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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風波迭起

  (1)

  一泓碧波,浩浩蕩蕩奔湧向前,一輪明月懸空,清輝幽幽揮灑,一縷笛音在無垠的曠野里回蕩。

  一位穿著青衣的俊逸少年,佇立在高高的白堤上吹奏著悲傷的曲子,他的臉容肅穆如這奔涌的河水,變幻莫測。

  「金兀啄,你站那麼高也不怕摔死!」

  遠遠的,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金兀啄原本沉靜如水的臉色也不禁莞爾,是她來了。不知道為什麼,聽見她的聲音就覺得心情都豁然開朗。

  在轉過臉來時,那臉色已經恢復了平靜,他不會讓她窺見自己內心任何一點微瀾。

  「你來了!」聲音也沒有一絲感情。

  「我能不來嗎?我不來你就在我家吹笛子,讓我姑姑疼得死去活來的,金兀啄你的心怎麼就這麼狠呢?你別落在我的手裡,本姑奶奶一定抽你的筋剝你的皮,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金兀啄眉毛微微一挑:「你就這麼恨我?」

  「是,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再見到你,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給我姑姑解藥?我已經替你辦了這麼久的事了,我不想幹了。」

  「待你拿到了我要的東西,我自然會給你解藥。」

  沐小魚一想到這個人竟然將自己送到那個金兀朮的床上就有火,但想到丑姑中的蠱毒,又只能忍氣吞聲。

  「你入宮多時,最近可有聽到什麼動靜?」

  沐小魚說:「別的沒有聽到,但是你們南遼國派了刺客行刺皇上,皇上動怒了,決定驅逐在東魏的所有南遼國人,若發現有行為不軌者將立斃。你若發現有誰逗留在東魏的可以讓他們馬上撤離。」

  金兀啄感覺驚詫,本國人竟然派出了刺客行刺東魏慕容敏么?為什麼這個事情他身為暗衛營的首腦都不知道?他微微蹙眉:「這可如何是好,我們南遼國剛封為太子的金兀詹近日將來東魏京都,求見你們雪山門的丘如雪掌門,並希望能夠迎娶丘如雪掌門的掌上明珠。」

  「什麼什麼?」一聽如此大的八卦,沐小魚不禁瞪大了眼睛:「金兀詹為什麼就看上了丘寶寶呢?難道她的美色已經名揚天下了嗎?」真是讓人傷心啊,為什麼自己的美色名聲就走不出東魏的京城呢?

  金兀啄說:「你們雪山門不是有一本《幻影秘笈》嗎?金兀詹的目的就在這裡,他會勸丘寶寶以此書為陪嫁,若我們南遼人掌握了幻影術,就可以組建一支幻影軍隊,攻打你們東魏。」

  原來如此。沐小魚不知道是可憐丘寶寶呢還是為她慶賀。不過這個消息一定要告知給慕容敏。

  「好了,如果沒有別的事那我就走了,姑姑還要我買粽子給她吃呢!」

  「這麼晚了,你去哪裡買粽子呢?」金兀啄好奇地問。

  「不知道……姑姑愛吃粽子,我得去找找。」

  說完這些話,沐小魚就轉身走了,她彷彿一句廢話都不願意和金兀啄多說。

  金兀啄憂傷地將野王笛舉到唇邊,那首曲子卻再也沒有了心情吹奏下去。

  轉完整條街,沐小魚還是沒有找到賣粽子的攤販,這麼晚了,那些攤販早就收工了,哎,看來今夜又該挨姑姑的責罵了。

  她來到屋前,卻驚訝地愣住了。

  屋門口,放著三隻大海碗,全部是熱氣騰騰的粽子。

  不遠處的屋檐上,金兀啄的青衫在風裡飄啊飄,目視沐小魚唇角邊漸漸綻放的笑容,他也覺得心裡暖暖的,為她去奔波尋找粽子的辛苦,都融化在這燦爛的笑容里了。

  翌日,沐小魚還在睡夢中,門被拍得噹噹地響。

  沐小魚嘟囔著開門,走入的卻是一行太監。

  太監們拱手說:「沐姑娘,皇上有旨,這些都是賜給姑娘的禮物。皇上還說了,請沐姑娘辦完事就早些回宮,以免皇上挂念。」

  什麼?沐小魚心想,我才回來一日,你就催我回宮了?那宮裡有什麼好,不就是一個大點的牢籠嘛,才不要那麼快回去呢!

