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靠近
王小山抽煙並不上癮，只是在覺得需要動腦子或者大運動量之後才會點上一根煙。他對煙的牌子也不是那麼在意，幾塊錢的中南海跟幾十塊錢的軟中華在他的嘴裡都是一個樣子，沒什麼區別。這個從雙塔村出來的孩子早早就練成了一副百毒不侵的身軀跟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心裡。即便是現在旁邊坐著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女也是巋然不動。
沐冰自從來到網吧以後就沒碰過她面前的機器，一直默默看著身邊的王小山，不悲不喜，不帶任何錶情。王小山被看的一陣蛋疼，跟二狗哥玩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的遊戲，實在是快被身邊的沐冰盯出了毛病，主動提出來，你要是沒事幹那就帶上趙雅女出去找個酒店，跟這耗著有什麼意思。沐冰還是直搖頭說著沒關係，搖的王小山又想抽煙，「那跟我出去走走？」
「好。」
王小山攙扶著沐冰走出了網吧的大門，來到大街上。燕京的路燈一直亮著，整夜都不會關掉，跟王小山老家的路燈不一樣，在那個煤炭資源及其豐富的省份，火力發電廠的總裝機瓦數應該全國都能排進前五名，可就是不知道那些用地底的煤炭燒出來的電都發到了哪裡，每次當王小山凌晨十二點左右走在大街上，兩邊的路燈都會準時關掉。燕京顯然不會這樣，已經晚上兩點多依然燈火通明，對於這座城市的年輕人來說或許現在才是夜生活的開始。
由於是穿的高跟鞋，沐冰崴到腳以後再走路總是顯得很吃力，走了一段距離，這位純良女神乾脆脫掉了鞋子，赤腳踩在地面上，這樣才感覺舒服很多。跟王小山的身高差距也一併被拉開，王小山本來不是很高，沐冰穿上高跟鞋基本上要和他身高持平，現在脫下來就跟王小山差了半個頭，從遠處看現在的沐冰好像已經退卻了女神氣質的光環，自然而然的演變成了小鳥依人型。
沉默的走出兩百多米后王小山才生出憐香惜玉的想法問道：「還行嗎？不行就再背你回去。」
「沒事。」或許是跟眼前的小男生逐漸熟悉起來，沐冰問出了一個看似有點不著邊際的問題：「你說人一旦做了某一個選擇，當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還能全身而退嗎？」說話時候的沐冰望著遠方，好像是在問身邊的男生，又好像是在問自己。
王小山看著這個家世容貌都超出平常女孩太多太多的女生問道：「你做了什麼選擇？」
「沒，就是想知道一個答案。」
對於純粹的理科男來說，那些悲春傷秋的文藝青年氣質自己學不來，簡單直接的回答道：「我不知道你做什麼選擇，也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不過，我可以給你講個故事。」
身邊的女生轉過頭，清冷的秋風中睜著沒有困意反而精神異常的雙眼點了點頭。
王小山抽著煙迷離著雙眼慢慢講著屬於他的小故事，「我高中上學的時候，有一段時間特別無聊就嘗試這去玩很多東西，比如去學大學裡面的微積分課程，比如去跟著二狗哥學吉他，比如做過一次英雄救美的夢以後纏著某個猛人教我一點打架的把式技巧，可笑的是最後也沒學成他那樣的身手。」
沐冰溫柔似水的說道：「你剛才打架就很厲害。」
王小山樂道：「都是騙你們這些傻妞的，花花架子，哪有什麼厲害，遇見真正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估計手底下能過個兩三招還沒趴下就算是幸運。」
沐冰沒有聽他的解釋，只是笑容清澈的看著他。王小山不得不承認笑起來的沐冰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
垃圾桶，清掐滅快要抽完的煙頭，扔到旁邊的了清嗓子王小山繼續講道：「高二的時候我玩過一個現在看來已經非常過時的網頁遊戲，就跟前幾年玩過的那些東西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那個遊戲升級特別慢，而且沒有大招或者魔法，每次戰鬥都需要身先士卒一刀一劍的砍出來，那個時候覺得特別辛苦，好幾次都在想這他娘的破遊戲簡直反人類，但是當你每次能招募到一個士兵或者能提升一次自己的等級，那種幸福感和自豪感恨不得讓全世界都來跟我分享，於是我還是堅持玩下去，每次都特別認真的刷地圖，打小怪，撿別人丟下不要的東西然後再拿到城裡去賣，那個時候哪怕只是給自己換一件好一點的盔甲都會開心的合不攏嘴。」
