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彼岸花(三)」
舫內在場無一賓客識得瀘州居士這個人,老鴇也表示對他並無任何印象。凡是上船的客人都必留下拜帖,張湯想從瀘州居士的筆墨這條線索找出他這個人,可據妖姬所言,從瀘州居士拜帖上的字跡看來他必定是一位大書法家,可他卻有意隱藏了自己的筆跡,現場眾人無一人識得出來。
雖然無法斷定瀘州居士是何人,但張湯從種種跡象中推斷出瀘州居士之前的確是上過此船的。
由於二人是護衛方佑便想著他們絕非是綁架太子的嫌犯,也就沒有把他們請過來。張湯聽完后只讓方佑馬上將兩人叫到這裡,他有些話要問。
張湯見妖姬如此直爽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他曾暗中查訪過,上次宴會時妖姬所宴的賓客中多數都是座上常客,如果來了陌生面孔她不可能記不清楚,現如今出了命案她的密室又是機關重重,若是官府徹查下去想必她也是百口莫辯。
妖姬聽完只解釋道她對那位瀘州居士確實是沒有印象,只是劉相公陪同的另一位年輕公子喝得酩酊大醉,還一直在絮叨著「明月」兩字,她便記住了,再後來老鴇喚她上去應酬,等她再回來時那位客人已經離開了。
張湯感覺眼前的妖姬並非如此簡單,他告訴妖姬那位年輕的公子哥就是在這花船上失蹤的當朝太子並講出其中的種種利害,妖姬見此瞞不住了也終於承認她確實是認識太子口中的明月。明月是她姐姐,她們兩人自小相依為命,不幸流落紅塵,之前她與姐姐都是京城的歌姬,太子微服私訪時對姐姐一見鍾情,苦苦追求之下姐姐芳心暗許。
兩人原本恩愛有加,太子也承諾要幫姐姐贖身,但後來太子妃因門第之見對姐姐心懷妒忌,姐姐還沒等來贖身卻慘遭毒手,臨死前姐姐將太子的信物交於她並囑咐她要逃離京城那是非之地,惶然間她便逃到了瀘州避難。
而之前突然間在船上遇到了太子,他將她錯認成姐姐,她怕落得與姐姐同樣下場便拒與太子相認急忙逃走,再後來太子去了何處她是真的不知道。張湯看著明月拿出太子的信物也便信了明月的話,並讓明月不得對外聲張此事。
方佑滿身是傷回到舫內,他按照張湯的吩咐去驛館找張三魯九兩人,但半路慘遭歹徒的襲擊,他們拚死博殺才僥倖逃了出來,可沒想到到了驛館還是晚了一步,三十六個東宮侍衛全部被殺,無一生還。張湯看此只命張春與妖姬照顧好方佑,他自己與南飛去驛館查看。
南飛對張湯尋找張三魯九二人之事十分不解,張湯解釋道本來他與方佑的想法一致,他們兩人是太子的貼身侍衛所以並未將兩人列入重點調查之中,直到妖姬的一句話無意間提醒了他,他們的調查一直局限於賓客之中,所以只注意到了瀘州居士卻忘了太子的親隨也是人,也有可能成為證人或者是嫌疑人。
待他想到這點時便想馬上對他們展開調查,只可惜還是晚了一步,現如今也只能先到現場勘察查看證據。驛館里,南飛認為兇手既然是選擇趕在方佑到來前將所有人都滅了口,想必是要掩蓋什麼秘密。
這時,張湯也注意到其中一具屍體上所穿著的靴子和衣服有異樣,他在衙役胡庸的帶領下來到了雜役的居住之所,可沒想到他剛一踏進房間外邊就有一黑衣人一閃而過,南飛匆忙上前追查也並未追到,卻發現了一條密道。