  丑姑揉著惺忪的睡眼走了出來,不高興地嚷著:「是誰啊,一大早的打擾姑奶奶入睡……」她忽然瞪大眼了,滿院子都是金燦燦的啊,都是些金銀珠寶綾羅寶貝,而且……她識貨,這都是宮中的東西!她打量著那些人,認出來是太監。

  她狐疑地問:「沐小魚,你怎麼認識了宮裡的人?」

  為首的太監諂媚地說:「這您就不知道了吧?沐姑娘可是我們皇上眼裡的大紅人!」

  沐小魚解釋說:「姑姑,我不是什麼大紅人,您別聽他胡謅,我就是在宮裡當個差而已。」

  「啊喲喂,沐姑娘,您可不是當普通的差,您可是皇上身邊最受寵的小宮女,說句大實話,小的們看著,都覺得您比那……皇後娘娘還受寵呢!」

  沐小魚瞪了他們一眼,擔心姑姑聽了會不高興:「行了,你們禮物也送到了,也該走了。本姑娘可沒有什麼好東西封賞。」

  「有的,有的!」一貫摳門的丑姑這次不摳門了,她抓起一把金銀塞在了太監們的手裡:「你們就拿著吧,以後有什麼消息就來我這裡通報,我是沐小魚的姑姑。」

  太監們領了賞,歡天喜地地去了。

  丑姑看著沐小魚:「隨我進屋,我有話問你。」

  看著丑姑那拉長的臉,沐小魚吐了吐舌頭,只好跟在丑姑身後進了房間。

  丑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和宮裡的人來往了?還成了慕容敏那小皇帝的宮女?」

  「咦,姑姑,你怎麼知道慕容敏是小皇帝?怎麼覺得他就不老呢?」

  丑姑一愣,板起臉說:「這天下人都知道皇帝年少,說,你是怎麼入宮的?」

  「姑姑,原來這個皇帝就是我的小師弟敏兒,曾來我們家蹭過飯吃的,您記得不,您當時還嫌棄他沒帶禮物來,哪裡知道他原來是皇上,他是微服出宮尋找樂子呢!我現在就在他身邊做了隨行的宮女。姑姑您放心,我做宮女只是暫時的,皇上答應我可以隨時回來照顧您,等我哪天做煩了,我還可以回來伺候您,不會不管您的。」

  「不,不要,小魚,在皇上身邊伺候是多好的事情啊,你看皇上也很寵愛你,沒準你可以嫁入後宮。」丑姑的臉上破天荒地露出笑容:「小皇帝不是還沒有子嗣嗎?你若生一個兒子,這江山將來不就屬於你的兒子嗎?」

  沐小魚驚得跳了起來,姑姑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竟然就想到那一步去了。

  「姑姑您說什麼呢!我怎麼會嫁給皇上?再說天下人皆知皇上娶的那皇後娘娘可是一個大醋缸,她不準皇上納妃,而且她現在又身懷有孕,哪還輪得到其他女子啊!」

  「這你就不懂了,天下的事情誰知道呢!小魚,姑姑這後半生的命運就靠你了,我看那皇上很寵愛你,你要做東魏的皇后,聽見沒有?」

  沐小魚擔憂地凝視著姑姑,看來姑姑的瘋病又加重了。她,一個小小的宮女,能和慕容敏走多遠還不知道呢,能不能在後宮裡活得好好的更是未知數,還做東魏的皇后?簡直是天方夜譚啊!

  「姑姑,您啊再補個回籠覺吧!我的事您就別操心了。我有急事還得入宮呢!」

  正說著,門外又有人拍門了。

  沐小魚心想,難道又來了一撥送禮的人?這小皇上也太殷勤太高調了吧!哎,這人長的漂亮想要低調都難啊!

