大致就是這樣。但是這段時間因為您一直沒有回來，加上組織的研究團隊全部跟隨前往了邦加，而留在威爾遜公司體系內的我們項目進展緩慢，也無人過問，我就只好針對組織的一些技術開展研究，卻意外發它『分娩』的情況……」
對方的敘述讓圖靈獲悉了情況，但又引發了更多的疑問——
游魚離開之前，將整個基地的數據銷毀得一乾二淨，除了向他的終端機發送了部分啟程信息外可謂是什麼都沒有，這有些過於奇怪了。
而世界樹本身就是幻肢繁殖分娩出的二號幻肢，現在二號幻肢又繁殖分娩出了三號幻肢……先不論未來會不會有2077號幻肢，但是游魚等人這是又帶了一顆世界樹種子出門，雖然著有利於提前建立基地，可三號幻肢的出現讓圖靈感覺事情有些脫離控制了，哪怕分離的幻肢對他來說是子級關係。
圖靈立刻接通了加菲爾德，吩咐對方在明天準備好前往邦加的合適身份，並告知了自己對身份的要求和計劃。
事情緊迫，多一天他都不想等，當即縮減了時間。
掛斷通訊后，圖靈看向了一邊傻站著的研究員。
對方看上去有些年輕得過分，富有活力的面容在燈光的照耀下白的發光，燦爛金髮下的眉宇間帶著一股圖靈熟悉的稚嫩感：
「你是大學生？」
「呃……是，是的，先生。我來自布里塔群島聯邦，就讀於巔之島海鳥學院，目前正在攻讀博士學位，微生物學……」研究員妹子一怔，熟練地報出了自己的履歷。
布里塔群島聯邦，距離鐵幕和夜州甚遠，相對來說靠近米克頓一些，但也處於靠北的位置，一個由群島構成的國家，海上軍事力量極強。巔之島是該國首都，而海鳥學院則是該國頂級學府。
順帶一提，綠毛是法爾斯人（罪策局總部所在國）。
這似乎是個人才，圖靈頓時有些好奇：
「夜州很少見到布里塔人。你是跟著學校導師跑到這兒來的？」
「是的……我的課題原本是研究曾經在法爾斯爆發過的『衰老症』。但是因為別的原因，跟著導師加入了生命基金會……我其實更喜歡研究動物……」奧莉希亞撩了撩耳邊的髮絲，纖長睫毛下的天藍色眼眸眨巴了一下。
圖靈思索著，將接入的數據匣抽了出來：「之後有什麼打算？」
奧莉希亞略微一顫，小嘴抖了抖，圖靈發現她在咬嘴唇，這是遲疑的表現——
當你的上司和老闆問起這樣的問題，他們可能已經看上你了。
當然，那是留住人才的意思。
「我……我原本向大學申請了繼續考察和研究，等結束課題拿到博士學位后……」
「我給你首席研究員的職位，繼續留在世界樹如何？」
圖靈直截了當的打斷讓奧莉希亞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什……什麼？可是這……目前的首席是比安奇先生……」
「那是別的項目，而我有其他的研究工作，正好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灰狐面甲靠近，數據匣被塞進了研究員妹子冰冷的小手中：
「世界樹的科技體系，並非當前的常規物理學和泰克體系科技學識能夠研究透徹的，而擁有我給予知識的哈邁德·比安奇沒有發現世界樹的分娩事實，反倒是一個在讀研究生把真相刨了出來……相信我，你比想象中更加優秀。薪資隨便開，目前需要你入職的項目，我可以撥給你三億作為啟動資金。當然，如果你大學那邊的課題需要提交報告，我也可以給你安排團隊輔助，讓你儘快畢業投入工作。」
睫毛大眼撲閃地看著湊近的紅光電子眼，奧莉希亞還有些發愣。
她原本只是在導師的要求下跑個腿，告知一下金主目前的研究狀況，順便申請一下更多的撥款。自作主張把自己搗鼓的東西拿到對方面前，卻得到了這樣的待遇……這讓她驚喜之餘，也有些手足無措。
「當……當然可以，先生。只是……」
「大部分構裝者組織被報導為恐怖組織，實質上是因為構裝者體系的不可控性和秘密性，讓罪策局不得不以這樣的形式將他們掩蓋在大眾目光下。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而世界樹更是和威爾遜公司牢牢綁定，在這裡呆了一個月，你應該改也清楚這一定。」
「額……抱歉，先生，我不是因為這一點而擔心……」奧莉希亞撩了撩髮絲，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布里塔聯邦規定只有成年後才能辦理正式入職……我……我還差兩年……」
……
……
……
下午，圖靈的身影出現在高樓頂部，在喧囂的烈風中俯瞰著下方的人群。感官目鏡將一切盡收眼底。
通過腦波突觸，圖靈將奧莉希亞的所有資料全部納入腦海，家底清白，出生自布里塔巔之島醫生家族，家裡是開醫院的。