張湯、南飛、胡庸三人下密道勘察,南飛在密道中發現有一人,胡庸一眼就認出此人是太子的貼身侍衛張三,張湯聽完馬上命南飛將張三扶到房間。張三清醒后便將事情的一切原委告訴了張湯,他這人一向好酒貪杯,而雜役魯九人品甚好與他也投緣,所以當時偷偷把他叫出來喝酒。
後來魯九因為內急就披了他的外衣出門,而他在房間內就聞到一股奇香,這股香味十分厲害,很快就讓人渾身癱軟呼吸困難。他深覺有異於是便蒙了口鼻外出查看,結果在暗中看到了慘狀,外邊如此兇險他又身中奇毒,於是他也不敢衝出去硬碰硬,情急之下他想起魯九 曾經和他說過這館驛乃是當年馬占山的舊居,有一條密道能通往外邊,而入口就在荒院的枯井之內,他這才得以僥倖脫身。
張湯知曉驛館中所發生的事情后便詢問起太子失蹤一事,據張三回憶道當時太子登上畫舫並無任何異樣,後來他與妖姬在房間內喝灑,妖姬不知何故便離開了房間,太子喝得酩酊大醉卻還想去追尋妖姬,他與李四二人想著太子平日里在宮中十分憋悶,現如今倦鳥出籠他們也不好從中作梗,於是他們愣了片刻就前往船舷的另一側觀看煙花,可是當他們轉過身來卻沒有看到太子,待他們回到花廳也沒有看到太子的蹤影,而之前的那幾個人也都不見了,妖姬卻表示她一直在房中休息換裝,身上的衣物也確實是換過了。
船上的所有房間各個角落他們也都搜了個遍,就是不見人。張湯繼而問了張三幾個問題,但張三表示並沒有任何小船靠近和離開畫舫,可太子又不在船上,如此離奇的失蹤案其中必定有詭異之處。
張三再三向張湯保證所說之話的真實性,張湯也只好讓張三充當親隨改名張龍,隨他辦案,戴罪立功。
張湯認為圍繞太子失蹤一案,先是劉相公被害,后是全體侍衛被殺,他們顯然是被對手監控了,現在形勢十分嚴峻,他命南飛清理完現場后馬上到房間與他一起分析案情,尋找突破口。
張湯在房內想著近日發生的一切,太子失蹤的同時六位民女也失蹤,但方佑卻遲遲不肯為這六位女子立案,他感覺現如今的方佑十分陌生。
南飛複查了現場后並沒有任何發現,張湯將自己剛剛所寫的想法給了南飛查看,南飛看過後兩人的想法都如出一致,現如今的方佑和他們之前所認識的方佑並不一樣了。
張湯懷疑現在的這個方佑可能是假的,但為了大局考慮他們還是要先與他虛與委蛇。瀘州的局勢都在方佑的掌控之中,如果他們先驚動了他,那他們的處境就會十分危險,之前在畫舫和驛館都是同樣的情況,因此不管方佑是真是假,他們都必須要繞開他的正面,從側翼找到他們的突破口。太子失蹤一案雖暫無任何發現,但南飛調查民女失蹤一案卻有些收穫。 六名失蹤的女子都是小康人家,年齡相仿,而且平時也很少在街上走動,但就在半個月之內,她們一個個都不見了蹤影。
失蹤之前六名女子並無任何異象,彼此之間也相隔甚遠,很少與外人接觸。張湯認為方佑之前遲遲不肯為這六名少女立案,而這期間太子又無故失蹤,這兩者必定有所關聯,他決定明日先與南飛到這六戶人家查看。
第二日,兩人來到失蹤女子家中探訪,這一家失蹤女子的父親名叫田六,南飛之前早已探查過,失蹤之前這名女子每日都喜上眉梢,總關起門來偷偷在房間里不知忙活著什麼。據田六說道,他女兒失蹤后的十幾天就是母親的壽辰,女兒一向孝順,失蹤之前應該是忙著為母親偷偷準備賀禮。