  她去開門,沒有想到卻閃進來一個肥胖的媒婆,嘴角一顆碩大的媒婆黑痣,笑起來一聳一聳的:「沐姑娘,大喜,大喜啊!將東西抬進來!」

  媒婆身後跟隨幾個強壯的家丁,人人肩膀上扛著一副沉甸甸的重擔,可是他們傻眼了,院子里怎麼早已堆滿了金銀珠寶了?看那富貴氣派只比他們的更強勢!

  丑姑慢條斯理地走了出來:「陶媒婆,這是哪陣風將您給吹來了?我可記得您以前都是繞著我家院門走的。」

  陶媒婆堆起滿臉的假笑說:「瞧您說的,您家的侄女如今出落的水靈靈一朵花啊,我是給您道喜來了,為京城首富獨生子藍家藍斂玉求親來了!喲,可是這滿院子的東西……看來有人已經捷足先登了,敢問是哪位比藍家還財雄勢大?」

  原來這丑姑好賭,早些日子因為賭債纏身,就動了想將沐小魚嫁入富貴人家的念頭,也找人委託了這陶媒婆,可是陶媒婆話說得毒:「就她那侄女想要嫁入豪門,攤上這樣一位爛賭成性的姑姑,我看就倒貼也沒有人敢娶。」這話傳到丑姑的耳朵里,所以一直記恨到現在。

  今日沒有想到竟然逮到了報復的機會。

  「哎,陶媒婆,你不是嘲笑過我們家小魚倒貼也沒有人敢娶嗎?你怎麼今日竟然登門了?不過這藍家雖然有點財勢,可我們家小魚還真看不上,這禮物您哪裡抬來的還請抬回去,我們家不稀罕。」

  陶媒婆心裡有氣,臉上還是堆著假笑:「您就算和我慪氣也不要和這藍家鬥氣嘛,您先看看聘禮的成色,若錯過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了,藍家少爺一表人才,配你家沐姑娘也配得上,沐姑娘您是明白人,您倒說說話!」

  沐小魚早已氣白了臉,這個藍斂玉搞什麼鬼,平時當他是大師兄彼此客客氣氣的,他卻原來早打上了自己的主意?他難道不知道自己對他一點意思都沒有嗎?

  有的人,認識了多年,還是只能做朋友,有的人第一次認識,就彼此知道對方是自己今生的緣分。而藍斂玉對於沐小魚來說,毫無疑問屬於第一種。

  沐小魚說:「讓我說話,我和我姑姑說的話一樣,您啊將禮物從哪裡抬來直接抬回去,讓藍斂玉再也不要開這樣的玩笑。否則我們師兄妹情誼也一刀兩斷。」

  「哎,沐姑娘,你這話我這當媒婆的就不懂了,你說藍公子到底哪裡不好了,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樣有模樣的,有多少貴族千金願意倒貼多一倍嫁妝嫁入,他都不要,只對你情深一片,這麼好的人才你去哪裡找啊!」

  「別人要嫁他就去嫁唄,我沐小魚不嫁他,死都不嫁,讓他死了這份心。」沐小魚斬釘截鐵地拒絕。

  丑姑說:「陶媒婆,你就別勸了,你知道你在和誰爭我們家小魚嗎?你睜開你那鬥雞眼好好瞧瞧我們院子里這其他的箱籠,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這都是外面沒有賣的。」

  陶媒婆拿起一錠金子,左看右看,看到底座有宮裡的標記,不禁大吃一驚:「這是宮裡的……」

  「對啦,說出來不怕嚇死你,我們家小魚讓皇上給看上了。藍家再有錢,能和皇上比嗎?哈哈哈哈,陶媒婆,你快帶著你的人和你的東西走吧,我就不送了。」丑姑覺得今日是最高興的一天,沒有想到自己被這些街坊欺負了大半輩子,如今可以翻身了,看來這個揀來的女娃沒有白養活。

