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咫尺天涯
從很多年前開始,蕭雲夜的世界里除了他自己之外便只有一人,這個人就是希娜。
他這一生攀上過無人企及的高峰,也獲得過執念中的稱號,同時,他也履行了祖先傳承下來的約定。
數十年如白駒過隙,意氣風發的執劍少年已至垂暮之年,當希娜走進冥河家的那一刻,蕭雲爺的世界便只剩下了他自己。
只不過,就像永恆的宇宙法則一樣,萬事萬物終有結局,但毀滅的盡頭終將迎來新生,終點亦是起始。
在完成了祖先的使命后,他加入了那間小小的燒烤店,同時他的世界中,闖入了很多新的面孔。
就像希娜對他說的那樣,他,找到了新的歸宿。 ……
擂台上。
蕭雲夜單手持劍身而立,另一隻手,緩緩伸向了劍柄。
這個動作稀鬆平常,是每個習武之人重複過無數次的動作,但在這一刻,這個動作卻震撼了夏風。
曾經的炎國第一劍聖,終於要拔出他的青雲劍了! ……
看到對手終於打算拔劍,東葬半俯著身子道。
「昨天那名女子確實是我所傷,但對比於授命之人的吩咐,我已經手下留情了。」
蕭雲夜將手輕輕放在劍柄上。
「是嗎,既然這樣,我也會手下留情。」
說罷,蕭雲夜雙腿微分,一前一後錯開,右手漸漸握緊了劍柄。
不知為何,天空突然陰暗了下來,賽場上的風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天空中湧現的一片烏雲。
「呼!」
剛停的風再次颳起,但相比於之前的微風,此時的風變的更加狂亂。
這一刻,東葬視線里的蕭雲夜好像消失了,當然,他並沒有真的消失,而是東葬在這一刻感覺不到他身上散發的任何氣息。
這一刻,蕭雲夜整個人彷彿和天地融為一了體。
二人對峙而立,紛亂的寒風將一句話傳到了東葬的耳中。
「蕭某隻出一招,如果你能擋下,我便認輸。」 ……
這句話的聲音不大,但卻蘊含了難以置信的穿透力,不光東葬聽見了,此時整個賽場的所有觀眾都聽見了。
台下的卡恩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朝台上喊道。
「東葬先生,這人已經老糊塗了,別和他磨蹭,趕快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后的老傢伙解決掉,之後再廢了夏風。」
觀眾席另一邊的夏風並沒有說什麼,他的面色很複雜,看著蕭雲夜擂台上準備拔劍的身影,體內的黑白雙生在散發著異樣的信號。
毫無疑問,這是危險的信號。
他記得,上一次黑白雙生向他傳達這種信號時,還是在卡西米爾的天災區域遇到塔露拉的時候。 ……
維多利亞的冬天變幻莫測,天空中的烏雲越來越濃密,就像是在醞釀著一聲冬雷。
一滴冷汗從東葬的臉頰上划落。
他已經無視掉了卡恩朝他喊的話,蕭雲夜說只要他能接下一招,便會認輸。
這聽起來好像是一句極度囂張且盲目自信的言語,但身為此刻蕭雲夜唯一的對手,東葬卻感到了空前的壓力。
天空中的烏雲彷彿並沒有在上空,而是瀰漫在他的內心中,壓的他喘不過氣。 ……
東葬確實是東國人,因為某種原因,這次他不遠萬里來到維多利亞,按照與某人的約定負責一些秘密的行動。
至於這次的劍術大賽,只能算是一個插曲。
在遙遠的東國,他是平秋四大劍豪之一,櫻武十夜郎的大弟子,也是為譽為今生最有希望超過他師父的弟子之一。
在他的認知中,自己的刀術已經無限接近於頂峰,達到了人刀合一的境界。