說罷,田六將女子所準備的賀禮拿出,女子所準備的賀禮是一個香囊,張湯仔細查看后發現香囊上邊綉著彼岸花的圖案,他們是普通老百姓,根本無從見過彼岸花但女子香囊上卻綉著彼岸花圖案,十分蹊蹺。女子的母親只解釋道這女子一向綉工精湛,常有富貴人家向她定製綉帕,所以她按照圖來綉也是常有的事,平日里這些刺繡的活計都是來自一位名叫麻婆之人,麻婆十分精通畫工和刺繡。張湯決定先去拜訪這位麻婆。
兩人來到麻婆的住所,卻發現大門敞開屋內並無一人。張湯深感他們來晚了一步,果不其然麻婆早已死亡,一武功高強的蒙面黑衣人一閃而過。
從現場看來麻婆是被刺中頸部,血跡四濺但沒有立刻斃命,踉踉蹌蹌地掙扎了幾步弄得滿屋都是血跡。張湯一言指出其中的奇怪之處,蒙面人武功十分高強,如若他想取麻婆性命應當是十分利落,可卻弄得如此拖泥帶水,麻婆手中拿著一把剪刀,他認為麻婆應該是用這把剪刀自己刺破了脖頸,血跡也已經乾涸就說明麻婆死了有一段時間了,剛剛那黑衣人應該不是為殺人而來,麻婆是自己畏罪自殺,只是這現場看起來十分怪異。
南飛猜測出另一種可能性,麻婆可能早已經知道黑衣人想殺她,所以才選擇了自殺,只不過她在她死前故意留下了線索好讓他們知道她因何而死。張湯認為南飛說得在理,他也想起之前那家人說過麻婆的畫工精湛,兩人將屋內的血跡當成墨跡來看,果然發現了其中的線索,血跡拼湊起來合成了一個道字,而香囊的圖案也綉著彼岸花,這事必然與道觀脫不了干係。
張湯一行人來到道觀查找線索,彼岸花的花香果然濃郁過人,為了解析彼岸花之謎,張湯以喜愛花卉為由讓李青將彼岸花的花葉剪下作為標本。觀賞過彼岸花之後,張湯注意到澆灌彼岸花的水壺周邊圍滿蒼蠅,他故意將水壺踢掉沾濕了自己的鞋襪然後再以移植彼岸花為由找培育彼岸花之人安吉前來問話。
彼岸花觀除了彼岸花還有清茶馳名瀘州,張湯正打算細品清茶時南飛發現了張湯的靴子圍滿了蚊蠅,張湯用紅雨傘一番查看后發現了剛剛水壺中的水竟是血水,而就在此時,安吉卻突然中風身亡。這詛咒是民間的傳說,秦帝當時非常貪戀彼岸花,幾乎病態終日離不開彼岸花,後趙高逼死於此地,死前他發過詛咒,天下彼岸花將同他一起凋謝,等到血彼岸花再次開放之時,花開之地,黑雲壓城,當朝者必定會死於血光之災。
此時,就在兩人談話之間安吉的屍體突然七竅流血,張湯用銀針探不出毒性於是只好請仵作來此驗屍。
仵作驗屍過後卻一無所獲,七竅流血乃是中毒的特徵,但安吉的血並未變黑銀針也試不出毒來。張湯見此便讓南飛將窗戶打開,他打算用蚊蠅來找出真相。果不其然有些蚊蠅一直盤旋於安吉頭部,張湯利用磁石從安吉頭部找出了一根帶著毒性的銀針,兇手既然能將一根鋼針準確無誤的刺中穴位直至大腦肯定是有著極強的武功,張湯從兇手的下手速度推斷出安吉的被害時間應該是在他剛問完話后,安吉回花房之時,這麼短的時間就足以說明兇手是藏在這個道觀中,極有可能是在剛剛在場的眾人之中。
與此同時,他們發現安吉手臂有一處刺青,張虎觀看過後一眼認出了安吉是徐志摩叛軍中的人。