  陶媒婆這才死心了,看來自己那豐厚的媒金是賺不成了,真是窩火。

  她讓人將東西抬出去,回頭恨恨地說:「丑姑啊,你可不要高興的太早了,讓皇上看上了又如何?誰不知道皇後娘娘可是一個大醋罈子,嫁入深宮再打入冷宮,可就一輩子沒有了指望。」

  「我呸,我們家小魚將來就是做正宮娘娘的命,你就嫉妒吧你,給老娘我滾遠點!記得以後不許再踏入我家宅半步!」

  丑姑將他們轟趕了出去。

  丑姑拉著沐小魚的手說:「小魚,今兒你可看到了,你要為姑姑爭口氣,姑姑相信你一定是正宮娘娘的命,看來這慕容家還是和我們家有緣分啊!真是斷不了孽緣啊!柳翩翩,你沒有想到吧,你的兒子愛上了我的女兒……」

  「姑姑,您在說什麼呢?柳翩翩是誰?我怎麼又成了您的女兒了?我不是您撿來的嗎?」沐小魚覺得奇怪。

  丑姑自知失言,她轉動眼珠,忽然抱住頭:「啊喲,啊喲,好痛,好痛……我受不了了,我回房休息去了!」

  她抱起一堆金銀珠寶回房了。

  看著丑姑的背影,沐小魚覺得很奇怪,今日的姑姑究竟是怎麼了?怎麼盡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話呢?

  (2)

  雪山門如臨大敵,天還未黑,就早早關了大院的門。

  丘如雪命一眾弟子們等候在側,等著迎接貴客。

  這些弟子里,今日唯獨不見小師弟敏兒。

  藍斂玉的眼神直落在排在最末的沐小魚身上,連師父呼喊了他多聲,他也沒有聽見。

  「斂玉,你是怎麼了?」丘如雪不滿地問。

  藍斂玉收回目光,急忙拱手:「師父,有何事交代?」

  「等會貴客來了,我們不能失了禮數,這份厚禮你替為師交給他。」師父指了桌子上一柄寶劍,藍斂玉認識,這是削鐵如泥的明月寶劍,師父平時愛若性命,這次居然願意相贈於人,可見來的這個人是貴客。

  「遵命。」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只見幾個穿著青衣戴著面具的男子走了進來。

  為首的那個男子身材有些肥胖,但神態倨傲。

  他掃視了周圍一眼,聲音低沉地說:「丘掌門,這裡這麼多人,不如我們借一步說話。」

  丘如雪急忙起身,拱手說:「請隨我入內室,藍斂玉你替我看守。」他們兩個人一起步入了內廂房。

  眾人正要散去,藍斂玉叫住沐小魚。

  「小師妹……」

  沐小魚一直躲避著大師兄,但是她知道此刻躲避不了了。

  她只得轉過身來:「大師兄,師父不是讓你去守護著大門嗎?」

  「不用了,和你說話比較重要,再說,那個青衣人帶來的隨從在把手著大門呢。小師妹,你為什麼拒絕我的提親呢?」

  沐小魚偷瞄著周圍,還好,所有的人都離開了,沒有人聽見他們的對話了:「大師兄,你人真的很好,可是我們不適合。」

  「你說我們哪裡不適合了,你說了,我改,我都為你改。」

  沐小魚覺得大師兄怎麼就拎不清了。

  「不是改不改的問題,大師兄,你真的很好很好,但是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我的大師兄,而不會是別的什麼人。」

  藍斂玉不甘心,他搶前一步,握住了沐小魚的雙肩:「既然你說我好,那你就和我在一起啊,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喜歡我?你以前對我不是這樣的,是你變心了嗎?難道是因為你有了別人了嗎?」

