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七十一章 番外 蕭鷗傳（4）
空閑的日子太多了，師傅對我極好，我很多修鍊跟不上的他都會幫我，我有時候懷疑他腦子可能有些毛病，然後為自己這個想法慚愧。
我有時候也下山去集市裡看看，不過這邊偏北，地方不太好，冬天總是比較乾冷，但跟地貌無關。
這裡的集市多數也是賣些糖葫蘆，面之類，又或者些小玩意兒，香囊水粉之類都有，但是功效真不好說，還不如師姐採的花露水好聞。
唯一好玩一些的大約是這裡的一些賣藝的人，有時候我會聽到他們吹奏笛子，聲音清澈而嘹亮。
沒有現代的喧囂和繁華，也沒有車水馬龍，更沒有烏煙瘴氣。
但我更覺得麻煩的是連手機都沒有個一個，信息什麼都得聽說書先生說，我也聽過幾場，不過他們都對我恭敬得很，因為我穿著雲麓弟子服。
再多的風景實際上也就那樣，如果是偶爾看看真的很好看，但是看多了也就那樣。
這幾年這邊再沒見到戰亂，集市雖然算不上繁華，但偶爾也能吃個烤地瓜。
我又想起來了銀月城，心中多少有些抑鬱，但到底是好幾年過去了。
我已經三年沒回那個銀月城的家了。
有時候我琢磨著要不要回去一次，到底我的生父還在那邊。
我也了解到這裡修行者和普通人差距有多大。
我會偶爾看著自己指尖轉動的六芒星發獃，風霜雨雪都會在六芒星上面形成一方小小的天地，全都是科學無法解釋得通的事情，並且我也解釋不明白。
這些可能在別的修真者眼裡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但對我來說還是很神奇。
並且一直如此。
……
雲麓距離銀月城也就幾千公里的路程，我知道那邊在下雪，但是跟我沒什麼關係，因為我並不怕風霜雨雪，這些再也普通不過的天氣對我來說都一樣，可能這是修行的唯一好處吧。
我最討厭的就是師姐她們老是喜歡穿長長的雲麓弟子裙，並且腳脖子都漏不出來，而我穿不慣，念著偷師兄們的褲子穿，想了很久到底還是算了，何況他們的褲子我也不一定能穿。有時候又想改個緊身褲之類的，牛仔褲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到底不好，思來想去只得把雲麓弟子服撕了一半，勉強能活動開來。
有時候想到這個挺好笑的，因為師門掌管弟子服的阿姨總要揍我，但總下不來手，我最多一個月換了十二套弟子服，反正不好意思說，就悄悄撕。
師傅總是大手一揮說：反正家大業大，不怕。
大約是這麼個意思，具體有些記不清了。
我又想到銀月城。
雲麓這裡就像一個不方便的仙境一樣，除了不方便什麼都好。
不知道銀月城那邊怎麼樣。
這個想法促使我在第四年要過年的時候回了銀月城，師兄駕著馬車帶我回去，我遠遠的看到那個曾經的地方。
還有些空曠，但是大了很多很多，眼前的城池就像是一座現代的城池一樣，高高的城牆，各種大大小小但四四方方的石料被雪水浸濕，城外的城牆上還搭著無數的簡易木架，我很眼熟，這是我熟悉的腳手架，很久沒見過。
城池並不是坐南朝北，城門面向西北方要大一些，朝向是我路過的青州那邊，城門口也沒人值守，但我看到了很多人，那些人在雪地里勞作，地面上鋪的青石地板並不平整，微微有些細小的坑坑窪窪，我知道這是防滑的。
我想到了那個人，我弟弟蕭讓。
好在主路都已經通暢，我們問了幾次也就知道了大概地方，我看到他的時候有些詫異，因為他身體太差了。
雲麓弟子有規矩：從不恃強凌弱。
而我也曾想過很多次，我可能一見面就得掐死他，但真看到他的時候，我想的卻是：或許只是名字一樣湊巧一樣吧。
而且我看到這裡純樸勞作的人，我實在無法把他和那個曾經皮得很的他聯繫到一起，除了名字。
直到我知道他就是他。
不是湊巧，而是本就是他，還是原來那個名字，還是原來那個他，除了變成了弱雞一樣，其他都是他。
我確認這個消息的時候我說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或者興奮不興奮，後來我想了很久，應該是有些同病相憐的情緒在裡面的，更多的是，他是個有趣的人，除了人事兒不幹其他基本都干。
我慶幸當時沒勒死他。
經商他不是我對手，但也差不到哪兒去，從他不花錢就修城這一塊我是做不到的。
我就干不出這麼不要臉的事！
我本來一直想著有三萬人在這裡慘不忍睹的死去就噁心，見到他之後我再也沒有這種感覺。
他並不會打仗，城內倒是弄得很好，暖氣都弄出來了，雖然有些撿漏，而且效果還不好，取暖地方也小。
看他笑我平時就知道看小說我就想揍他，有時候也會沒好氣的警告他，他看著我之間的六芒星有些羨慕。
我最煩的是，我才第一次見到他然後就發現他一連睡了好幾個月，我都忍不住想弄醒他問問什麼毛病。念著可能就我兩能放開的聊，他萬一翹了怎麼辦，也就算了。
也是因此我逛遍了銀月城，我爹笑得像個孩子，我看過他四年前的樣子，現在老了很多很多，滿頭花白，皺紋多了很多，再也沒有當年第一次見的時候的意氣風華，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有些事可以讓一個人老得很快。
但爹爹笑得很開心。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戰爭也是和平，還有以戰止戰這一個說法，或許是我還是太小家子氣吧，看到爹爹他們的笑我就無法把他們和當年戰場上猶如惡魔一樣的身影聯繫起來。
銀月城其實有很多很好的人，叔叔伯伯們有些打了一輩子仗，很多失去家人的，他們似乎都靠仇恨活著。
我也因此知道蕭讓有多累，銀麟軍有多累。
不過我也因此知道。
我不但有師門了，我還有家了。
我來這裡快四年，我第一次笑了起來。
再沒有對無數亡魂的顧及，我相信，他們和我們都會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