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遲暮
這起大半夜搞出來的事件終於得到平息，看到夏風出來，鄰居們個個打著哈欠回家睡覺了。
夏風不相信剛才那股火焰沒人看到，但即便鬧成這樣，仍舊沒人出現驚慌，就像當初他從大家口中聽到百鬼街鬧鬼的秘密一樣。
直到羅傑船長家的燈最後熄滅，夏風才意識到。
當初他花五毛錢向二狗打聽到的情報可能並不虧，百鬼街的這些鄰居們真的沒一個善茬。 ……
蕭雲夜靜靜的站在街道上，不知為何，夏風覺得這老頭的精神好像有些恍惚，就和他從前在火車站看到的那些送別親人的老大爺差不多。
蕭雲夜手裡的那把雨傘究竟是啥材質的已經無從得知，紅刀之前說可能是劍，但現在被燒的只剩個杆子了。
夏風走到他旁邊。
「那個.……不好意思啊，要不改天我賠你個最貴的雨傘吧。」
「不必了，我蕭某還買的起一把雨傘。」
夏風記得，當初在酒店第一次見到蕭雲夜的時候，他說自己沒有姓，只單名一個夜字。
但此刻他卻自稱蕭某，這顯然是一種身份的改變，又或者稱之為某種回歸。
「那個.……蕭大哥.……」
「蕭某的任務已經完成，這些天打擾了，告辭。」
說罷，蕭雲夜轉身邁開腳步。
蕭雲夜髮絲斑白，年紀不說比羅傑船長大，估計也是不相伯仲，但通過這些天的觀察，蕭雲夜一直腰桿筆直，舉止幹練，這精神頭連二十歲的小夥子都比不了。
可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夏風卻感覺他瞬間蒼老了十歲。
當然，這不是指面容，他的相貌沒有變，頹廢下去的是氣質，就像是內心中一直支撐著的東西突然消失了，他的鬥志也隨之煙消雲散。
在此刻的夏風眼裡，傳說中曾經叱吒風雲的炎國第一劍聖，如今不過是個遲暮的老人。
滄桑的面容曾經目睹過武林風雲，出鞘的利劍斬殺過無數敵人，身為公認的第一劍聖，蕭雲夜肯定殺過很多人，他的雙手肯定也拯救過很多人，但如今，一切已成往事。
悲涼不過英雄遲暮，一世繁華難抵歲月如梭。 ……
蕭雲夜離去的腳步很慢，身影已經沒有大俠的孤傲，也沒有斬斷般的決然。
他兩步一停頓，三步一回頭，目光始終離不開希娜走進去的那棟房子。
「蕭大哥。」
聽到夏風的呼喊，蕭雲夜站定身子。
夏風嘆了口氣。
他不知道蕭雲夜和希娜到底屬於一種什麼關係，朋友？主僕？親人？戀人？他覺得哪一種都有可能，同時哪一種又都差點意思，他現在唯一能確定的一點就是，蕭雲夜的心中仍有牽挂。
「蕭大哥，您之後要去哪？」
蕭雲夜沒有回頭，只有聲音傳來。
「天下之大，自有我蕭某容身之處。」
這句話說的逍遙洒脫，但聲音中明顯有逞強的意味，天下之大自有容身之處，說白了就是沒地方去，只能流浪唄。
當然，流浪沒什麼不好，這對一個年輕人來說可以增加閱歷，磨鍊心智，廣結好友。
但是這對一個白髮斑駁的老人來說，未免有些悲涼。
夏風走上前兩步。
「蕭大哥，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繼續留在我這裡。」
「我蕭某不需要施捨。」
夏風攤開雙手。
「您誤會了，這可不是施捨，我這個人很小氣，從來不施捨別人，我想讓你繼續留在我這裡的原因有很多，其中重要的一點，我覺得也可以成為你留下來的原因。」
蕭雲夜轉過身。
「什麼原因。」
「希娜就住在對面，就算某些關係失去了，大家還可以做鄰居，那戶人家全是阿宅從來不出門，但至少房子里的人會一直存在於此，不是嗎。」
有人說，分手后可以做朋友，當然，這需要對方同意，不是百分百的事，但如果朋友也做不了，那還有最後的補救方法，那就是做鄰居，這個就不需要對方同意了。
夏風的話明顯讓蕭雲夜動搖了。
「做……做鄰居，這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你住你家，她住她家，中間隔了一條大馬路，她不是說你自由了嗎，既然自由了，那住哪都一樣。」
蕭雲夜攥了攥拳頭，雖然看起來是個老大爺，但表情就像一個嘗試接近心儀女孩的愛慕者。
琢磨了半天，他終於擠出一句話。
「我……我會付你房租。」
夏風擺了擺手。
「我不差你這點房租，要想住我的房子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成為黑羽的員工，我們這管吃管住還發工資，怎麼樣，你願意成為我的員工嗎？」
「這.……我得考慮考慮。」
「咳咳，這條街的房子可不便宜。」
「我……」
「嘖嘖，希娜可是就住在對面，這世道，啥事都有可能發生。」
蕭雲夜欲言又止，他的尊嚴和理智還想掙扎一下，但心中的情感卻不允許他放過這個機會。
「好吧，我同意。」
夏風微笑著朝他伸出手。
「蕭大哥，歡迎加入黑羽。」
小的被【冥河】拐跑了，老的他可不能放過。
蕭雲夜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和希娜並不是簡單的主僕關係或是利益關係，更不存在雇傭和使命之類的，當然，使命這種東西或許有，但在完成使命的過程中，雙方的立場已經發生變化，至少蕭雲夜的立場發生了變化。
米拉大姐的話夏風基本相信，並且有古書中相關的證據。
希娜就是【時間靜止的魔女】魔希米娜，根據記載，她至少已經活了超過300年，而蕭雲夜就算老到掉牙也沒有超過80歲。
這種感覺很少有人可以體會，衰老是自然法則，雖然人人都會變老，但在你變老的同時，你周圍的親朋好友都會和你一起變老，你只能嘆感時間的力量，笑著繼續走完人生的旅途。
但是，蕭雲夜遵循著這種自然法則從一個意氣風發的英俊劍客變成了滄桑的老人，可希娜的時間卻是靜止的。
夏風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這是一段隱藏於二人之間的秘密。 ……
蕭雲夜的情緒明顯很低落，即便加入黑羽和希娜成為了鄰居這點讓他稍微振作了一點，可關於他們之間的秘密，夏風還是無法問出口。
這或許算是一種八卦，但夏風並不著急。
時間會沖淡一些東西。
就像情侶之間分手一樣，那些讓你難過的事情，總有一天會笑著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