在這樣的年紀攻讀博士學位，同時在生命基金會內完成過四個重要的生物研究項目，比起生命基金會內的骨幹研究員也不遑多讓。當初那個在中心展台上展示的螳螂縫合怪就有她的參與。
履歷很優秀，但更重要的是，這份履歷意外地契合合成獸體系和惡極菌株。
在研究生物融合的生命基金會完成過重要項目，出身微生物學，這等於是瞌睡來了送枕頭。由於夜州的情況，圖靈還沒來得及思考新項目要從哪抓個科學家過來幫自己推進研究的時候，天才美少女就主動送上門了。
更別提對方在世界樹分娩的觀察研究上幹掉了哈邁德·比安奇，可喜可賀。
圖靈即刻安排一部分留存的生命基金會成員組建新的研究團隊入駐主巢實驗室，順便給自己的幻肢更新了設備和植入體后，根據之前的安排開始追蹤之前特地放跑的小高層。
世界樹分娩的事情讓情況變得又緊迫了一些，圖靈得在今天解決巫氏重工的問題，明天趕赴邦加。而之前特地放跑的人，就是一個不錯的切入點。
在清洗開始之前，圖靈使用腦波突觸將所有人的信息查了個底朝天，哪怕痕迹掩蓋得再好，深層數據是不會說謊的。一旦有異常，就必定存在問題。而最後被他特地放了一馬，而升了職的那名新高層，自然也是有問題的。
其私人賬目下存在大量不明資金流，靠著腦波突觸的超強駭入能力，依然被圖靈抓到了尾巴，且對方和巫氏重工存在聯繫，這明顯也是一個巫家安插進入的間諜。
當初的中心展會事件結束后，巫家掌控的夜州九科宣告解體，夜州進入了無政府狀態，又臨企業戰爭初步爆發，鐵幕大陸顧不上這邊。於是巫家順勢將部分九科的科技產物和生產線在黑市變賣，搖身一變成立巫氏重工，並迅速吞併大量工業集團。
雖然當初中心展會一戰，夜州九科慘敗失信，且必定面臨鐵幕的問責，尤其是在林懷悄然脫離展會戰場回報鐵幕後。但是這似乎反倒讓巫氏家族斬釘截鐵放手一搏，徹底放棄對夜州的管理和統治，加入了資本的隊伍。
從某種意義上來看，這個由前權利集團組成的資本相對以前更加自由且更具威脅了，盯上威爾遜公司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創傷保險的巨大利益和原本屬於官方的泰克電漿科技，都能夠成為結下樑子的理由。
很快，圖靈的感官目鏡鎖定了下方的人影，抬頭看了眼灰濛濛的天空，幻肢增殖，圖靈迅速隱沒在城市的夾縫中。
……
……
……
塔伯克·陳。
曾經身為米克頓聯邦黑曼巴公司培養的高級間諜，在一場涉及到高層利益的鬥爭中被放棄，一番輾轉投靠了由前官方組織組成的大型集團巫氏重工，且得到了目前仍在參與康復訓練中的巫寰宇的器重，借著威爾遜公司的吞併計劃迅速替換重要人員，成功躋身高層潛入其中。
在這個世界上，他是那一小部分極為擅長「替換」的特殊人士。這和只會打殺的科技獵人不同，他所從事的，都是高端且奸詐的滲透工作，不費一槍一彈，完成任務，盜取他們想要的東西，再投身入人群中消失不見，留下一個個千瘡百孔的利益系統。
原本一切順風順水，但是灰狐回來了。
這個在他眼中並不出名的前雇傭兵原本並未被他放在心上，直到在會議室中發生了那場毫無預兆的屠殺清洗，才讓他驚覺這個面容和性別都處於未知狀態的「人」。
他還記得對方將滿是內臟和血漿的手指拍打在自己肩膀上時，那股發自內心的膽寒和顫慄，甚至有些膀胱綳不住的錯覺。
如此多的高層人士，憑藉他的眼光，涉及不知多少利益團體和金額，直接殺掉無異於在威爾遜公司身上割肉，會造成巨大的損失。
但對方依然動手，並且毫不留情，雷厲風行之間就只剩自己一個人在血泊中傻站著，那種紅光四溢的壓迫感和認同割肉的果斷，他只在黑曼巴公司裡面見某個高層時體會過。
那傢伙殺掉的人，的確都是威爾遜公司內的蛀蟲。這段時間塔伯克沒少在那些人那裡得到威爾遜公司的各種機密信息。而目前唯一的好消息便是，自己「替換」的絕佳天賦依然讓他逃過一劫，並且還得到了這個魔鬼賜予的升職加薪。
他立刻向巫氏重工上級申請了調離，並如願得到了首肯。
現在，他要前往一處機密倉庫，向一名巫家的直系子嗣報告這次滲透的成果。
略顯荒涼的街區，圖靈看著塔伯克·陳進入了不遠處的建築，而一輛漆黑的商務車停留在了門口，一行隸屬巫氏重工的保鏢下車並為僱主拉開車門。
一名年輕人走了下來。圖靈心中一陣異樣，在通過感官目鏡無限放大的熱能視覺中，他看到那具身體渾身冰冷，宛如一個死人。其體表又宛若粒子塊一般翻湧著，一些肉眼難辨的碎屑從皮膚上脫落，那是一種細微的銀色顆粒。
這是個納米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