  「大師兄,你放開我,好疼啊,好疼!放手啊!」

  「不,我不放,我不准你嫁給別人,小魚,我喜歡你很久了,我會給你幸福的,誰也不能將你從我身邊搶走!」藍斂玉霸道地摟緊沐小魚,就欲強吻她。

  「大師兄,你太過分了!放開我,放開我!」沐小魚尖利的指甲劃破了大師兄的臉頰。

  「啊!」藍斂玉慘叫起來,但是他的慘叫聲迅速被更劇烈的慘叫聲給淹沒了,那聲音發自內廂房,就是青衣人和丘如雪密談的廂房。

  藍斂玉畢竟是大師兄,迅速反應過來:「不好,出事了!」他急忙飛奔而入,將門踢破,頓時被眼前一切驚呆了。

  只見那個青衣人倒在了血泊里,胸口還在汩汩地流著血,而丘如雪的手裡拿著那把明月寶劍,劍尖上還在滴血……

  「師父,這是怎麼回事?」藍斂玉奔到師父面前,著急地問。

  丘如雪說:「有刺客,從窗口逃走了!」藍斂玉從窗口望去,外面黑沉沉的,一個人影也沒有。

  青衣人的隨從抓住丘如雪:「老傢伙,你殺了我們南遼國的太子,你該當何罪!」

  丘如雪急得擺手:「不,不是我,不是我,是有刺客!」

  「刺客,這裡根本沒有瞧見刺客,只看到你一個人!你殺了我們的太子,我看你們皇上怎麼交代,走,去見你們的皇上,一定要讓你們皇上給我們一個說法!」

  直到這時候藍斂玉才知道原來這青衣人竟然是南遼國的太子。

  那伙人拽著丘如雪就朝外走,眾弟子將他們團團包圍住,只待大師兄一聲令下,就要將青衣人拿下。

  忽然外面湧進來一隊官兵,穿著御林軍的盔甲,邁步而入,為首的人說:「吵吵嚷嚷的,出什麼事情了?」

  青衣人上前回稟,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出來:「我們南遼國太子金兀詹來雪山門求親,求娶丘如雪掌門的千金,可是卻被丘如雪這個老匹夫給殺了,求東魏皇上為我們做主,殺死這個老匹夫給我們太子償命!」

  御林軍頭目查看了現場,就欲將丘如雪帶走,丘寶寶披頭散髮奔出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著:「人不是我爹殺的,我爹不會殺人的,大人,求你們放了我爹。」她又沖師兄弟們嚷:「爹平時對你們如何,你們快來求情啊!」

  眾人都面面相覷,師父這次殺的人是南遼國太子,他們怎麼敢和官府為敵呢?

  藍斂玉硬著頭皮走出來:「各位官爺,是否調查清楚再帶人走呢!」

  「混賬東西,你如果敢再阻攔,連你一起帶走!」為首的人抓住他的衣襟威脅著他。

  「放開他!」沐小魚奔了過去。

  那為首的官員彷彿很忌憚沐小魚,見她勸阻,這才鬆手:「別再鬧事了,是非曲直朝廷自然會有公斷的。」

  他們帶著丘如雪和青衣人以及金兀詹的屍首離去了。

  丘寶寶已經哭倒在地上了,眾人也亂成了一鍋粥。

  「大師兄,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大家都看著藍斂玉。

  藍斂玉說:「只能先去打聽情況了。我會上下打點的。」

  「你們一定要將我爹救出來。求求你們了,大師兄,求求你了,只能你替我做主了!各位師兄弟們,你們誰能將我爹救出來,我願意以半份家資相贈。」

  一旁的沐小魚看著丘寶寶哭得梨花帶雨,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一下充滿了歉疚。

  她想起昨日自己入宮,將金兀啄的話告訴給了慕容敏,這一切會不會是慕容敏的安排呢?