但是,此刻面對著即將拔出寶劍的蕭雲夜,他卻驚訝的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此刻在他面前的,彷彿是一座直插雲霄的山峰。 ……
「我要出劍了。」
蕭雲夜的聲音如山中細雨,但聽在東葬耳中,卻如洪水猛獸。
咬緊牙關,身為強者的自尊戰勝了膽怯,東葬將手中的刀柄牢牢握緊,同時將注意力提升到了極致。
在他如今的境界再想提升已經很難,如果不遇到特殊的機緣,定會止步不前。
而此刻,東葬彷彿看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挑戰,這個挑戰,便是蕭雲夜。
不管是刀術還是劍術,在後期修鍊的都是內心,蕭雲夜這一招肯定會傾注全力,只要他能接下這一招,便會突破自我,步入更高的境界。
「出手吧。」
想通之後,東葬瞪大雙眼,做好了在蕭雲夜出手的一瞬間,同時拔刀的準備,以他磨鍊了數萬次的拔刀術,肯定能接下這一招。 ……
天空烏雲漸濃,台上寒風愈烈。
蕭雲夜輕輕閉上眼睛,握住劍柄的手掌漸漸收緊,與此同時,蒼老的聲音傳向了觀眾席。
「夏風,我今天就為你演示一下,悲秋離雨的第二式。」
下一秒,蕭雲夜手中的劍出鞘了。
在這一刻,對面的東葬雙眼瞪大,想與蕭雲夜同時拔刀的念頭瞬間蕩然無存。
他的刀無法拔出,又或者說,拔與不拔根本沒有意義,在他的眼中,蕭雲夜的身影化為了直上雲霄的山峰,而那把出鞘的寶劍,便是飛流直下的瀑布。
東葬的眼中彷彿看到漫天洪水從九天之上向他傾斜而來,滔天巨浪覆蓋了天地,帶著撕碎一切的氣勢將他淹沒。
「轟!」
一聲驚雷在天空炸響。
在雷電的映照下,蕭雲夜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青雲劍瞬間出鞘,腳下的地面被踏的粉碎。
漫天劍影如一張巨網般將東葬覆蓋,所有的動作被全部封死。
東葬瞪大雙眼一動不敢動,只能任憑洪水襲過,連呼吸都已經屏住,因為他知道,動一寸,便是粉身碎骨。
隨後,在漫天劍光的包圍中,在東葬一動未動的情況下,他終於心驚肉跳的撐過了這一招。
「叮!」
蕭雲夜的身影與東葬擦身而過,風停雨止,青雲劍已經歸於劍鞘。 ……
「轟隆隆!」
天空中的驚雷餘音繚繞,擂台上的東葬整個人大汗淋漓,對他來說,一個吸呼間,彷彿經歷了一個世紀的煎熬。
那是與死神擦身而過的體驗。
蕭雲夜站在東葬的身後,將劍完整的插回了劍鞘,此時在他的對面,是賽場遠處的那座鐘樓。
與此同時,東葬的身體發生了變化,準確的說,是他身上的衣服。
「斯~」
就像被切開的烙餅一樣,東葬渾身上下的衣服爆出無數條切口,頃刻間,所有衣服化為了逐漸脫落的碎布。
一具光溜溜的軀體暴露了出來,就像蕭雲夜之前說的那樣,他也會手下留情。
東葬註定無法接下這一招悲秋離雨,因為過程中只要移動半分,此刻化為碎片的就是東葬本人。
就像當初在燒烤店的院子里為夏風演示的那樣,刀削蘋果皮,斬香而不斷,此刻所有劍氣完美錯開東葬的身體,只擦身衣物而過。
「轟!」
一聲巨響傳來。
在蕭雲夜收回劍的1秒鐘之後,距離擂台幾十米外的鐘樓應聲倒塌。
一刀一劍,看似無差,但它們的主人,卻咫尺天涯。 ……
事後,負責清理現場的工人發現,倒塌的鐘樓殘骸上,布滿了深深的,整整108道劍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