沐冰被勾起了好奇心，「後來呢？」
「後來我無意間在一個小論壇找到了這個遊戲的作弊器，大概意思是打開以後就能讓你想要什麼有什麼的外掛，金幣裝備無限出的那種。本來我沒打算用，可偏偏禁不住誘惑，心裡騙自己說就用一次，看看是個什麼效果。開啟作弊模式以後，剛開始只是為了試驗一下，給自己隨便加了點金幣，買了點東西，再後來覺得升級太慢，就給自己的士兵升了幾級，慢慢地我發現我在乎的東西在發生改變，剛開始我在乎的是自己身上的東西，自己的等級，後來這些非常容易得到以後我在乎的變成了怎麼跟別人做生意，怎麼用作弊器發揮更大的功效，獲得最大的利益，我在最短的時間內搞到了整個遊戲世界里都算是比較好的裝備，然後就是橫掃天下，再無敗績。」
「慢慢地我發現這個遊戲一點沒有剛開始玩的時候有意思了，沒有挑戰性，於是我決定把作弊器關掉，重新開始一點一點的打怪升級，一點一點的去賣別人不要的東西，試圖想找回當初的快樂，可是我發現怎麼也找不回來。於是又重新打開了作弊器。」
「後來我的興趣點又被別的東西拉走，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去碰那個遊戲，慢慢地想明白了一些東西，在我打開那個作弊器的時候，其實已經毀掉了一個能給我帶來樂趣的遊戲。」
「所以，身邊的姑娘，我不想跟你討論道德問題，我只是用自己簡單的經歷告訴你一個事實，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了，就別指望會全身而退，你只會在裡面越陷越深。有人曾經告訴我，從零到一似乎沒有多大的改變，但你要明白，從一到一百也要比你想象的容易的多。」
講完這些話王小山重新掏出一根煙點上，靜靜的看著身邊的女生，沐冰似乎對他的直視很不習慣，側著臉不肯跟王小山對視。
凌晨兩點多的街道上，孤男寡女，氣氛迤邐。
最後是王小山再一次把沐冰背回了網吧，表面上堅強的女神一旦對某個人打開了心結就變得溫柔似水，乖巧聽話。不過在到達網吧門口的時候沐冰還是執拗的要求王小山把自己放下來。她不想讓別人對兩個人生出太多的誤會，可能這就是屬於女人的那點小心思。
回到座位的時候發現王二狗這頭膽大包天的牲口正在明目張胆的跟一位剛認識的女孩視頻，看樣子已經聊得差不多火候，女孩的上半身幾乎要全部暴露在二狗哥的眼皮子底下。這個看起來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利用天生的一幅桃花臉還有恬不知恥的厚臉皮去勾搭那些不太成熟的小女孩小少婦，幾乎每次都是出手必中，不得不讓人佩服。
趙雅女已經堅持不住防線，完全潰敗下來，趴在桌子上埋頭睡覺，網吧里空調開得挺足，沐冰走過去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她的身上，然後對著王小山提了一個大膽的要求，「你能教我玩你剛才玩的那個遊戲嗎？」
王小山有點意外，不過對於沐冰的不合乎常理的舉動大概已經習以為常，只是好心提醒一句，「罵你的時候不能哭。」
沐冰顯得有點小興奮，表示一定不會，然後終於打開了原本不想臨幸的電腦，學著王小山的樣子點開了CS，由於是教學性質，王小山沒有選擇去人多的對戰平台，只是在電腦上建了一個區域網主機，地圖是cs_bloodstrike，就是一圈牆壁，沒有出口，適合新手在裡面戰鬥，即便是你再笨也不可能走出去，大不了就是轉圈罷了。剛開始的時候王小山以為沐冰給自己起的是一個英文名，可就是怎麼也讀不通，後來才發現沐冰起的名字叫xiaocainiao，中文小菜鳥的拼音，王小山心裡默默的偷笑，在別人看來是女神一樣的女生原來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進了遊戲，王小山教沐冰怎麼移動，怎麼開槍，怎麼跳躍，怎麼換子彈，反正是從最基本的東西開始練習，等到反覆確認沐冰已經打好基礎，王小山才操作著另一台電腦陪著沐冰戰鬥。可憐的是從來沒有玩過遊戲的沐冰女神選錯了對手，面對著王小山這樣一個變態每次都是沒出門就被一槍爆頭。王小山不含糊，一邊打一邊還叫囂，是不是傻，不知道手速快一點么？不知道猥瑣一點嗎？不知道換子彈嗎？扔手雷啊笨蛋。在一旁專心致志跟小女孩激情視頻的王二狗都不忍心看下去。
沐冰有沐冰的堅持，雖然每次都死成狗，壯烈犧牲，但還是嘟著嘴一次又一次的重新開始戰鬥。
兩個還不算太成熟的孩子這個時候已經忘記那些外面的世界，一心一意的盯著或許是早就過時的遊戲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