  是不是慕容敏派刺客暗殺了南遼國的太子,然後嫁禍給師父?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

  她轉身,沖了出去,她要去找慕容敏去問個清楚,無論如何丘如雪是自己的恩師,她不能讓恩師出事。

  沐小魚闖入御書房時,慕容敏正在批閱奏摺,燈火搖曳,他的臉色也陰晴不定。

  「皇上,我師父讓你的人馬給抓了,你放了他吧!」

  慕容敏揮手讓伺候的太監們都退了下去,這才慢條斯理地說:「小魚,這件事朕剛剛已經知道了。可是師父他殺了南遼國的太子,現在南遼國先後兩位太子皆死在了東魏,若不懲治兇手,朕無法對南遼國交代,恐怕又要掀起一場戰爭。」

  「你別給我說大道理,別忘記了,我的師父也是你的恩師,你是皇帝,你總有辦法救他的。師父他老人家根本不會殺人,他早已金盆洗手告別江湖了,他曾對天發誓再不殺人,師父不會騙人的。」

  看著沐小魚擰在一起的眉頭,慕容敏無奈地苦笑,他拿這個女孩真是沒轍:「好吧,容朕想個辦法。小魚,來,坐這裡來!」他拍拍身邊的坐墊,讓小魚坐下來。

  他將她冰涼的小手團在了手心裡:「瞧你跑得急火火的,滿身都是汗。」

  「能不著急嗎?皇上,你說實話,那個什麼什麼太子是不是你派人殺死的?」

  慕容敏平靜地說:「你說什麼呢?朕怎麼會派人殺他呢?」

  沐小魚搖頭:「你可不要欺騙我。我昨日才告訴你那個太子會去拜訪師父,今日他就死了。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慕容敏心裡暗自一驚,別看沐小魚單純,其實也挺聰明的。

  昨日沐小魚將這個消息告知給自己時,他已經在心裡起了殺機。南遼國日益強大,而這個金兀詹也是南遼國朝廷里的主戰派,若他登基,將來兩國必然有一戰,不如先下手為強,將他暗殺了事。當然接連兩個南遼國太子死在東魏京都,必然要找一個替死鬼,只是丘如雪不幸,正好做了那個墊背的。

  慕容敏神色未變,笑嘻嘻地說:「爭權奪利的事情你不懂,身為南遼國太子,到處都是仇敵,他被殺只能責怪他自己不小心,以朕看,只怕還是南遼國自己人所為。」

  沐小魚將信將疑:「那,不管如何,你反正得將師父救出來。」

  「好,朕答應你,他也算朕的師父,朕會想主意的。小魚,你以後不要總是隨便出宮,瞧不見你,朕的心就慌慌張張的,都無心理朝政了。」慕容敏輕輕攬著沐小魚的腰,瞧見她殷紅如草莓一樣的嘴唇,忍不住就想一親芳澤。

  「皇上,臣妾給皇上做了蓮子湯……」花好親手端著一碗湯興緻沖沖地邁步而入,頓時瞧見了這樣一幕,頓時氣白了臉:「好哇,騙臣妾說在忙於國事,卻原來和這個小宮女在這裡調情?」

  「皇後來了,怎麼沒有人通報一聲?」被皇后攪局,慕容敏的心裡十分窩火,遷怒於守門太監。

  那太監「啪」地跪在地上:「回稟皇上……是皇後娘娘不讓的……」

  花好嚷著:「怎麼啦,臣妾若讓他們通傳,還能瞧見這精彩的一幕嗎?」她將碗砸碎在地,衝上來,揪住沐小魚,就欲拿指甲刮花她柔嫩的臉蛋。

  「給朕住手!」慕容敏再也按捺不住內心壓抑的怒火,將花好重重推到一旁,護住了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的沐小魚:「皇后,你太過分了,朕是天子,你看哪朝天子不是三宮六院,朕的後宮卻空空如也,朕如今要冊封沐小魚為沐貴妃,你跪安吧!」

  沐小魚腦袋「轟」的一響,訝異地瞧著皇上。

  慕容敏只是握緊她的手,目光十分堅定溫暖。

  「沐貴妃?哈哈,皇上,你休想!有臣妾坐鎮中宮,皇上就別想納妃。」花好醋意大發,看來曹雙提醒自己的事情並不是空穴來風,什麼利用沐小魚,什麼沐小魚是南遼國的姦細,全都是騙人的鬼話,真相就是皇上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找女人。

  「放肆!皇后,朕已經容忍你很久了,若你再無理取鬧不守婦道,朕就將免去你皇后的名分將你打入冷宮!」慕容敏拔高了聲音,他不能容許任何人傷害沐小魚。

  「好啊,皇上,你就將臣妾打入冷宮吧,臣妾倒要看看,這天下到底是誰家的天下!」

  沐小魚愣住了,皇后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天下到底是誰家的天下」?不是皇上的天下還能是誰的天下!

