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背後的大人
菲斯克放下刀叉，望向了餐廳的窗外。窗外是一片漆黑的河水，靜謐、波瀾不驚，但又深邃得不知根底，似乎任何秘密都能被它吞噬。
「我親眼看著這座城市的變化。」菲斯克說著，拳頭下意識緊攥，捏住了銀制的餐具。
「我看著它墮落、腐朽，看著罪惡像病菌一樣在它身上滋生。我看到好人在這座城市裡舉步維艱，而壞人卻活得逍遙自在、身居高位。這座城市病了，病得非常嚴重。生活在其中的許多人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大家卻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緘默，選擇了讓步和妥協。罪惡在越來越大的容忍中變得日益猖狂、無法無天.……」
希斯萊傑看著菲斯克在這裡慷慨陳詞，不禁有些傻眼。菲斯克這模樣讓他不禁聯想到了古代詩詞里那些一腔熱血想要精忠報國、卻又苦於貪官當道小人橫行的忠臣。
只不過你不應該是貪官小人陣容里的才對嗎？這角色搞錯了吧？
菲斯克還在繼續。
「曾經我也和其他人一樣，對這一切都無動於衷。某種程度上，這也使得我成了幫凶的一份子，為罪惡推波助瀾。這讓我很後悔、很憤怒，就好像.……就好像如今罪惡泛濫，而我應當為此負責一樣。」
希斯萊傑冷笑。
裝，接著裝。說的就像其實你不該負責一樣。
「所以我決定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拯救這座城市是我們的職責，佐羅先生。你和我，以及所有像我們這樣有能力的人。」
菲斯克目光收了回來，突然筆直地看向希斯萊傑。希斯萊傑注意到他的眼神和先前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變得更加難以讀懂。
菲斯克一口喝光了杯中剩下的紅酒，放下了杯子。
「我們不如把話說開了吧，佐羅先生。」
他說。
「我是個非常注重隱私的人，所以我很少和人提及這個.……提及我真正的生意。但考慮到你和你的背景，我想你應該也已經知道了，所以我們也就不再拐彎抹角了。」
希斯萊傑微微愣了一下。
這他倒沒想到。金並這是直接打算向他開誠布公了？
「你應該知道真實的我、大眾視線之外的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你也許會覺得我今晚說的話都是在賊喊捉賊……或許吧。但我向你保證，我所說的字字都是發自內心。我發自內心地希望這座城市能變得更好，這座城市現在需要的不是一個廉潔的市長、也不是一個對抗犯罪的英雄，不不都不是。這座城市需要一個像我這樣的人，也只有像我這樣的人才真正理解它運作的方式。」
希斯萊傑沒有出聲。
他現在相信菲斯克不是在撒謊了。也可能菲斯克確實是對的吧，一切犯罪行為統一於一個人的掌控之下，從結果上說搞不好真的能讓城市變得更好。
但現在他更關心的是，菲斯克為什麼要對他說這些？
菲斯克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就像我剛剛說的，最近我可能有一些大計劃。這座城市必將迎來改變，她將會脫胎換骨、迎來自己最完美的姿態。但在此之前，」
他頓了一頓，正色了起來，似乎這才是此次談話的正題。
「我需要知道你背後的『大人』（the Big Man）的意思。」
希斯萊傑一頭霧水。
「什麼大人？哪位？」
「這一點就不必掩飾了，佐羅先生。我的能量或許沒法和你身後的人相比，但在紐約這一畝三分地里我的耳目還是比較靈通的。」
菲斯克悠悠地說道。
「事實上不僅僅是我，紐約其他有權有勢的人也多少猜到了一些。」
希斯萊傑繼續懵逼，他坦白地攤手。
「我確實不明白您在說些什麼。」
「那好吧。」
菲斯克醞釀了一下，說。
「那讓我們一件一件事說。就從.……嗯.……之前市政廳的蘭斯倫斯，你們拍到了他對妻子不忠的行為，對吧？我記得他當時雇了幾個職業殺手——最頂尖的殺手——想做掉你們的攝影師。你看，其他人可能沒法知道這些內幕。但這座城市就像我的後花園一樣，沒有什麼事能逃得過我的眼睛。」
希斯萊傑回憶了一陣。嗯……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不過那幾個白痴還是最頂尖的殺手？希斯萊傑記得自己當時隨手就把他們幾個幹掉了，也沒發現他們跟其他人有什麼不一樣。那位攝影師甚至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的小命被人惦記過。
「之後那些殺手就消失了——徹底銷聲匿跡，就連以我的能力也找不出半點痕迹。我們最好的專家都告訴我，這事辦得太過乾淨利落，乾淨得甚至有點不尋常。而市政廳的蘭斯倫斯先生，買兇殺人的證據幾天後也被人發現……有點太過順利了一點，不覺得嗎？」
希斯萊傑不置可否。
見他不發表評論，菲斯克便繼續道。
「再就是傑克·金·理查德什那次。傑克·金·理查德在一項大型工程中被超新星日報曝戀童癖、十年來曾侵犯數以百計的年輕女孩……那可是個真正的醜聞。但理查德可不是個小人物，他有一位國會議員作為後台，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很多人都知道他的行徑、卻一直沒人開口的原因。事發后他一口咬定超新星日報是故意捏造證據誹謗，還揚言一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可看看他最後如何了？被關進監獄僅僅三個星期他就被四個獄友活活毆打致死.……」
這事希斯萊傑倒是也有印象。他記得那個傑克·金·理查德當時也是囂張得不行，那傢伙還曾指著希斯萊傑的鼻子發誓說他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會知道來著？可到最後亞當還是進了監獄。
至於被獄友活活毆打致死.……希斯萊傑發誓，這事還真跟他沒關係。戀童癖就算在監獄里也是相當不受待見的，被獄友毆打本來就算不上稀奇。
不過聽金並這麼一提，希斯萊傑覺得怎麼聽起來還像是自己買兇弄死了這傢伙一樣？
他可是家正經報紙的老闆！是那種會買兇殺人的傢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