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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勸

  再說賀夷簡欣欣然回到修政坊,進了二門才想起來問:「妙娘是怎麼受得傷?」

  夏侯浮白簡短道:「她從樓上摔了下去。」

  「哦?她什麼時候這麼弱了?」賀夷簡瞭然的笑了笑,「是那個薛氏?不過我不是吩咐妙娘走開了么?」語氣雖然不在意,卻透露出一絲慍怒,也不知道是因為妙娘的不聽話,還是因為薛氏傷了自己的手下。

  「她擔心六郎在混亂中受傷,所以折回,結果當時六郎已經帶著貴主進了密道,而樓內濃煙密布,妙娘誤與薛氏交手,被薛氏打落到庭院里。」夏侯浮白淡然敘述。

  所謂的煙霧濃郁誤會交手到底有幾分真,還是妙娘因嫉生恨,試圖偷襲薛氏反被其傷,她是伺候賀夷簡長大的使女,性情為人賀夷簡自然心裡雪亮,漫不經心的笑了笑道:「這個薛氏,倒有幾分身手。」

  「妙娘輸給她理所當然,紅衣薛娘子,十幾年前在長安,她的名頭可不下於如今的崔風物。」夏侯浮白忍不住道,「薛娘子可不只是身手不錯,為人亦十分精明——當初年長她甚多的杜青棠都吃過她的虧,今日之事瞞得過貴主,瞞不過她。」

  「這沒什麼,正如人人都知道河北三鎮形同諸侯一般,可只要一日我等還以夢唐臣屬自詡,他們也只能私下裡說說一樣,撕破臉沒什麼好處。」賀夷簡微微一笑,「你彷彿對薛氏頗為了解?」

  夏侯浮白淡淡道:「她與秋十六娘是舊識,方才六郎和貴主沒到前廳時,十六娘和她談了幾句過往,而某當初曾到長安也聽過她的名頭,當然,那時候某未見過她。」

  「夏侯到長安似乎已經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吧?」賀夷簡饒有興緻的問道,「阿煌似乎十分信任她,在她面前不像貴主,倒有點像女兒。」

  「她是郭家養大的。」

  賀夷簡頓時明白了,他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

  郭家因與西川節度使勾結的罪名被族沒之後,薛氏作為郭家舊部之一,同樣受到牽累,成年男子一概被處斬,未足齡的孩童被流放到了遙遠而窮苦的閩南,那些人終身都不再有機會回歸長安,更不必提大多數人都死在了路途之中。曾經也算旺族的薛氏如今在長安的大約也只有這薛娘子一人了。

  迎面一個著銀硃底荼白瑞錦花紋交領春衫的使女迎了上來欠身行禮:「六郎,使君有信到了,大郎請六郎回來后立刻過去一下。」

  「哦?大人可算回信了嗎?」賀夷簡喜道,「不知道他是否已經和李家說清楚了?」他想起元秀指責自己引河北怨懟向長安時不屑的眼神,眸色沉了一沉,舉步向賀懷年修養的地方走去。

  進門看到師如意一襲青衫端坐在列,賀夷簡就將賀之方的回信內容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頓時皺起眉,勉強問候了一聲賀懷年:「長兄的傷勢如何了?」

  「多謝六弟關心,已經沒什麼大礙。」賀懷年因傷在身不便移動,所以依舊是半躺在榻上,見夏侯浮白陪著賀夷簡進來,吩咐榻尾伺候的碧翹,「給六郎斟盞酪飲。」

  「酪飲不急,我不渴。」賀夷簡在他下首一撩袍角坐了下來,問道,「大人的信箋呢?」

  師如意默不作聲的從對面遞了過來,賀夷簡掃了兩眼看罷,哼了一聲,徑自道:「筆墨!」

  這會屋中沒有其他奴僕,只有賀懷年的愛姬碧翹侍奉茶水,聞言下意識的看了眼賀懷年,賀懷年對她擺了擺手:「你先出去,某有話與六郎說。」

  碧翹心下不甘,但她知道此刻忤逆賀懷年不會有好下場,便作出柔順之態,媚聲答應著退了出去。等她走了,賀懷年皺眉道:「六郎你真心想要尚主?」

  「這是自然。」賀夷簡微哂道,「怎麼長兄也不贊同?」

  「六郎,河北三鎮歷來共同進退,以婚姻相系,這才是三鎮能夠與其他藩鎮不同,連長安都不敢怠慢的緣故。」師如意心急火燎的勸說著,「元秀公主固然美貌,可這天下佳人何其之多?使君對六郎寄予厚望,六郎豈可為一女子罔顧尊上?」

  賀夷簡嗤笑道:「怎麼?大人對我厚望難道就是娶李家十七娘?」

  「六郎!」師如意才叫了一聲,便聽賀夷簡冷冷道:「三鎮互為犄角,方成長安心頭之患,這個道理師先生已經與我說過許多次,莫非成德、盧龍兩鎮竟也不知?魏博不能與兩鎮生隙,他們難道就敢把魏博推向長安不成?我是尚主,又不是入贅,難道我堂堂魏博節度使之子,娶妻也要去看另外兩鎮的眼色?真是可笑!」

  賀懷年給師如意使了個眼色,命他止住,乾咳一聲道:「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六弟對元秀公主一見鍾情,以你身份原本尚主也沒什麼,只是六弟好歹也到長安多日了,難道竟連夢唐公主的習性都不知么?」

  師如意身為謀士,反應自然迅捷,聞言腦筋立刻轉了過來,不失時機的進言道:「這段時間滿城風雨都在議論元秀公主的長姊平津長公主寵幸孌童、藐視駙馬之事,聽聞元秀公主與平津走得極近,六郎何等身份何等人物,就算是貴主,如此放.盪又豈能配得上六郎?」他已經知道了賀夷簡今日匆忙出門的原因,提醒道,「六郎今日去見貴主,是在什麼地方?」

  「平津是平津,不是阿煌!」賀夷簡不以為然,他短短半日就喊習慣了元秀的名諱,這叫賀懷年並師如意聽得都是心頭一驚,「再說她去迷神閣多半是被秋十六娘使的計策引誘,這也是十六娘想賺取好處罷了,她年紀小,又一向養在深宮,不懂得外面這些詭詐之事,也是難免。」

  賀懷年麵皮抽了抽:「六弟,貴主還沒及笄,可貴主身邊不該沒有幾個通情達理的長者提醒吧?若非貴主自己一意孤行,這些人豈會放任堂堂貴主踏入平康坊那等污濁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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