  「你……皇后,你在威脅朕嗎?」沐小魚感覺慕容敏握緊自己的手在微微發顫,皇上是在擔心什麼呢?

  花好驕傲地仰頭:「若臣妾被皇上打入冷宮,那塵封的秘密就將不再是秘密,遍布在天下的曹家人,會將消息散播出去,到時候看皇上你怎麼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慕容敏怒睜眼:「花好,你就不怕朕滅你九族嗎?」

  「滅臣妾九族之前,消息也已經傳揚出去了。」花好毫不示弱。

  帝后兩人此刻徹底反目,太監宮女們跪了一地,均瑟瑟發抖,他們在深宮多年,第一次瞧見皇上敢如此對待刁蠻的皇后。

  許久,許久,慕容敏才從牙縫裡逼出一句話來:「皇后,你不要再步步緊逼。朕的容忍度是有限的。」

  「若皇上不納妃,臣妾可以當一切沒有發生。」

  不知不覺間,沐小魚感覺慕容敏握著自己的手垂了下去,她的內心不禁感覺失望,雖然她並不奢望做貴妃,但,他怎麼可以如此軟弱,如此容易退縮呢?他應該是天下最強有力的男子啊?

  慕容敏揮揮手:「朕不納妃,皇后請跪安吧!」

  花好得意地覷了沐小魚一眼,那一眼令沐小魚感覺心驚,那是充滿仇恨和嫉妒的眼神,那是挑釁的眼神,那是警告的眼神。

  花好轉身離去了,御書房變得死一樣安靜。

  慕容敏揉著太陽穴,頭像被針扎的一樣疼。

  「皇上,沐小魚告辭了。」沐小魚也想要離去,慕容敏想要抓住她的手,她卻將手縮了回去。

  「小魚,你是在責備朕嗎?朕知道,朕對不起你,可是朕答應你,待時機成熟了,朕一定會冊封你。」

  「不,皇上,沐小魚原本是市井草民,從來不奢望做什麼貴妃娘娘做什麼主子,沐小魚不會讓皇上為難。皇上……就不要再提冊封的事情了。」為什麼,為什麼這話說出來,心會像被千根針扎著一樣疼呢?是,自己是不稀罕做什麼皇妃,可是,卻還是希翼與他相伴一生的。而這句話,彷彿是將那個願望頃刻間打翻、揉碎、散落在地。

  「小魚……朕有苦衷的,你不會明白朕心裡的苦,你是朕最不想要傷害的人,相信朕,朕一定會給你一個未來。你給朕一段時間,好嗎?」

  「不,不要了,若我讓你苦,那這樣的未來又要來何用呢?皇上,我好累了,容我走吧!」沐小魚深深施禮,轉身飛奔而去。

  「小魚!」慕容敏追了出去,卻看到皇后的隨身太監立在廊下,看來皇後派了人監視自己。

  他只得停下了腳步,看著沐小魚單薄的身影隱沒在沉沉的黑夜中。

  小魚,朕對不起你,朕讓你瞧見了朕的軟弱,人人都以為朕握著至上的皇權,誰又能瞧見這皇權里的虛空,朕連給自己一個心愛的女人名分的權利都沒有……朕只是身不由己,小魚,請耐心等待,烏雲終究會散去,天空會漸漸晴朗,朕絕不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半點委屈的。

  天空此刻忽然響起一個炸雷,旋即,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墜落下來,敲打在慕容敏消瘦的身板上,太監們急忙想要給皇上披上雨具,卻被慕容敏推開。

  此刻的沐小魚,也依然奔跑在大雨里,他怎麼能忍心讓她一個人淋雨呢!

  苦,就讓他們一起來承受吧!他相信,所有的苦,都會漸漸熬成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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